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解公子衣》第63章


“爹爹要去砍别人脑袋了,近春要一串人脑袋项链!”只有云近春不知世事不识哀愁,全然没有要离别的伤感。
大军即将出征的前一夜,商陆特意来中宫陪我。
我在烛光下擦着他的缨枪,兵器冷冽,擦拭下越发锋芒毕露,我大概是被这光芒刺伤了眼,只觉得眼眶一直又热又胀,随时都能掉出一串泪珠来。
“小茴——”商陆试图和我搭话。
我啪的一下放下他的枪,又去(//。。)整 理他明日要穿的盔甲。
“别(//。。)整 理了。我一个瘸子,又不上战场,用不上那个。”商陆很诚恳地和我说。
“呸!我让你穿你就得穿!”那是我从国库的旮沓里翻出的一副金丝锁子甲,既轻又软,全云氏皇朝也只得这么一件。
商陆很委屈地点头:“那好吧。”
我背着他在他的衾衣里缝进一片平安符,等所有事都忙完了,我还是觉得有些茫然,在屋里团团转,总觉得还有什么准备没做好。
“好了小茴,别忙了。”商陆拉住我,想亲我的脸。
我侧过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哎,别。那如意我还没系到你盔甲上……”
我说着说着,渐渐没声音了,因为商陆开始解他自己的衣带,动作既缓慢又优雅,带着一种刻意诱惑的暧昧和风骚。我果断把如意抛到脑后去,扑倒商陆,又舔又咬。
这一夜我们百般折腾,彼此都带着一股狠劲,想把对方吞吃入肚。
这一夜过后,也许就是真正的生死别离。
第一声鸡鸣的时候,我狠狠打了一个冷战。旁边的商陆动了动,翻身起床。
我听到他刻意放轻动作,不想吵醒我,只有衣料摩擦的轻微的窸窸窣窣声。
我悄悄睁开眼睛,盯着他看。
他正在穿衾衣,如泉的长发流泻下来,几缕搭在赤|裸的胸膛上,几缕垂下来,刚好搔到了我的鼻尖,我动了动鼻子,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商陆正在穿衣服的手一抖,显然被吓得不轻,然后转过头来看我:“你醒了?”
我盯着他点头。
然后我们彼此无言,各自继续干各自的事。
我继续在床上盯着他看,他在我穷凶极恶的目光下坦然穿衣,我看着他全部收拾停当,一头长发束成发髻,戴上青玉簪,顿时从刚才的妖娆变成了英气勃勃。
他全部收拾完毕,然后转过头来看我,这样的情景,其实该说一些话的,可他斟酌了半晌,只说了三个字:“我走了。”
他去小床上看了看云近春,便真的走了,头也不回。
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沉重感,匆匆扒了几口饭,便穿衣去宫里的点兵台。
点兵台下,十万将士整装待发,飒飒一片银装铁甲。我在城楼俯瞰,见九门提督和将军跨马提枪,振臂一挥,十万将士一同发一声喊,齐刷刷将手中兵戈举向空中。半空中的兵器光芒交戈成了一片耀眼的灿烂银辉,风走到这里都要止步。
在这一片大地与天空的颤抖中,我看到了商陆。
他坐在木辇上,身上着铁甲,身旁矗缨枪,神情温柔地朝我看来。
只不过这遥遥一望,周遭景致便入不了我眼,天地间的光都凝聚在商陆那一处,我能将他眉梢的温柔和眼里隐忍的不舍都看的通透。
顺遂在一旁提醒入迷的我:“陛下,该祝词了。”
我这才回过神,按云氏皇朝的惯例,替出征的将士们祝词祷告,我听到我庄重肃穆的声音朗朗在清晨的日光下回荡。
云朵之上的神祇啊!假若你听到我的祝祷,请护佑我的夫君商陆,愿他此去诸般平安,我愿以我阳寿换他战场步步无虞,度他灾厄万千。
我祝祷完后,十万将士宣誓三声,便浩浩荡荡,拔营而走。
我站在城楼,看他们如铁水一般滚滚而去,商陆的木辇被湮没在其中,不过只是浩浩苍生中的一个而已。
他走之前留给我的最后三个字是“我走了”,这个男人,始终学不会甜如枫糖的情话,软如棉絮的蜜语,却终其一生,用生命印证了他对我的爱。
我不曾预料到的是,商陆走后,我和云近春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局,他走后,大臣们开始频繁地上折子,让我纳男子为后,生下皇子以延续国祚,且次数愈来愈密集,大有逼宫的态势。
我这才真切地感受到,商陆原来替我挡去了多少风雨。可以说,我和云近春一直是生活在他庇佑的羽翼下,而今方知世间多风霜。
没了商陆做后台,我没底气和大臣们撕破脸对着干,只能面上微笑接受,暗地里差点儿把一口牙咬碎,近日说的文字都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迸出来的。每一次上朝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闹得我脑瓜子疼,每每下朝后,都累得像条狗一样,唯一的安慰就是云近春,她自商陆走后,倒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思念之情,她现在的兴趣是画骷髅脑袋,一天画一个,计算着商陆能给她带回多少串脑瓜子项链。
我数了数,云近春画了十个骷髅脑袋,那么商陆已经走了十天了。
我计算着商陆走过的路程,不知他到了哪里,据说塞外多风雪,不知他那条老寒腿受不受得住,胡思乱想间,惨淡的一夜便悄然过去了。
从前的大半日子,夜里也是我和云近春两个人,伴着残烛睡去,但那时因为知道商陆就在白玉京某个角落,同我一同赏这明月,心里便也不觉得孤单;如今商陆远在千里之外,这样的夜就显得既孤清又难捱。
我孤枕难眠了小半个月后,前方的第一封捷报伴着商陆的私信传到了白玉京。我手都在发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一看,以为商陆难免要说些掏心窝子的思念之情,结果里头却是一张薄纸,上写了一个大字:拖。
我瞪大眼睛找了又找,在那拖字后面又有一行小字:若众臣为难你纳后之事,勿正面冲突,只拖,拖到我归来便可。
我心里对商陆的景仰徐徐荡漾,他真是伶俐啊,知道他走了后我可能会遇到什么,特意写了秘诀过来。
我又在那纸上翻找,看到那一行小字后又有一行更小的字,上写:我诸般皆好,勿念。
我再找,这回终于在纸的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几个如蚊蚋一样的小字:我想你了,小茴。
我叉腰仰天狂笑,商陆,你能再闷骚一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大概还有一两章完结,姑娘们愿意看的话还有两章番外吧大概……
五十四
商陆这一战,一打就打了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云近春扔了画笔,厌倦了每天画一个骷髅脑袋;我亦厌倦了无休止的等待,期盼着商陆每夜入梦来。
前方的战事愈趋火热,我后宫的私事也被大臣们搅得天翻地覆。起初我还能拖着,借口国事很繁重,借口江山尚动荡,借口我心志高洁,不喜男色。
后来眼瞅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年岁也越来越老,大臣们很恐慌再拖下去我想生娃都生不了了,于是一改平日苦口婆心逼逼叨叨的劝慰架势,态度开始强硬起来。
我下朝的时候简直落荒而逃,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顺遂,赶紧回宫。”我需要看着云近春那张酷肖商陆的脸来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顺遂面有难色地看我:“陛下,宫里……”
“宫里怎么了?”我一面快步走,一面问。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我便猛然刹住了脚步。
“这……”我颤抖着指向前方。
“是。”顺遂垂首默认,语气里大有节哀顺变的意思在里头。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前方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男色。
那些老头子们真是可谓用心良苦。这些男人相貌之不同,体态之迥异,简直是囊括了全天下所有男人的类型。
我震惊了。
然后我看到这一群男人中间,钻出来一个小人,煞有其事地双手背在背后,踱步逡巡在这群人面前,像一个在巡视士兵的将军。
毫无疑问,这世间如果还有谁能让我感觉到雪上加霜祸不单行的,那一定是云近春这个愁人的娃儿,一定的!
我看到她踮着脚,将那些男人们一个一个打量过去,每一个都有独特而相应的评语:“这个眼睛太小啦。”“你的嘴巴怎么这么大?”“哥哥,如果你的鼻子再好看一点就好了。”“就你这模样,比我的爹爹丑多了!”
我忍住自己将云近春扑杀的冲动,示意顺遂过去把她拖过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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