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呸!》第62章


卖色相的女子们,有那么一点点差别……”
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我愣是从她语气里听出一丝惋惜的意味。连翘是正儿八经的士族千金,同这些地位卑贱的人来往,当年不知有多少闲言碎语来戳人脊梁骨。如今细看来,倒有些高于小儿女情谊的英雄相惜气魄。
说书填词人对这些无奈流落烟花之地的才情女子,有这番感喟,倒是不易。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窗格子幽幽道:“姐姐,我并非笑贫不笑娼……只是为何人生来,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却得不到更多甚至只是相同的回报?因为出身?谁不是母亲苦度漫长孕期后生下的血肉躯呢?”
我看看她,心说这小丫头也快二十岁了,倒是将当年的苦恼一口气说出来了。苦恼虽是当年的,可想必到了如今依旧想不明白吧?
我摆弄着食碟上的一块糕,叹声道:“连翘,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自己看到的并不周全。士族子弟的确是享了旁人不能得的尊荣富贵,但这所谓富贵不过是依附着圣眷恩宠,若是失了势获了罪,瞬时便烟消云散,到头来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结识的那些人里头,难道就没有原先富贵,后来被迫没入贱籍的吗?世事盛衰枯荣,不过如此罢了。”
她淡淡道:“我知道。”
我看她神色恢复如常,便立即将话题扯了回来,道:“方才成徽的事,你还未说完。”
她无奈轻嗤一声,站了起来:“突然不打算告诉你了,你这人守不住秘密,你要是将这件事告诉成徽,我敢说他会生不如死。我让他先舒坦会儿,该说的时候我会说的。这个人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人可怜至此,实在令人扼腕。”
“连翘。”
她已经走到了窗子前,听闻我喊她,突然转过头来:“恩?”
我低头慢慢道:“你方才这轻松语气颇有些刻意的味道。说说看吧,以前你住的那一处屋子到底是谁的?”
她语气轻快:“你说什么呢?”
我从袖袋中摸出那一把钥匙,搁在了桌子上。金属与木桌相碰,发出轻轻的声响来。
我看向她:“饶是你消息灵通,也不会想到这把钥匙在我手里。”我轻蹙起眉,慢慢道:“你与成徽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你旁的地方都不去,偏偏去江南。又为何你走后没多久,成徽就娶了邹敏?我原先都不觉着这些事有什么关联,我也承认摸不透你的心思,可你一提到成徽便故作轻松无所谓,如今看看,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她浅笑不语,又折回来在椅子里坐下,挑眉道:“你想说什么就明说,这么遮遮掩掩的,我还真听不懂。”
我将桌上的钥匙收回来,轻叹道:“你不愿提便算了,我也没旁的意思。这钥匙是珠云给我的,也就是自称是邹云的那个姑娘。”
连翘笑笑:“她是戏子,自然演得好。”
我一惊:“难道你认得——珠云?”
她笑意更浓:“江南名伶卢幼真。算起来,成徽还得称呼她一声姨娘。只可惜,聪明如她,也不过是棋盘里的一颗棋子。为人卖命至此,成家怎么尽出这样的人物?你肯定猜不到,她老早就被养在成府里,是定了妾室名分才出府唱曲儿的。那一年,她好像才十四岁。”
连翘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话题,我坐在对面听得更是一惊一诧。
难怪在太后宫里初见那一次,她唱得那么动听。连太后都喜(霸…提供下载)欢她唱的曲儿,我怎么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事……唱到这程度绝非一日之寒,士族小姐根本不可能修习此技艺,温太后想必早猜到她不过是一个顶了邹云名字的伶人?
卢幼真。
邹家名义上收养这个女儿,是单纯为了让她嫁入赵府,成为牵制赵偱的一根线?而成徽在这件事里又是什么角色呢?
太后知道不说,是因为有了对策?还是愿意顺其自然?
卢幼真在这一局里,到底是有多少个主子啊?
我正想得头痛,连翘笑道:“这世间最怕的,不是一心事二主,而是二心事一主。卢幼真此人绝顶聪明,一心事多个主子,且游刃有余。我看她要是真嫁进赵府,你们俩都会被她玩死。不过好在姐夫似乎已经想好对策了?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
我继续琢磨着,她突然叹了一声:“你不是想知道成徽与我什么关系么?今日索性就全部说开了。我那处房子后来的确是转卖了,但当时是管家替我办的事,我也不晓得背后的买家是谁。所以我看到钥匙在你手里,着实惊讶了一下。可你既然说是卢幼真给你的,那自然也应该是成徽或是邹家买下了这处房子。细想想,邹家没这个必要和立场,那就只剩下成徽。你又说我平日里一提到成徽便故作轻松无所谓,是,你说的对,我有心,旁人却未必有意。你明白我意思么?”
“你不喜(霸…提供下载)欢勉强别人。”她这点我是知道的。
她点点头:“所以,就算有心又如何?反正不会走到一起,还不如当作没有心。”她看着我,神色颇有些不可捉摸的意味:“你听不懂吗?”
“我明白啊,你觉得既然不可能,便索性断了念想,做个无心的朋友。”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你真的……真的——”她又似乎说不下去,原本板直的身子瞬时颓靡了下来:“算了,你太笨了,都让人懒得生气!”
她又坐直了身子,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他的心已有所属,当然那个人不是我,也不是邹敏,更不是你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某个人。你——还不懂吗?”
【五五】失踪 。。。 
我愣了半晌,连翘蓦地起身:“我当真是脑子坏了,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若听得懂就也当没懂吧,懂了也无甚好处,那个人将后路全部堵死了,我看他也没抱什么指望。”她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将手伸给我:“走吧,趁早还得去一趟西门外,二伯指不定怎么谋算我们家那份红利呢。”
我站起身,看她一眼淡淡道:“你今天这番话就当什么也没有说,不要再提这个人了,我不想知道。”我与他这么多年的交情,到如今变成这般模样,是始料未及的。他既然也说了我们不会再见,那就不要再见了。
年纪越大,记忆里存的东西愈发多,周围的人却一点点少了。难怪我祖父病重时总说,连永啊,你看这世间林林总总,聚散离合好似热热闹闹,到头来总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离世前的凄凉心境,不走到那一步,想必是无法体会。每个人回顾自己的一生,都会有不同感喟。等我有一天要走的时候,又会是怀着何种心情呢……
连翘忽地拍了拍我的后背,伸手轻揽过我的肩:“姐你今年才二十多岁,是为人最鼎盛的年纪,很多事都还没有到回头望的时候,更是没空闲让你叹息。心老了,人会老得更快。你甘心吗?”
我摇摇头,侧过头去看看她:“总是你有理。”
我们一道往外走,待重新上了马车,我突然问她:“你那时为了南下以假孕吓唬我,让我在母亲面前帮着你说好话。是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么?”
她低头抚了抚衣服上的褶子,又扬起头同我浅笑了笑:“我说是为了躲债,你信不信?”
“不信。”我摇摇头,“算了,我怎么能指望从你嘴里套出话来。”我顿了顿:“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么?”
“怎么过?”她挑挑眉,轻弯了嘴角道,“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也没有与一个人厮守终生的愿想,看缘分吧。”
她侧身轻挑开车窗帘子:“外头又下雪,这天像是被人捅了窟窿似的。二伯家不晓得有没有你我的一杯热茶喝呢?”
这二伯是我父亲堂兄,举家住在城西,平日里与我家也不常来往。他打理族中生意,常年在外地,只有家眷住在城中。连翘此言虽有些风凉话的味道,却也并非无中生有。那一年我三叔过世,他们家孤儿寡母的,我二伯冷嘲热讽,族里分给三叔家的红利钱尽被他吞了。三婶子到城里来,想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事,我二伯母让下人捧了一盆冷水就泼上去了,连门都没让进。
族里人都晓得他们家是何等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但又都没法子。毕竟老族长将生意上的事全都交给了他,手里头握着实权,说话自然也是有底气的。我们家兴旺时二伯倒还算是热情,如今这模样,恐怕……是要贴一贴冷脸了。
我正兀自想着,连翘忽然半起了身,伸长了手一把拉开车帘子,与车夫道:“不去城西了,回将军府。”
我一愣,忙拽回她:“怎么又不去了?”
连翘抿了抿唇,似乎在想什么一般,眯了眼道:“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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