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梦遗》第84章


可他确实等得有点发烦。当时赵维宗做好了简单的笔录,路过审讯室时,听见杨剪还在跟值班的副局长死磕骂娘,现在一个半小时过去,那家伙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我不会得在这儿等到天亮吧?这么想着,他就听到另一个马尾辫女警也走过来道:“就今天跟你们干架那几位,我们这儿的常客了,天天不是耍流氓就是打群架。你想想看,同志酒吧这种地方,一听就不正经,你俩是不是误进的?”
赵维宗眯起眼睛:“误进?”
“对呀,装修得跟别的酒吧也没什么区别,经常有正常人不小心进去的。”
“哈哈,我就不是正常人。”
马尾辫大惊失色:“你、你是同性恋?”
赵维宗继续抽烟,表示懒得回话。
短发女警却兴奋道:“天哪,你跟里面那哥们不会是一对儿吧……”
“不是!”赵维宗大声道,“您二位值班都不用工作的吗?跟我这儿磕碜什么呢?”
这一嗓子就吓得俩小姑娘踩着高跟鞋嗒嗒地回局里躲着去了。其实赵维宗本来不想这么凶巴巴,但方才的问话又让他想起了很多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往那想,他这心情,就实在美丽不起来。
同时嘴里抽着的中南海点儿8,又凭空生出些别人口中的臭脚丫子味儿,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迷上抽这种破烟的?
上回从孟春水那儿搬出来之后,赵维宗跑到拍卖行的单身宿舍凑合了一阵子。虽然管宿舍的大爷对他身上没来得及换下的病号服表示了怀疑,但还是给他开出了一间小屋子。房子是旧了点,好在五脏俱全,还是够他暂且落脚的。
至于为什么不回方家胡同住,答案显而易见,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被分手”的真正原因,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让家里人知道。
对于孟春水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赵维宗仍是不相信的,可是不信又如何呢?难道再跑回去,抓着孟春水说不可能你骗人?戒指都扔了,狠话也放了,再那么干,自己岂不是就成真的贱了?单纯是孟春水根本疲于解释的态度,就足以让他伤心了。
赵维宗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先空一空,假装从没有过孟春水这个人的存在,过一阵子也许就能冷静地看待这个问题。于是他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待在宿舍里,用笔记本看今日说法。将近一个月,他几乎把网上有的全集都看了一遍,却发觉各种诈骗谋杀的错综案子仍然没能把孟春水从他脑子里清出去。
那人在他生活中留下了太多蛛丝马迹。
譬如他给手机充电,却想起充电器落在了孟春水枕边的插座上,于是只能灰溜溜地去迪信通再买了一个;譬如他想拿迅雷账号看个付费电影,输密码的时候才意识到,竟是19830214,孟春水生日;再譬如,他被横行宿舍的秋蚊子咬了一串大包,找门房大爷借了花露水,往腿上涂的时候,心里想的竟然是,这玩意不如风油精好用。
赵维宗想自己大概是没救了,事已至此,他还是在思念一个自己无法拒绝的人。可是回忆又重要个屁,日子回不去了。
于是被牵着鼻子走不也是活该吗?
于是他就感到一百万分的憋屈。
后来,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什么,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想惩罚孟春水还是惩罚自己。总之赵维宗挑了个晴朗的夜晚,去了传说中的同志酒吧。
这酒吧名叫“兰棠”,是赵维宗百度出来的,口碑好像很不错,而且就在朝阳公园边上,离他的宿舍步行不到十分钟。
朝阳区这边主要是办公场所,过了下班点儿街上人很少,赵维宗走在路旁的银杏树下,吹着有点凉的秋风,心烦意乱。去的是同志酒吧,那目的当然并不纯良,他默默想,姓孟的你很会气我是吧,那我也气一气你,老子今儿个偏要拍几张刺激的照片发给你好好瞧瞧!
可他又想,那人不是说厌倦了吗?看见自己吃剩下的、吃腻的东西,到了别人嘴里,还会生气吗?越这么想,他就越觉得悲凉,好在目的地很快就走到了,也容不得赵维宗想太多,他就被守在门后的两个小男孩围住了。
说是男孩并不为过,他们也就高中生的模样,却穿着单薄的背心,领子也开得很大,往赵维宗身上靠的时候,颈子上挂满的零碎链子叮叮咣咣地响。赵维宗感到不适,客气地把他俩推开,然后在吧台找了个空位,安静坐下翻酒水单。
我先喝点什么,然后再挑个……挑什么呢?去他妈的。这种感觉称得上混沌,他一边跟酒保要了杯黑啤,一边拿眼睛扫视这酒吧的各个角落。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可“兰棠”正是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是莺莺燕燕。有人表面上跟朋友敬酒,桌子底下已经互相揉了起来,这还算含蓄的,热吻随处可见,像赵维宗这样单纯喝酒的,还真没几个。
但他就真的是来单纯喝酒的吗?小赵只觉得被屋里的空调烤得有点热,却又莫名不想把风衣脱下来,好像一脱就要直面满屋洪水猛兽似的。于是他只能冒着汗啜冰啤酒,觉得自己巨怂无比。
就在这时,他突然在吧台对面看到张熟悉的面孔,定睛一看,还真是杨剪。
那人显然也看见了他,眯了眯眼,搂上“小情儿”,走来坐到他边上。
赵维宗上下打量一番他怀里搂的那位年轻男孩,长发染成银色,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穿件巨大的白色毛衣,两腿光却溜溜的,一双桃花眼在酒吧的彩虹灯下呈现出一种迷蒙的无辜神态。要说他和那位李白有什么相似,便是这双弯弯的眼睛,以及眼角的一颗泪痣了。
小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尴尬至极,胡乱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杨剪笑笑,揉了一把那男孩的腰,把他半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抬眼回问赵维宗:“你呢?这话该我这个单身汉问你吧。来这地方干嘛?”
年轻男孩不乐意了,咬着杨剪的耳朵问:“你是单身汉,那我是什么?”
杨剪捋了捋他的银发,笑道:“我错了宝贝儿,我一个小时之前是单身汉,现在不是了。”
赵维宗则无心看他俩调情,他陷入了沉思——对呀,我来这儿干嘛呢?自轻自贱?自我放逐?这么做有任何用吗?他忽然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幼稚。
可也不好马上就走。杨遇秋那件事之后,他还没和杨剪联系过一次。现如今在这种地方见到他是这种状态,赵维宗总觉得不太对劲。
杨剪虽然喜欢犯浑,可终究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主儿,尤其是在和他姐有关的事情上。经历那么一连串打击,赵维宗不信他这么快就能走出来,把精力放在泡吧上。
于是他喝了口黑啤,对杨剪说:“闲得无聊,出来找口酒喝。”
“你跟老孟又闹别扭了吧,跑这儿来气他?”
这副洞悉一切的模样突然就触到了赵维宗脑中某根敏感的神经,他怒道:“闹别扭是真的,但我跑这儿怎么就成为了气他了?我干啥都是为了他吗?我为他而活?”
“甭废话,就说你来这儿是为了喝酒还是干别的吧。”
赵维宗头脑一热,还真就和他杠上了:“什么喝酒,老子来这儿就为了找乐子,和孟春水屁大点关系也没有。”
“那好,找去呗,哥们挺你,”杨剪把手放在银发男孩光裸的大腿上,轻轻摩挲,“找个跟我这大宝贝一样够味儿的,我就服。”
赵维宗气得直瞪眼,心说怎么又说大话了,到头来坑的不还是自己。正这么想着,三个满膀子纹身的粗壮大汉就走了过来,赵维宗后面左面右面各站了一个,把他给围住了。
小赵警觉地盯着他们,却听为首的说:“门口那俩小弟,不是你的菜?”
“你们也不是,麻烦让开。”
另一人说:“你热了吧?看这汗出的,快把风衣脱了吧小朋友。”
赵维宗被他这故作温柔的语气弄得直犯恶心,心说您仨加起来至少也得六百斤了吧,围着我能不热吗。他转过身去喝啤酒,想着自己要是不搭理,这群人也不至于一直跟这儿杵着,结果喝下去大半杯,三个大汉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其中一个甚至凑近他耳后说:“不是说找乐子吗?哥哥们陪你玩玩,要不要?”
赵维宗在心里大骂玩你大爷,却还是不想起正面冲突,他心说杨剪你个重色轻友的不是当惯了大哥吗,怎么在边上也不知道帮老子解个围,却突然感到后腰不对劲,有人把他的短风衣掀开,隔着层薄薄的衬衫,正在他腰上摸索。
我操你妈!几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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