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第147章


“看来……”孙擎苍大失所望。
“臣,”如玉忽地抬头,清亮亮的眼睛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的确犯了欺君之罪,罪该万死臣不求皇上宽宥,只求皇上不要牵连无辜,只处死臣一人,以敬效尤。”
“你且自呈罪状,”孙擎苍蓦然心惊,冷着脸喝道:“至于要不要牵扯他人,朕自有判断,轮不到你来教”
如玉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如水的明眸向上一瞥,一闪而过的眸光竟有几份决绝,不卑不亢地声调:“求皇上赐臣速死。”
“乔彦”孙擎苍又气又急,厉声叱道:“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臣不敢。”如玉言词恳切:“臣只是不想因臣一人之罪,累及无辜。”
“在你眼中,莫非朕是个凭一时之气,滥杀无辜的昏君?”孙擎苍气极反笑:“你宁可一死,也不信朕能明辨是非?”
“皇上误会了,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如玉一惊,急忙分辩。
“少废话,还不快招?”
一声断喝,如玉不敢再说,咬了咬唇,伸手慢慢摘下了头顶乌纱,置于身侧。
“乔彦,你想学古人挂冠……”话未说完,后半句卡在喉中。
却见如玉缓缓抽走束发玉簪,一头秀发披泄下来,如一匹上好的黑缎披在肩头,原来俊秀清逸的面容,立刻变得温婉柔媚。
“你……”孙擎苍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如玉伏地,叩头:“皇上猜得不错,臣的确是以女子之身,假扮男装,跻身朝堂,欺君之罪,罪不容诛。”
孙擎苍默了半晌,问:“这事,贤王知道吗?”
如玉摇头:“事关生死,臣不敢透露半句。”
“哼”孙擎苍冷笑:“好一个事关生死,不敢透露半句?你当朕是傻子?若全不知情,何以绯闻满天,闹得满城风雨?”
“民女经贤王举荐承皇上隆恩,未及弱冠,已跃居太医院,身居六品,难免招人妒恨。加之靖边王和孙将军顾念同袍之义,又念民女在京城举目无亲,平时对我诸多照顾。旁人穿凿附会,捕风捉影,皇上切不可听信谣言。”
“好,”孙擎苍点了点头,冷不丁迸出一句:“司马炀呢?”
“呃?”如玉措手不及,当场变色。
“他因对你见色起心,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是也不是?”孙擎苍瞧她的神情,已知所猜不错,冷冷地问:“杀他的是临风,还是花满城?”
如玉心中慌乱,吱唔其词:“这……”
三个都是绯闻主角,他为何偏偏不猜孙逐流?
“事发当晚逐流在宫中陪皇后赏灯,第二日才离去。”孙擎苍看穿她的心思。
如玉面上一红,作不得声。
“据朕所知,”孙擎苍察言观色,慢吞吞地道:“临风的行踪有数十名证人证词,花满城就不一样了,除了近身侍卫,没有人能证明他当晚去了哪里……”
“不是他”如玉一急,脱口嚷道。
“那就是临风了?”孙擎苍微微一笑。
“我,”如玉又愧又悔,急得掉下泪来,再也顾不得羞耻,将实情道出:“那一晚,民女身中剧毒,靖边王替民女逼毒,整晚与民女在一起。民女听说,司马公子直到事发第二日早上才断气……”
“哦?”孙擎苍大感意外,诧异地打断她:“那夜临风整晚与你在一起?”
如玉满面通红,含羞忍泪,低声嚷:“民女拿性命发誓,与王爷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点逾矩之处。”
“就算并无苟且,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共度一晚,已是于理不合。”
如玉心知这种事越描越黑,索性顾左言他:“总之,司马公子并非王爷所杀,凶手一定另有其人,请皇上明鉴”
她以为皇上宠爱敏贵妃,对追凶一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岂料,孙擎苍捋着颌下美苒,摇了摇头:“司马炀一案已交由大理寺卿审理,辑凶之事自然也交由大理寺处理,何需朕越俎代庖?”
“皇上?”如玉又惊又喜,猛然抬头。
“倒是你,打算怎么办?”孙擎苍话锋一转,把话题绕了回来。
第204章 心之所安
第204章心之所安
欺君之罪,或许其情可悯,败坏朝纲,扰**常却是罪无可恕她能怎么办?难道还妄想皇上会法外开恩饶她不死?
她这一生虽短,却是波澜起伏,历尽劫难,本以为早已心如死灰,生无可恋,大可誓死如归。然,当死亡的脚步真的临近时,她却突然发现,心中依然残存着对人世的留恋,对未来的幻想,以及对某个人的牵挂……
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这一刻,蓦然回首,审视自身,才惊讶地发现,心里早已驻了一个人。
这是位风神玉润的人物,是清俊飘逸,定如磐石的男子。他可以姿态优雅,也可以阴鸷森冷。野心勃勃、疯狂掠夺、桀骜不驯,即使行凶残果断之事,亦能从容沉稳,意态疏朗。
他们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爱与恨,更不是明白的是与非,黑和白。年深月久地纠缠,咬牙切齿地痛恨,刻骨铭心的伤害……太多激烈的情感,太过复杂多变的情绪,爱,恨,痴,怨,愧,悔,痛……让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了彼此的生命。
这份情,剪不断,理还乱。
是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最挂心的不是年近花甲的父亲;亦不是懵懂任性的如兰;却是那个孤寂倨傲的男人。她不是不愿离开,只是害怕,怕他从此孤寂一生。
她缓缓跪地,两行清泪潸然滑下:“民女自知难逃一死,可是,在死之前,民女有一事相求,肯请皇上恩准。”
“讲。”
“民女想跟皇上讲一个故事。”
“讲故事?”孙擎苍未动声色,眼中闪过一丝趣意。
这个求情的办法倒是蛮新鲜,他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一个怎样煽情的故事,令她如此信心满满,用来挽救自己的性命?
“是,”如玉轻轻颌首,眼中有一丝豁出去的绝决和坚定:“这个故事有点长,请皇上捺下性子,听民女说完。”
“那得要看,你的故事是否吸引人?”孙擎苍冷然一笑,并不肯给予正面的回复。
“南村有个私塾先生,他有个漂亮聪慧的女儿,村里的青年都很喜欢她。这位小姐独独喜欢上了村长的儿子,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两人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突然有一天,村长宣布,儿子将继续村长之位,并且将娶里正的女儿。消息传来,小姐病倒了,先生请来郎中一瞧,小姐竟然怀孕了……”
孙擎苍皱眉,目光下意识地朝她的腹部瞥去。
如玉神色凄婉,沉浸在往事之中:“风声走漏,第二天,村长夫人找到先生,给了他一副滑胎药。小姐心高气傲,得知此事后,连夜留书出走,言明永世不再踏入南村。村长夫人日日相逼,村长儿子天天又来门口求见小姐,先生无奈之下,只好造了一座假坟,对外只说小姐身染沉疴,暴病而亡。”
这故事不似杜撰,细一琢磨,依稀竟似隐射当年他与樱桃的旧情。只是,乔彦年纪轻轻如何知晓三十年前的故事?况且,他从来也不知道樱桃曾怀过他的孩子?
他城府极深,心中起疑,面上一直未动声色,但听到樱桃离家,饶是他见惯风浪,这时也不由得失了镇定,脱口惊嚷:“假坟?”
“嗯。”如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小姐逃到北村,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又怀有身孕,为免孩子生下来受人欺侮,于是一狠心胡乱把自己嫁了。婚后数月即产下一子,村中流言四起,夫家一怒之下将她赐给他人。”
“嫁了,嫁了?”孙擎苍白着脸,低喃。想去喝水,一双手颤抖着竟握不住茶杯。
樱桃啊樱桃,这些年,你到底吃了多少苦?为什么宁肯在外面受这样的气,也不愿回来找朕?
如玉不敢搭话,加快了叙述:“小姐的儿子因为生父不详,身世成迷,从小在讥笑和谩骂中长大。后来,南村和北村发生械斗。他骁勇善战,领着村民杀了无数南村人,威镇四方。可是每次领了战功回去,娘亲从不夸奖他,始终郁郁寡欢。直到……临终前一刻,终于把身世告诉了他……”
“死了?”孙擎苍身形一晃,手中茶杯啪地坠地。
“皇上,”如玉一惊:“你没事吧?”
“不碍~”孙擎苍摇了摇手:“你继续。”
“……那个孩子思虑再三,终于带着小姐的骨灰离开北村,回到了他的故乡。可是,他心高气傲,因不屑被人猜忌,一直未与生父相认。”
“没了?”孙擎苍等待良久,见她再不吱声,遂抬起头看她。
如玉缓缓摇了摇头。
“你究竟是谁?”孙擎苍看了她许久,眼中毫无感情,冷冰冰的,象把锋利的刀,几乎要穿透她。
如玉倍觉难堪,垂下头,艰难地挤出一句:“我,是故事里那个郎中的女儿。”
“你叫什么名字?”
如玉面色苍白:“我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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