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烟波冷月行》第49章

一名丫环上前：“回禀将军，是小姐亲自下厨做的。”
潘世载闻言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萧长天不等潘世载谦让，自顾自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嘴里，咀嚼片刻，也沉默不语。
潘世载命人拿来一坛酒，两人一改刚才在前厅争论不休的状态，都变得有些落寞，也不劝对方喝酒，自己自斟自饮。
过一会儿，一名丫环进来：“将军，小姐说，多喝酒无益，请将军适可而止，保重身体为好。”
潘世载缓缓放下伸到嘴边的酒杯：“那就把酒撤了吧，丞相意下如何？”
萧长天手指着潘世载：“你都说撤了，还问我意下如何？我，客随主便。”
丫环上前将酒坛酒杯撤了下去。
“我只输与一人。”自己曾看着她这么言道。　萧长天望着潘世载，这么个桀骜不驯的人，都给人管住了，每个人的命里是不是都有这么一个人，让你输给她无怨无悔。
“算了，看来你今后要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了。”萧长天突然出言。
潘世载不解地看着他。
萧长天避开他的目光：“我的意思是，她的事情我不追究了。在奏折上，我批子虚乌有四个字，希望就此将这件事压下。但今后将军得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将功赎罪，嗯，明白了吗？”
潘世载将萧长天送走后，来到后院。月儿房间的灯还亮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轻叩房门。
“请进。”
潘世载推开房门，看见她枯坐在灯下，手托着腮微微发怔。月儿见是他进来，立即起身朝他施礼。
“月儿，我说过，这些礼节我们之间就免了吧。”
“月儿怎能对将军失礼呢？”她一边微笑着说，一边让座。
“月儿，你心里还喜（霸…提供下载）欢他，对吧？”潘世载落座后，也不旁敲侧击，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问抖了出来。
月儿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微微点头：“他一直在我心里，我不曾忘记他。可我与他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潘世载只觉自己的心被利刃狠狠地刺了一下，痛不可抑，他强忍疼痛，追问她：“为何你们不能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他移情他人？”
萧长天府里的事情，潘世载也时有耳闻，听说丞相府里有一个女子，萧长天宠爱之极，京都里所有顶级的珠宝首饰都给这名女子买了去。
“不是，不是这个原因。”她摇头。
潘世载时常有意无意透露街对面丞相府的事情。她知道他是好意，他希望自己不要执迷不悟，伤心自苦。
其实，她这辈子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他有了所爱之人，她倒觉得是一件幸事，因为他不会自己糟蹋自己了。在江都府，她亲眼看见他不开心就喝酒消愁，所以她不希望他今后的生活是这么过的。现在看到他这么生机勃勃地活着，是她的内心希望的。她永远都记得，他濒临死亡的模样，毫无生气，瘦骨嶙峋，偶然想起仍让她心悸不已。
现在这样很好，一切如她所愿。她别无他求了。
萧长天回到府中，直接来到书房里。他没有点灯，只是推窗望月。
今日，他身在将军府，忽然产生一种奇（霸…提供下载…）怪的感觉，觉得她的气息无处不在。
他是不是有些失常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端午节至，月儿以百索彩线，细巧镂金花朵，及银样鼓儿糖，蜜韵果，巧粽，五色珠儿，结成经筒符袋，分给将军府丫环家仆们。
与南方不同的是，赛龙舟作为公共娱乐，南方在民间盛行，官员百姓同乐；而在北方，则是以上层社会为主，在皇家或富家大户的园林中举行，具有更多的观赏性。
基于北方初定，京都慢慢恢复了战前的繁华。朝廷对今年的端午节很重视，宫廷里早就做了准备，在端午节这日举行宴会，邀请百官及其家属一同参加。
潘世载将这事与月儿说了，想和她一同前往。月儿坚决不答应。她怎能在这种场合出现呢，她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潘世载不管她愿不愿意，用上了上战场的劲头，勇往直前，坚持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月儿给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得采取拖字诀，迟迟不给他正面回答，只是说再考虑考虑。
端午节这天，月儿盛装穿戴好，出现在潘世载面前。潘世载见之满心欢喜。没料想，月儿郑重地跪在潘世载面前，吓了潘世载一跳：“月儿，你这是为何？”
月儿的脸上显出一种坚毅的神情，她抬头望着潘世载：“将军，如果你不嫌月儿给你添麻烦，我就和你一同赴宴。”
潘世载觉得奇（霸…提供下载…）怪，赴宴会有什么麻烦：“月儿，你是不是多虑啦，不会有麻烦。来，快请起。”
潘世载伸出双手欲扶起月儿，月儿避开他的双手，执意跪在地上：“将军，月儿感激你对我和孩子的照顾，如果没有将军，我和孩子可能都……总之，将军的恩情月儿铭记在心。月儿没有其他亲人，尚有一事恳求将军，希望将军能不推托为盼。”
潘世载见月儿越说越严肃，不知她这是为何，他一心只想让她起身，忙道：“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如果有那么一天，月儿不在了，希望将军能代我抚养孩子。”
潘世载听了一惊：“月儿，你怎么有这种念头？”
月儿眼里流出清泪：“将军，月儿身负太多人的恩惠，不知身该何处，才能不负他人，只有，只有……”月儿说不下去，话语哽噎。
潘世载听不懂她说什么，但她的样子让他很担心，他急忙安慰她：“月儿，你放宽心，我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定将他抚养成人。”
月儿听了，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三下头，这才起身。
他们一同步出将军府时，月儿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潘世载略微放心了，他高兴地搀扶月儿上了马车，自己翻身上马。
这时，丞相府的门开启，萧长天和娟儿走了出来，看见潘世载正好要出发，他对潘世载打招呼：“潘将军，是去赴宴么？”
潘世载回道：“正是。”
萧长天一看潘世载身边的马车，就知道京都里人们盛传的女人在这辆马车里。他心想，我叫你低调些，你却丝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在这种场合带她出席，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么。
萧长天本想阻止潘世载的行为，可看到潘世载那喜滋滋的模样，想想就罢了。
娟儿看见萧长天又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跟他撒娇道：“娟儿想和公子同乘一骑，可好？”
萧长天望着娟儿的笑颜，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的她。他不由伸出手，轻轻将娟儿拉到马上。
月儿坐在马车里，看到了这亲密的一幕，心里悲喜交集。但她现在已经不能单为自己的命运悲叹哭泣了，有更多人的命运处在转折的关头，需要她挑战自己的勇气和力量去改变他们。
月儿伸手触摸到宽袖里的一封信，这是她昨夜写好的，成败在此一举。
她的人生会不会就在今日结束，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一个人见义不为，没有推己及人的仁义精神，这个世界将是一片荒芜，国亦如此。
第　30　章
潘世载和萧长天一前一后到达皇宫。月儿刚从马车里探出头，就吸引了周围无数的目光。那些目光里饱含太多的内容，探究，疑问，惊讶，嫉妒，艳羡，怔愣……同一时间朝他们射过来。
月儿扶着潘世载伸出的手臂轻盈地步下马车，灿如繁星的眼睛朝周围巡视一圈，她微微颔首，面带微笑，神情安详沉静。那些人只觉那女子就像笼罩着月的光晕，浑身散发出温柔清冷的气息。她身边的潘大将军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扫从前冷峻的表情，面容变得非（霸…提供下载…）常柔和。
这个女子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被将军所俘，实则俘虏了将军的传奇女子。众人心中这么想，脸上的表情不由透露出一丝窥视到他人隐私的尴尬。
潘世载没有理会那些欲上前和他攀谈的人，他还是如从前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轻扶身边的女子，与她一同步入宫门。
那些欲巴结大将军的人无不讪讪地走开了。
萧长天骑在马上，只扫到那女子的背影一眼，就这么匆匆一眼，不知为何他的心不规律地猛跳了一下。
他觉得奇（霸…提供下载…）怪，自己为何有这么怪异地反应。他一跃下马，回过身抱娟儿下了马。
娟儿身上戴满珠宝首饰，价值连城的宝石在太阳的照射下，光芒万丈，璀璨夺目，着实吸引人的眼球。
萧长天的身边一下聚拢了几圈人。丞相手握政权和财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谁能巴结得上丞相，谁的仕途就会通畅无比。
与那些人寒暄良久，萧长天才得以脱身。刚才的背影已被他抛在脑后，他与娟儿携手跨入宫门。
在皇家园林里，沿着河岸两侧摆满酒席，南岸坐满武将及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