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第181章


臣暄并不纠正她的称呼,只是默默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鸾夙见状,不禁有些担心:“臣暄……”她低低开口唤他,手还拉了拉他的衣袖。
臣暄放下酒杯,看向再次落座的鸾夙道:“你看我做什麽?不与容太妃好生叙叙旧?”
怎麽说坠娘也是臣暄的杀父仇人,自己自作主张让朗星把她叫来,臣暄不悦也是应当的。鸾夙低眉想了一瞬,才低低道:“如今到了这一步,许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你还想着从前那些恩怨做什麽?”
听闻此言,臣暄将目光缓缓移至坠娘面上,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话却是对着鸾夙说道:“谁说我还想着从前的恩怨?我能舍掉这皇位,还是听了容太妃的劝。”
坠娘也适时地淡然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话虽如此说,但臣暄与坠娘之间看着并不和睦。鸾夙看在眼中,只觉得他二人的关系极为怪异,好似是刻意伪装的冰释前嫌,但仔细观察却又不大像。
鸾夙心中渐渐涌起一阵不祥之感,幸而朗星极为擅长活络气氛,不知不觉提起了从前在闻香苑的一些趣事,才将她心中的异样渐渐消除。待到了亥时已过,宴至尾声,虽不能说宾主尽欢,倒也是值得令人回味。
日期:2013…12…20 10:29
回味这最後的相聚,回味这绵长的往事。
宴後,一行人施施然走出御花园,正欲各自就寝安歇,朗星却忽然脚步一顿,拍拍脑袋道:“鸾夙,你不是说要找一幅你的肖像?瞧我这记性,早都找出来了,但我忘在圣书房偏殿了。”
看样子是宫人们将那幅画找出来呈给朗星时,他恰好在圣书房,便随手搁下了。鸾夙见朗星有些懊丧,遂笑道:“无妨,左右也不是什麽贵重之物。”
“我这便差人取来给你。”朗星亟亟再道。
鸾夙知晓他是个急性子,若是今晚不将那画取来,恐怕会惦记得夜不能寐。她无奈地点了点头,正待开口,却忽听坠娘幽幽道:“还是我去吧。宫人们眼杂。”
朗星想了想,由坠娘去取画的确妥当,便将放画的位置相告。待坠娘走远,他才又笑着叹了口气:“有时我恨不得烧了那圣书房。”
“为何?”鸾夙有些不解。
“如此,便不用看奏折了。”朗星颇为正经地道。
此话一出,四人都笑了起来。如此在御花园里说了一会儿话,坠娘也带着画卷折了回来。鸾夙藉着月光展开画卷细细打量,时隔五年那画上之人仍旧栩栩如生,眉宇间的孤傲与稚嫩藏也藏不住。
鸾夙越看越是感慨岁月之功,便也对这幅画越发地喜欢。如此折腾到子时已过,两人也该出宫了。毕竟夜宿在序央宫中,还是不大安稳。
为免徒惹是非遭人怀疑,朗星与程初婷都没有亲自相送臣丶鸾二人出宫,而是由坠娘代劳。三人坐在辇轿中出了宫门,一路皆是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再见无期的伤感之中。
待将臣暄与鸾夙送至客栈门前,坠娘才忽然开口对两人道:“人生如雾亦如梦,缘起缘灭皆自在。保重。”言罢不等回话,便径自上了辇轿朝原路返回。
日期:2013…12…20 10:38
鸾夙只觉坠娘今夜很是反常,那道别的话里隐隐透着无限的决绝与伤感。她颇为忧虑地对臣暄道:“不知为何,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坠姨要出事了。”
臣暄此刻正目光闪烁地看着坠娘离去的方向,听闻鸾夙此言,才缓缓收回目光,安慰她道:“无妨,她大约是要远行了。”
“要离开吗?她一把年纪了,还能去哪儿?”鸾夙闻言更是担心。
“大约……会去常伴青灯古佛。”臣暄笑了笑,继续劝慰她道:“以容坠的能力,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你不要担心,这对她也算是解脱。”
既然臣暄已如此说,鸾夙也不好再多说什麽,便默默与之一道回了客栈。因两人姗姗晚回,少不得与掌柜赔礼道歉了一番。鸾夙晚上喝了些酒,又想起坠娘的临别之语,心中越想越觉酸楚,辗转反侧地难以成眠。
臣暄听到身畔的妻子总是唉声叹气,便侧过身来环住她的腰身,低低问道:“睡不着?”
鸾夙“嗯”了一声:“我担心坠娘。”
臣暄沉吟须臾,正待再说什麽,此时客栈里忽然传来很大的动静,是有人脚步匆匆地朝他们所住的屋子而来。
臣暄与鸾夙心中俱是一惊,连忙穿衣起身收拾好包裹。臣暄刚取出佩剑准备御敌,便听门外传进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兄长丶嫂嫂,我是七七。”
“七七”是程初婷的乳名。臣暄见来人是她,连忙收起佩剑开了门。但见程初婷一脸焦急地道:“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出城吧。序央宫走水了……”
(下午见)
日期:2013…12…20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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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3…12…20 15:10
第137章:玉碎宫倾(二)
走水?臣暄与鸾夙对看一眼,皆是诧异非常。
“火势如何?”臣暄立刻问道。
程初婷深深摇了摇头:“秋季本就乾燥,如今看着越烧越旺,怕是一时半刻扑灭不了。”
“那朗星呢?”鸾夙连忙再问。
“圣上在宫中坐镇,已召集了大臣们商议救火之法。此事一出,恐怕明日黎都便会乱成一片,趁眼下你们身份尚未暴露,快些出城吧!”程初婷边说边将一块令牌递给臣暄,补充道:“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臣暄不假思索当机立断,立刻带着鸾夙出了客栈。栈外程初婷已将马车准备就绪,而驾车之人不是别人,恰是从前臣暄的贴身侍卫宋宇,这倒是令鸾夙与臣暄颇为震惊。
“属下见过主子。”但见宋宇跳下马车,对臣暄恭谨行了跪礼。
臣暄趁着夜色打量宋宇,瞧他一身车夫打扮,像是打定主意要忠心追随,动容之馀不由拒道:“你的主子已死,你早已自由了。”
“不!除非属下一死,否则终身为主子所用,万死不辞!”宋宇很是坚定地表明决心。
臣暄深知宋宇为人,自己一时片刻劝不动他,再者眼下也不是交心的时候,便也未再多说什麽。
此时眼看街上越来越乱,序央宫走水之事已隐隐传开,臣暄心知耽搁不得,便示意鸾夙先上马车,又对程初婷问道:“弟妹,这火是从何处烧起的?”
程初婷的身形顿了顿,踌躇一瞬才道:“是安宁宫。”
日期:2013…12…20 15:10
鸾夙并不知晓安宁宫是哪座宫殿,便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但臣暄却清楚得很,安宁宫是容太妃所住的宫殿……事到如今,再联想起方才坠娘辞别二人时的异样,臣暄几乎已能断定坠娘的去向——
此时此刻,她怕是已然焚成一堆灰烬了吧。
饶是知晓坠娘的心性非常人可比,臣暄还是有些诧异。这要有何等的决绝,才能令一个知天命的女人在诸事已了之後,有勇气自焚求得解脱。容坠此人,便是连死,也选择了最惨烈的死法。
臣暄理解她为何会走上这条路,也能猜到她焚烧序央宫的动因。但出於对上一辈恩怨的释怀,也出於对鸾夙的怜爱,臣暄决定保持缄默,将火烧序央宫的内情永远对鸾夙隐瞒下去。
便让鸾夙以为坠娘是远走高飞了吧!身处江湖之远,两两相忘,也是活着的人所能留下的念想。
想到此处,臣暄再对程初婷道:“弟妹还是快些回宫照看吧。我与夙夙即刻出城。”
程初婷何其聪颖,已立时明白了臣暄的用意,遂匆匆与两人告别,上了另一辆马车。
“宫殿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是让聂沛涵去费脑筋吧!”程初婷最後撩起车帘时,听到了臣暄这样一句话。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嘱咐车夫调头返回序央宫。
……
日期:2013…12…20 15:13
纵然臣暄已对序央宫的火势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两人出城时还是被震慑住了。在黎都南城门处,清晰可见城内正北方向的冲天火光,已将半个天际照得透亮。
方缠离开客栈时还看不见漫天火光,此刻却已烧得如此惨烈,可见火势传播之快。这样的滔天大火,除非天降大雨,否则以人力而为必定是扑不灭的。
然这一切都与臣暄没了半分干系。纵然他曾经是序央宫的主人,但如今,也不过是隐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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