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梦遗》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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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说到症结了,孟春水,你一挺自信的人,怎么一旦跟我有关就这么怂?你的好又怎么了,就低人一等吗,我有你的好了还非得要别人的?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你要是不信,把这想法随便找一人说说,人家绝对说你是瞎操心。”
“这是秘密。我以前没告诉过其他人,以后也不打算告诉。”
赵维宗忽然压低声音,凑到铁栏前,小声地说:“那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吧。我其实,把你对我所有的好都存着呢,像冬储白菜似的,就准备等到你不在的时候用。”
孟春水终于笑了:“够用吗?”
赵维宗撑着脑袋,眨了眨眼:“不够的话,我就省着点用,到时候你可要反思,再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继续对我好。春水,你知道吗,一千块糖也会吃完的,我不吃,我等你出来喂我吃。”
“你等我。”
“嗯。我等你。”
孟春水陷入一种沉思。赵维宗方才说的话,像阵奇异的风似的,萦绕在他身侧。他自己说的话,也不是早已准备好的那些,而是他看着那张脸,不受控似的自然流露的。见到赵维宗之前,他不信自己还有机会这么说话,可赵维宗一来,他就一下子傻掉了。
他想,难道真的命该如此?
却又偷偷怀疑,对命运保持质问:这么好一人,真给我吗?还给我吗?给了还往回要吗?
单单如此宠我,我到底配吗?
而此时此刻,那人却还在对他说,我非你不要,非你的糖不吃。
正如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改变的态度。
孟春水不禁有些怔忪:自己到底一直在怀疑什么?
却听赵维宗又道:“这里头条件怎么样?秦城监狱,据说关的都是高官,应该没那么乱吧。”
“我住单间,有独立卫浴,每天劳动完可以读书,狱友之间交流很少。”
“那就好,我前两天补了一大堆警匪片,看到监狱里面天天互殴,居然还有强奸的,也太他娘的吓人了点,你模样这么好……”
“我判了十四个月。”
“我知道呀。从一月份开始,到时候就是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呢。我跟你说,十四个月看起来长,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我准备报个驾校,到时候开车来接你。”
“车没收了。”
“这里面没监听吧,你确定?”赵维宗又问了一遍。
“没有,只有监控。”孟春水就又答了一遍。
“我还得告诉你个秘密,你上回不是给我打钱来着吗,说什么只是‘打了点钱’,我还不知道你,这是这两年攒的工资吧,”赵维宗的手指轻快地点了点孟春水的手背,“已经挺多的了。我现在也成了部门经理,工资翻一番,还能做点私活,帮人看看收藏什么的。再攒一阵子够咱买辆小车了。我觉得帕萨特就挺好。”
“你得先把驾照考下来,不难,我估计学几个月就差不多了。”
赵维宗不好意思地笑:“你还对我挺有信心,说实在的,我这人不认路,又不分左右……对了,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孟春水一愣,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忘把这东西藏到领子里了,只好老老实实前倾身子,把它透过铁栏,递到赵维宗面前。
其实不是别的,正是那一绿一紫两枚戒指,那次吵架之后,孟春水找了条比较细的皮绳,把它俩拴在一块,天天戴在身上。
此时赵维宗拽着链子不撒手,孟春水只好把额头抵在铁栏上,低头看他端详此物。却见赵维宗居然直接把皮绳咬断了,颈间重量一轻,两枚戒指双双落入那人手心。
“你坐下,左手伸过来。”赵维宗对孟春水说,然后挑出一枚戒指,动作轻巧地套上他的无名指。
孟春水伸回手一看,是赵维宗以前戴的那枚祖母绿。
“我不在的时候,这戒指就是我。”赵维宗说着也穿过铁栏,把手伸到他跟前,手心里握着那枚紫水晶,“能帮我也戴上吗?”
孟春水点了点头,正如上次在湖水中,他郑重地把这枚小银环,套到了爱人的手指上。套完之后两人左手十指相扣,在狭窄铁栏的阻隔下,仍然紧紧相握。
赵维宗说:“这就好了,我们俩,永远都不会是孤身一个。你明白吗?”
是了,就是命该如此。老天爷对孟春水说,真给你,还给你,不往回要,你到底配得上。
于是孟春水顿悟似的对赵维宗说:“想通了。你等我出来,我们好好生活。”
赵维宗似乎有点惊喜,灿烂地笑了:“我就知道这趟不会白来。我过来之后才发现这地方就在小汤山,也没多远,可惜他们只允许一个月来一趟。”
不会让你白来的,孟春水看着他想,不折腾了,以后要好好生活。
那天赵维宗走了之后,狱警交给孟春水一个巨大的箱子,说是探视的小伙子给他带的生活用品。打开一看,肥皂牙膏沐浴露,秋衣秋裤棉拖鞋,平日里要用的一应俱全,还有一件黑色的厚羽绒服,看起来很柔软。孟春水把羽绒服拿出来,搁在床上弹得蓬松了一些,然后埋头进去,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是四年来最轻松的一天。
好像所有负担都消散了。
后来才发现,箱子最底下,埋在厚毛衣深处的,还有一个装月饼的硬纸盒。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码了四排小麻花,纸盒内壁上用黑色圆珠笔写着:“我第一回 烤麻花,有椒盐味和红糖味,网上说这东西耐放,省着点吃,下个月我还给你带。”后面还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一共十六个,那我得两天吃一个,孟春水决定先去洗澡。
连他自己也没发觉,自己笑得有多自在。
洗完澡之后,孟春水躺到窄床上,慢慢地吃一块麻花,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好好生活”的念头的。答案居然很具体。大概是刚上高三的那个冬天,十二月某夜,他和赵维宗吃完烧烤骑着辆老二八回学校,然后路过了某座还没建好的城铁桥。大雾天,却可以看见月亮。
那次是赵维宗载的他,他就靠在那人身后,可以清晰地闻见厚夹克上雕牌洗衣粉的味道。骑到桥洞底下的时候,车轮好像磕到地上什么硬物,总之颠了一下,车把上挂的一袋子蛋挞就掉到地上了。赵维宗停下车,弯腰看了看,骂了句奶奶的,然后就蹲在那儿不动了。
于是孟春水就走过去看,发现这人居然就着塑料袋开始吃起了碎渣子,还叫他一块来吃。
他们当时买的是中式蛋挞,皮儿一碰就碎的那种,这么一摔固然全成了渣,赵维宗气得边吃边指着那块绊他的石头骂,口齿不清又痛心疾首的模样,让孟春水忍不住乐出了声。小赵跳起来瞪他,然后俩人就靠在电线杆子上一块吃碎蛋挞。
其实能拿起来的全是皮,干嘴,并不怎么好吃。
赵维宗当时可能也被干住了,问他:“你觉得干不干?”
他如实回答:“我要被干死了。”
赵维宗忽然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塑料袋系好,眼睛很亮地看他。看了一会儿,他说:“我想亲你。”
孟春水当时应该是愣了神,俩人虽然也谈了将近一年的恋爱,亲吻也不是没做过,但终归还是比较羞涩的,平时搂搂抱抱都会脸红心跳。
结果正在他发愣的当儿,赵维宗就亲了上来,一开始只是轻轻地碰,后来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嘴。孟春水能感觉到那人唇边酥皮颗粒的触碰,也能感觉到口中交换的气息,是一种带着奶香的甜味。
大冷天的,都穿得臃肿,校服外面再套件带绒的夹克,腿脚都伸不利索,但他们都尽可能地抱紧,很紧的那种。其实也没亲多久,更没什么吻技,分开之后赵维宗甚至别过头去不敢看他,手里的袋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甩来甩去。
他把人拉到怀里说:“现在不干了。”
赵维宗就靠在他身上哧哧地笑了。笑完了说:“今天不想上晚自习。”
“我看出来了。”
“就跟这儿看会儿月亮吧,好久不见,它怎么长这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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