《武烈太后传》第191章

城内所有不参与防守的赵军都已集结完毕，赵相如点了点人，大约还有四万之数。重泉城外喊杀声震天，除了东大门，各处都陷入了一片战争的汪洋中。虽然囤积了不少物资准备在此处好好守上一阵子，但秦人不要命的打法也确实让她吃惊不小，也许因为她是侵略者；而这些人有着自己不得不守护的家园才会如此。
尽管城池即将被攻破，但赵相如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虽然赵军只守住了两天；但在这两天里已经极大的消磨了秦军的锐气，同时也带来了上万的伤亡，守不住也在意料之中。
“太后，请快出城。”褚央听着南边城楼上的情形似乎不妙，尤其是他听得山呼一般喜悦的声音似乎是从城下秦军那里发出的，就知道城头吃紧，赶忙催促道。
赵相如知道事不宜迟，命人点火烧了剩余的粮秣，匆匆带着人往西门，准备从那里突围。东门从开战以来都十分寂静，她自然不会蠢到以为那里当真风平浪静。重泉东门走不多远就是黄河，她若是白起自然围三阙一，留出东门不攻，只在门外伏兵一支，只要赵军从此门撤出，则可以穷追猛打。
南北两门攻势太过猛烈，相对而言，西门的敌军要少上许多，何况重泉城破，秦军定然想不到她带着溃兵不北上回国，反而还敢往秦国的心窝子里跑。
如此想想，往西是最好的去处。
西门的秦军正在攻城，突然见城门大开，里面冲出一支军队来，数量不少，且比起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连日鏖战的落魄样，这些人显然经过充分的休息和进食，军容整齐洁净，冲出城门时气势如虹，加上城头赵军一阵箭雨齐发，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
赵相如也不追赶，只让士兵赶紧趁着西门攻势减弱，秦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机赶紧撤离，另留了六千人接应还在城内防守的士兵。此时百里云已经归队，赵相如又派他去通知其他三门的守军撤离。
“撤退的事情交给乐乘负责，你让他记住，撤退不能乱，交替掩护，切不可为夺路而争先恐后。我留了人马在西门接应，你通知完后便领着他们在城外等着，秦军若是追来你们就抵挡一阵，但不可恋战。”
“诺。”
赵相如带着人顺利撤出了重泉，西面正有座山，只要带着人往里一钻，再多的兵马也会归于无形，而这里群山环绕，白起即便知道她在这里，一时也不立即追来。
这便是她想要的。
她站在山上往重泉的方向眺望，城中辎重烧得已经不见火苗只剩浓烟，而从重泉四周慢慢低下去的声音来看，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不一会儿她便看见西门冲出一支军队，并不见旗号，人数也就数千人的样子。等他们冲出城外没多久，又见秦军穿着黑色的军服追了出来。刚到城外，突然斜杀出一支队伍，与他们战成一团。秦军骤然受到攻击，吃惊不小，又闹不清对方有多少人，以为是赵军的伏兵，吓得顿时又缩回城去。
百里云领着接应的人将秦军赶回城后，自带着人马往西边的山上来。赵相如点了点人数，心中一沉。她知道当初留下两万多人在城楼上断后是九死一生，却还是料想不到竟折损了一多半，只剩下几千人回来，可想而知战斗的激烈程度。
她的人都已经回来了，而她已经做足了她需要做的，现下要做的就是等，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赵相如所领的赵军是重泉城内的全部兵力，但并非是二十万人，而只有七万。
这次出征她带了二十八万人马，在葫芦口、武成与风陵渡，她先后折损人马近八万，现下只剩二十万人，其中十三万是骑兵，余下的七万是赵奢从武成带回的残兵。在白起渡过渭水之前，赵相如便已经设下计策，自己待在重泉不动，只留下步卒、弓兵约七万人驻守，引秦人来攻，赵奢则带着余下的精锐骑兵藏于别处，待战机成熟时，再突袭秦军。
这个局在得知武成有难时她便已设下，而她也是第一次全心全意将大军交予赵奢，将身家性命交给他，因为她所创造的陷阱只有一个最佳战机，且时间十分短暂，需要将领有着极端准确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在瞬间判断出出兵的时机和攻击的方向。
赵相如将自己身边的将领挨个算了一遍，只有赵奢有这个能力。她将剩下最精锐的十多万骑兵交给他，仍旧派了褒成做他的副手。但不可否认，白起是当时最为杰出的将领之一，和她交手这么久，不会随随便便上当。这一次她兵行险招，为的就是送白起和他的大军上西天。
由于是冬天，昼短夜长，又正逢天降大雪，申时刚过外面便已是漆黑一片。秦军的先锋刚刚将城内清剿干净，而主力仍在城外徘徊，等待白起入城的命令。
蔡泽主张追击赵军的残余部队，而军中的将领多半不赞同，此时入夜，而赵军又入了山，弄不好反而会落入敌人的陷阱。大家都觉得反正冰天雪地的，赵军即便是进入山中也不会好过，倒不如等到天明再做打算，反倒是眼前，拔营入城要紧，秦军的大部分辎重还在重泉城南的大营中，需要人力搬运。白起布置了些人进城打扫，又调了十万人去搬运物资，剩下的士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休息，一部分值守警戒。
就在所有人欢庆胜利的时候，白起却总觉得某处不对劲，这胜利似乎来得太快太突然了。赵太后是出了名的善守，她在重泉也摆出了一副要坚守到底的样子，为何他只用了两日便破了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写得慢，就只有两千字
☆、203兵戎相见十七
“将军……”王陵何曾见过白起这样；一个一直那么高傲的人；突然语气露出那样的无奈和颓唐感；这既让他吃惊；又让他心中莫名觉得不安。
白起自嘲一笑：“怎么；你怕了？”
王陵赶紧表态：“将军；末将冲锋陷阵多年又怎是怕死之人；只是此番难不成真要让蔡泽那个小人得势？而且将军待司马靳不薄；他竟然公然背叛；难道就这么放过……”
“朝廷上的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白起打断道；“身为将领；保卫疆土免遭外人侵犯才是正途；其他的不要多想了。”他有忠心；但也有他的骄傲；只要大王还愿意信任他用他；他既是肝脑涂地又如何；倘若不愿信他；他也不会如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一般去巴结阿谀别人。
王陵见白起不欲他多军内的事；便只好住口；又站了一会儿；才道：“将军也请早些安歇；末将听闻这些日子您都没怎么合眼；明日大军入城还有许多事情要您操持；不如早些歇息吧。”
白起也明白；颔首道：“我知道了；一会儿便去；今夜仍叫你巡营辛苦你了；明天一早交接完了便进城歇息去吧。”
王陵心中感怀；抱拳低头道：“多谢将军体谅；末将告退。”
“去吧。”白起的声音有一丝关怀；还有一丝疲惫。
王陵小心翼翼退了下去。白起看看地图；一只手同时按着两边的太阳穴揉了揉；坐了一会儿听见营外有人敲梆；已是三更天。刚刚被王陵一精力也确实觉得有些不济；想着明天有可能的一场恶战；便索性吹灯躺下先歇着了。
秦营内寂静无声；除了巡营士兵高举着火把在雪地上吱吱嘎嘎走过的声音；似乎再没有其他动静了。雪还在下；只是比先前小了许多；看这样子；估计到天明就能完全停下。白起虽然疲累；但上了床反而越躺越清醒；总想着天明后如何入山；又如何清剿赵军；辗转反侧了三四回；这才渐渐睡去。
“现在什么时辰？”
“禀将军；现在已是寅时二刻。”
地上的积雪反射的光将赵奢的脸照得明亮；他冲着身旁回话的亲兵点点头；又对褒成道：“褒将军；是时候了。”
褒成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秦军大营道：“白起的营帐就在下面；此时杀下去他们定然毫无防备；到时便可生擒白起交予太后。”
赵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褒成所的中军大帐；地上的雪光却映得他的眸子更加幽深；浓夜遮住了他的。
褒成并没有注意到赵奢此时的神情；反而吩咐大军两翼慢慢散开。马蹄早已用布包裹住；以避免发出声响和留下太深的脚印。他们带走了重泉全部的骑兵；赵相如只留了受过重创的步兵在城内坚守；吸引白起大军的到来。在经过多年的固守消磨掉秦军的锐气后；她以烧毁粮秣的方式通知在远方待命的骑兵；准备发动突袭。
赵奢已经带着大军跟踪了秦军一夜；先前他们从重泉离开后；在附近兜了个大圈子才又回到这里；为的就是避免被秦军的斥候发现踪迹。如果秦军在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