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养成计划》第93章


我暂不言语,只是专心对弈。
庭中满是桂树,桂花洁白如云,开得满树亮灿,铺天盖地,清香如潮,浓浓露华,将人淹没。
秋风凉薄,我却一身冷汗,背后纱衣险被浸透。
棋盘之上白子已占有一角,且旁据中央,将尚未成型的黑子紧紧迫住,却也不能更进一步,只是若照此稳实的应战,获胜的必定是白子。
“世人共分三种,第一种人,命若浮萍,不由自己,随波逐流,可有可无;第二种人虽有选择,却也只是棋子,若穷困之子,不可回头。”李勣轻抚长须,轻轻落下一子,“剩下的一种人,可谓凤毛麟角,他们是最高明的弈者,以他人为棋子,完成自己的棋局。”
“善弈者谋局,不善弈者谋子。”我暗暗攥紧了衣袂,片刻后松开,若无其事地落下一子于中央,“善谋局者,一子失着,全盘仍可弥补;而谋子者,却常常顾此失彼,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李勣见我落下那一子,双眉微锁,神情依然轻松:“《孙予兵法&;#8226;势篇》中说,‘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却不知如何谋势?”
“谋势,重在造势。”我微眯眼,毅然再下一子。棋手对弈时,最危险的并非处于下风,而是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棋路。而李勣,便是如此一个危险的对手,“使敌既不测我之虚实,足丧其胆,使其恐慌,迫其失误,这就是造势。挟漂石激流之疾,一击而成,势如破竹,这便是真正的谋势。”
一旁的茶水再次滚沸,我亦凝神静气,下子毫不手软,一子快过一子。
李勣以手指轻点棋盘边缘,唇边犹带着淡淡的笑意:“呵……昭仪天资过人,棋力远胜于我。”
“恩?”我先是一惊,定睛看去,黑子果已成破竹之势,搅得白子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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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终于成为六宫之首
“昭仪此局已是将胜之局,但你胜得并不明智。此乃险中求胜之法,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若能退一步,亦可全身而退。”片刻的寂静后,李勣才又说道,“棋局是弈者的魂,永不休止。棋境即是心境,昭仪心不静,才会步步紧逼,险中求胜,即胜了,亦非完胜,而是胜得惨淡。技高德寡,亦是人生一大憾。”
我忽觉狼狈,微微蹙眉,侧首避开他的目光,与他的闲适相比,我的胜利,竟仿佛只是一本正经地儿戏:“司空果有慧眼……可惜我身在红尘中,入世已深,心静太难。自古成王败寇,我只求最后的结局。”
“昭仪执念太重,只怕即使终有胜出之日,亦已失去所有,我怕到时你会追悔莫及……”李勣气定神闲,望着我的眼神,淡淡地竟有些怜悯。
我的手轻微一颤,手中的黑子却依然准确地落下,发出一声清响。此时,白子已被黑子围困得水泄不通,再无生还的可能:“此乃我毕生所求,若不能最终胜出,我必也不能留得周全。既如此,所有身外之物,即使尽皆失去,我亦无悔恨。”
“若昭仪心念之事终不能周全,那这局中,恐怕便真的再无任何俗物可束缚你……”李勣忽顿住,额头有冷汗渗出,他似是大惊,而后面有忧色地轻叹,“如今这一切,是否都已在局中?这沉寂已久的天下之局,也快要变了吧……”
我捏着手中的棋子,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请问司空,我的棋力与我母亲相比,又是如何?”
李勣神色和缓,微笑道:“我与她下了无数局,皆是和局,因此至今我仍不知她的棋力到底有多高。这世间,败最是容易,胜亦不难,难的是合。”
茶香传来,满庭浮动。我紧捏棋子,贴着肌肤,只觉冰凉。
“陛下驾到。”内侍的通报声遥遥传来。
我心中暗想,这李治来得还真是时候。
“参见陛下。”我推开棋盘,与李勣一同行礼迎驾。
“不必多礼。”李治先是扶住我,而后才将李勣扶了起来。
林锦奉上香茗,李治抿了一口,寒暄了一阵,他才切入正题。倾诉也是试探:“朕欲立武昭仪为后,然顾命大臣皆以为不可,如今只能停滞……”
李勣静若止水,他先是望了我一眼,而后才处变不惊地直视着李治,淡淡开口:“此为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
李治听后立即面露喜色,侧头欣慰地望向我。
先帝遗命,便是以长孙无忌为辅政,以李勣为制衡。李勣手握兵权,他虽以含蓄的口吻回答李治,其实无疑是暗示李治不必忧心军方,自可随心所欲,不必有太多顾忌。如此一来,扰攘多时的皇后废立之事,至此便可一锤定音。
我心中自是欢喜,却低下头去,不让李勣察觉我眼中的混乱,我明白他已经看穿了我所有的计谋,所以骄矜地微笑。
暮色微暝,夜空仿佛压得很低,有触手可及的旷寂,悲欢离合皆在其中,被丝丝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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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六年十月,李治终于下旨:“王皇后、萧淑妃谋行鸩毒,废为庶人,母及兄弟,并除名,流岭南。”
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便专心待产,经历一番疼痛挣扎,我的第三个孩子来到了世上,李治为他取名李贤。
冬意渐近,景色阑珊。
贤儿整夜啼哭,我照看着他,昨晚只微合眼一个时辰,此时不免疲惫。我半卧在窗边的长椅上,亦梦亦醒,午后,才下过一场雨,缓风湿润,将细雨吹作轻烟,氤氲着我轻扬的袖袍与衣袂。
“媚娘!”李治急促的声音由帐外响起。
浓重的麒麟香的终于散去,不再沉闷。我缓缓睁眼,意识仍是有些朦胧,恍惚中也顾不上行礼,只迷糊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朕本想过几日便下旨,立你为后,”李治掀帘入内,有些慌乱地说道,“方才命许敬宗与李义府入宫商量此事,不料有人来报,李义府昨夜去了长孙无忌府中,至今未归……”
看来李治对这国舅长孙无忌的恐惧,一时仍是无法消除,否则他也不会因长孙无忌一个举动便如此惊慌。我徐徐起身抖落一身湿润,回眸时故作不解:“臣妾愚昧,不知李义府去了长孙无忌府中,与立后一事有何关联?”
李治见我不为所动,急道:“媚娘,你明知这李义府向来力挺废后,与长孙无忌水火不容,如今他们二人竟行至一处,怎能不令人起疑?!”
许敬宗跪于纱帐之外,沉声说道:“昭仪,立后一事,近几日便可将分晓,李义府在此时竟与长孙无忌交往甚密,若他临阵倒戈,后果便不堪设想!”
“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们既用了李义府此人,便不可再妄加揣测。”我意味深长地微笑道,“退一步说,若李义府果真倒戈,我们也不必惊慌。此事我们已谋划许久,乃大势所趋,并非一人之力可倾覆。”
李治仍是有些迟疑:“那依你之见,如今该如何是好?”
“许敬宗明日便立即书写奏书,联络百官,上表立后。”我静了片刻,仰首平静地说道,“陛下,如今反对立后最为激烈的是褚遂良与长孙无忌,可先下旨,将褚遂良贬为潭州都督,如此一来,对文武百官便有震慑之用。”
“媚娘,这褚遂良乃是顾命大臣,若轻易贬逐,恐怕会……”李治一怔,面上仍是游离之色,“且长孙无忌与朝中那些老臣也不会轻易让褚遂良被贬,朕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需从长计议才是。”
“陛下,危机四伏,时不我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帝王者,绝不能心存犹疑。若此时放弃,日后想卷土从来,便难如登天。”我从容地拢了拢衣襟,抬眸看李治,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可还记得李勣说过的话,此乃陛下家事,他不会过问。这便是一句万金不易的承诺,也就了暗示长孙无忌决不会得到军方的支持。得此一诺,我们便可放手施为,不致担心长孙无忌情急之下效当年霍光行废帝之事。只要兵马不掌握在权臣手中,我们便再无顾忌。”
“这……”李治眸光闪烁,半晌无语,似仍无法决断。
我谋划许久之事,如今只差最后一击,怎可在此时放弃?若我晓得回头,若能留有余地,也就不是我了。在权术这条路上,我走得最远最决绝,远超寻常之人,因为我是以性命在搏。
“陛下,这是贬逐褚遂良的诏书,我已草拟好了,就等陛下做最后的决断。”我走到案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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