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米之炊》第22章


止,谩骂震耳,酒馆的房顶很低,压得人喘不上气。
周望手上拎着吉他,转手就砸在对方脸上,两边乐队的人在眨眼间扭打起来,有人抓住周望,他肚子上被那个主唱狠狠踹了两脚,旁边的伍迪甩开人又过来帮他,他挣脱开,头上流下来的血糊住了一只眼睛的视线,附近地上有支酒瓶,他抄起来,也对着对方的脑袋砸下去。
这一下就不行了,那个主唱一头栽到地上就再没动静,扭打的人还踩了他两脚,周望站在原地喘,然后在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阮圆已经冲过来拉了他就往后门跑。
身后有人喊:“都住手!死人了!”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周望慌了,阮圆一直在他旁边打电话,伍迪在电话里说,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那主唱好像真的死了,陶陶抢过电话嚷:“叫周望跑,让他快跑!”
然后电话就挂了。
阮圆问了他几个细节,也慌得满头大汗,然后往他手里塞了张卡:“兄弟你先跑吧,找你哥去,换张电话卡给我发个短信,过几天我联系你,没事儿了你再回来。”
然后周望就头脑空空地跑了,他特地去坐不用身份证的大巴,转了几遍车,才到Y市。
那几分钟里,混合着叫骂、酒瓶破碎声、麦克风被踩出巨大轰响的声音,那些破碎混乱的场面一直充斥在他脑海里,他握着手机,不停地摁亮屏幕,盯着他和哥哥并肩的照片看。
我不能死,不能一命抵一命,不能进监狱。
哥哥会哭的。
第21章
'相依'
周瞭都来不及亲自递辞呈,直接用邮件发给了老板。然后回合租屋里跟合租人打了声招呼,只说要回趟老家,打包了简单行李就下楼了。
周望在楼下等他,见楼道的声控灯一层层被哥哥踏亮,心里竟然也渐渐平复下来。
兄弟俩连夜坐大巴到了周瞭朋友那儿,K城,中途在客运站换车的时候周瞭发了短信给江墨,只对她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能再有联系,对不起,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不认识。他想了想,又把“不认识”改成了“不知道”。
然后换了新卡。
到达K城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周瞭的朋友莫逸没想到他们来那么快,慌慌忙忙带人去已经帮忙找好的房子,是个老旧的小区,每栋单元楼最高层五楼,墙壁上爬满陈年累月攀登、已经没多少精神的爬山虎,莫逸特别不好意思地挠头:“暂时在这将就下吧,离公司近的地儿租金都挺高,这里房子是旧了点,但位置不错,挺方便的。回头我再帮你找个好点儿的。”
这个小区看起来住户并不多,白天在院子里活动的都是些老人,非常清净,恰恰是此时最合适的。
莫逸倒是周到,觉得这房子用来招待哥们有些寒酸,就叫人将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他家底殷实,自己创业能吃苦受累,却改不了洁癖,钟点工搞完,他还撸了袖子又将看不惯的地方好好擦了一遍。
周瞭能看出来,十分受用地跟他道谢:“这里很好,不用换了,我今天下午就去上班吧。”
“不行,下午我得给你接风洗尘,明天再开工。”
周瞭还要说什么,莫逸推了他的肩膀:“行了,就这么定了,周瞭你能来我已经够感动了,以后多的是时间压榨你,不急这半天。”然后他看了看周瞭身后一直罩着帽子不吭声的周望:“你弟弟……”
“哦他跟我一块儿来,准备也在K市找工作,刚刚毕业。”
“那需不需要我帮……”
“不用了,他跟我专业方向不同,他自己能搞定。”
“哦。”莫逸没有多想,觉得这屋子虽然老旧,但挺宽敞,两兄弟住绰绰有余,便放下心来。
晚上他们俩从莫逸做东的饭局上回到新屋子,都有些浑浑噩噩的,24小时里一直在马不停蹄地赶路,就算坐下来脑子里都在设想各种各样的可能,神经紧绷,身心俱疲。
周瞭拿出在小区对面超市买的毛巾牙刷,摆到空荡荡的卫生间里去,周望笨手笨脚地铺好了床单,旧式的牡丹印花皱巴巴的,周瞭跪到床上去扯好。
“哥。”周望大概是有点受凉,吸了吸鼻子说:“这么下去能成吗?”
周瞭的声音听上去很镇静,但他自己知道,这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目前我能想到的出路只有这个了,莫逸他跟我不是一个学校的,我大学的同学基本不认识他,要查的话,也许并不会很快查到这里来,我也不需要给他递交资料,比去其他地方工作要保险。”
“对不起。”
周瞭转过身,弟弟站在在他身后,帽子总算放了下来,低着头站在那,像棵孤零零的树。
刚把事情了解清楚的时候周瞭不是不想揍人,他又急又怕,手抖了半路,但是比起愤怒和责怪,在那几个小时里他脑子里想的只有怎么保护小望,等这时候想起来该揍他,也早就没气力了。
“从今天起你就别出门了,走一步算一步。”他捏住被套一边,抬手抖开:“来帮我装被芯。”
周望走过去帮哥哥抓住填了被芯的被套一角,哥哥填好一个他抓一个,直到整床松软厚重的被子套好,周望抬手一抖,灯光下飘起细小的尘埃。
“小望,你不能出事……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办。”周瞭站在近乎简陋的房间里,眼泪终于滚了出来,周望慌张地伸手抱紧他,不停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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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瞭想起小时候,有一回暑假他跟弟弟一块报了游泳班,不记得是几岁了,那时候他比小望高一个头,两个人在岸上练好姿势后被教练放到了水里。
他的脚堪堪能触到游泳池底,小望不行,但是弟弟运动神经好,不用教练托着,就能埋头闷在水里,一边蹬腿一边练习憋气。
练习了一周后,他们都不需要浮板或者救生圈了,两兄弟在泳池里扑腾打闹,再比赛来回往返的圈数,那时候满池子都是游泳班的孩子,游动中互相踢到踹到很常见,也有不少孩子逞能,趁教练不注意游到深水区,再被骂回来。
小周瞭自然比现在顽皮得多,他在深水区觉得脚抽筋的时候,瞬间慌了,连续呛了几口水,才勉强喊了一声救命。
溺水的感觉很恐怖,四周没有任何着力点,水就像一道又一道拨不开的怪物,他在挣扎中的几次睁眼,都只能看见不停晃荡的水光,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
那是周瞭第一次切近死亡,就在他可能马上要经历传说中的“一生闪回”时,周望抓住了他的手。
比他还要矮一个头,在深水区里像只微不足道的会被水波打翻的小东西,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或者说,在他那个年纪,看起来更像是慌里慌张眼泪鼻涕地,游到了哥哥身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潜水,甚至比救生员还早一步抓住了自己的哥哥。
当然最后两个人都是被救生员托出水面的,并排躺在一起接受压胸,清醒过来后,两个短胳膊短腿的小男孩抱在一起后怕地哭了好久。
周瞭躺在床上,想起了这个来,而当初那个把鼻涕全部蹭到他脖子上的小男孩,就躺在他身边,并不安稳地睡着。
大概那个时候小望的心情跟眼下的自己一样吧,周瞭想,自己要不是二十几岁的大老爷们儿,听到弟弟红着眼睛说杀了人的时候,早就哭出来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小小的周瞭意识到,那个跟自己从同一个地方诞生的小男孩,是在全世界都抛弃他的时候会一如既往呆在他身边的人。
“小望。”他在黑暗中喊了一声。
“嗯?”立刻得到了回应。
“睡不着?”
“嗯……”
他在床上侧过身,面朝只能看清轮廓的弟弟在的方向,伸出手,把厚重的棉被撑开一方黑暗但温暖的空间,说:“到这里来。”
周望有些踟蹰,缩着身体,小动物一样凑过去,还犹豫了蛮久,才把手搭在了哥哥的腰上。
周瞭搂紧他,就像他之前哭那一场的时候周望所做的那样,然后在弟弟的额头上用嘴唇轻轻贴了一下。
他的嘴唇并不暖,那种轻柔的触感却让周望一瞬间绷紧了身体,呼吸都随之急促起来,被辛苦地忍在喉咙里。
“我……小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说,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他吞吐着。
周望听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黑暗里隐约能看到哥哥朝自己看过来的眸子,发着幽淡温柔的光。
“我是说,我只有你了,从来,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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