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不知春晓》第44章


他们在牧师面前站定,宋斐斐和韩炜也分别站在两人的身后。手捧着《圣经》的牧师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神圣,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打在邵然的头发上,让他整个人好似沉浸在一种美好得不真实的色泽里。
阮珊不知道此时邵然的情绪,她只能确认自己的,只觉得此时此刻,好似偌大的天地间,只有眼前这一个人一样。
是的,或许正是因为阮珊被强烈的不真实的幸福感所包围,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未察觉到邵然神色中微微的异常。
“邵然先生,你愿意娶阮珊小姐为妻,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疾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邵然目光沉沉,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阮珊小姐,你愿意嫁给邵然先生,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疾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我愿意。”阮珊只觉得心潮澎湃,声音朗朗。
后来呢?后来他给她戴上戒指,俯下身亲吻她,后来她被他拦腰抱起抱进车里,他们回到了那个酒店的房间里,邵然的吻滚烫炙热,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一般,让阮珊感觉到了无尽的压迫,她也只得用力回应着。因为身穿婚纱的缘故,他们花了比平时多上一倍的时间才褪下彼此的衣衫,用抚摸和亲吻讲述着这段时间以来对彼此的思念,后来阮珊枕在邵然的胸膛上沉沉睡去,临睡前呢喃着对他说“我爱你”,而他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长发,亦轻轻回应了一声。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觉性地伸手去摸身旁的邵然,在发觉身旁空荡荡的时候猛然睁开眼来,轻轻喊了两声邵然的名字。
那两声名字在空气中轻飘飘地回荡着,并未得到回应。阮珊慌忙从床上坐起身来,打开灯之后伸手去拿手机想看一看时间,解锁之后看到上面有一条短信,是邵然发过来的,短短的几个字。
“阿阮,对不起。”
她的大脑“轰隆”一声,只觉得整个人好似掉进了泥沼里,没有半点力气。冷静之后按下了通话键拨打了邵然的电话,但那边传来的只是一遍遍的“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原来从天堂掉到地狱,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阮珊的大脑空白了几分钟之后,才开始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从昨天到今天的事情。是的,邵然不对劲,她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他有心事,目光飘忽不定,从他计划这件事开始,他就决定要离开自己。
昨日的誓词还在耳边,昨日的吻痕还在颈部,昨日她还在一场虚妄圆满的幸福里,自以为可与所爱之人一生一世。
然而今日,所有的一切全盘倾塌,留下的只有一句含义不明的“对不起”。
3
十一月份的时候,研究生保研的初选结果在网站上公布出来,沈梦查完之后从网吧走了出来,掏出手机给江子城打了个电话:“初选通过了。”
“那就好,”江子城在电话那边笑笑,“复试也一定没有问题的,到时候给你庆祝庆祝。”
“希望吧,”沈梦也微微笑了笑,“怎么庆祝?可以带我去游乐场吗?”
“没问题。”
上次宋斐斐提到江子城问自己最近怎么没去科研所之后的第二天,沈梦便继续开始了在科研所的兼职。两人见面的时候互相点点头,而后“扑哧”一笑,没有人提起那夜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好在也没有人觉得尴尬。
中午在科研所的餐厅里,两人有时会碰上,坐在同一张餐桌前吃饭,也能随意地聊一聊生活上的趣事和问题。
她申请了学校的研究生保送名额,是几天前江子城问她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时,沈梦告诉他的。他点了点头:“挺好的,结果下来记得通知我。”所以那边沈梦刚看到公布出来的初试结果,便给他打了这个电话。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这边沈梦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江子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喊了她一下:“对了,斐斐初选通过了吗?我听她说她也申请了名额。”
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呢?好像是在心头刚刚点燃了一根蜡烛,转眼间就吹来了一阵阴风;好像是坐过山车飞到了最高处,转眼间就跌落到谷底。深秋的风有些凉,沈梦裹了裹身上有些褪色的呢子衣,轻声回答:“通过了。”
“那就好,”她听得出来江子城的情绪明显高昂起来,“你不知道,斐斐从小在学习上都不怎么上心,她跟我说申请了学校里的研究生保送的时候我还挺担心她的,没想到初选也……”
“江子城,我这边有电话打过来了,先挂了。”沈梦打断了江子城的话,飞快地吐出了这样一句话,而后挂断了电话。
回到寝室之后的沈梦坐在书桌前,随意地翻着面前的书,却只觉得心里无端烦闷焦躁,看不进去。在她随手把书推到一边的时候,桌子上的东西被碰掉了下去,一个银灰色的U盘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梦弯下腰去捡,手刚要拿起U盘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下来,就那样盯着它静静地看了几秒钟。那几秒钟里有什么样的念头从她的脑海中掠过,我们不得而知,看到的只是她缓缓捡了起来,而后忽然从椅子上起身,打开寝室门向外面走去。
彼时,在外面住所的宋斐斐正在和阮珊通着电话。
“阮珊,你今晚还不过来吗?”
“我不去那边了,我在图书馆看书呢。”阮珊站在图书馆自习室的门口,声音压得低低的。
“行了阮珊,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学得走火入魔了?成天都在图书馆里泡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别总是一个人啊,来我这边吧。”
“吕川不在那里陪你吗?”
“老吕最近根本就不常来,一个星期我也见不到他一回。他好像是公司里有一些事情吧,而且还在处理和他老婆离婚的事宜,没空到我这里。”宋斐斐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没告诉老吕我怀孕了。”
“斐斐,”阮珊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还不告诉他?你总要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态度啊。”
“我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吗,”宋斐斐的嘴巴噘了起来,“我打算过阵子再说,对了,我申请学校研究生保送初选过了,复试在下个星期,我下个星期回学校去住一阵子。”
“嗯,好,”阮珊点点头,“那我今天就不过去了。”
挂断电话之后,阮珊站在自习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走了进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捧起刚才的书继续翻阅起来。
——或许在旁人的眼里,她对这场失恋的反应未免太过平淡。
邵然留下一条道歉的信息失踪之后,阮珊在酒店的房间里整整待了两天,窗帘紧紧拉住,灯也全部关上,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一如她当时的心境。
大脑无法进行任何思维活动,但她不管怎么样都会想到邵然。开始时是躺在床上无声地流泪,再后来她忽然从床上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里,趴在卫生间的马桶边干呕,总觉得想要痛痛快快地吐一场,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有一次看时尚期刊,看过一期孙红雷的专访,访谈里说孙红雷拍戏的时候,演的一个角色听到了一个悲伤的消息,按照剧本要求是大声号哭,可孙红雷却呕吐了起来。导演不解,问他为何擅自更改剧本。孙红雷回答道,你一定是没有过极端悲伤的经历,因为人在极端悲伤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只想大口呕吐。
二十余年里,除去爸爸去世的那一刻之外,这是阮珊再一次对这种情绪感同身受——眼泪好似已经流尽,再也流不出来,除了想要大口呕吐之外,没有别的情绪。
她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整整两天,手机里传来的永远都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最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之后,她索性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放弃了继续拨打邵然的电话的念头。
不是心灰意冷,也不是绝望痛苦,阮珊只是觉得不解,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被他的妈妈接受和认同,但他们看起来明明是相爱的啊,为什么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打了一个“全剧终”的休止符一样,再也找不到下文。
重新开机之后她给许嘉伦发了一条信息:邵然去哪里了?
那边许嘉伦立即回复了一条信息过来:美国。要我陪你吗?
阮珊没有再回复,把手机丢到一旁。那边许嘉伦的电话打了过来,她蹙眉将它挂断,后来又打来几次,她索性调成静音。
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睡去,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便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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