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再续前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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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耘见这少年双目紧闭,满面泪水,心中不忍,刚要给他掖好被他推开的被子忽然便被紧紧地握住了手。
许承山在三天后将父母的骨灰撒在了他们一家三口常去的一个山头,那天也是一个像今天这样的天空瓦蓝,无风的日子。他无亲无故,后来便跟着这一老一小四处行医。回想那三年,是他记忆中很快乐很温馨的时光。
许承山把手按在胸口,隔着衣服他还能摸到那个平安锁的轮廓,顾子耘还在问他这房子卖不卖,他回过神,摇了摇头,道:“我这座小宅院只租不卖。”他看着顾子耘,脸上隐约有些笑意,道:“若是顾大夫要租,租金上还可以便宜几成,”他似是沉思了一下,道:“一个月三钱银子。”
这样好的院落,在燕幽城中并不多见,关键是处处都甚合他的心意,一个月三钱的租金,几乎可以说是白住了。
顾子耘心中是立马拍板,脑海中略一思量,客客气气地道:“多谢许千户,这院子我租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租金该是怎么样的交法呢?”
从云巍到许千户,这距离一下子远了十万八千里,许承山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心道:我刚才说话哪里惹他不快了?但面上却还能稳住淡淡地神色,道:“这院子一直是空着的,顾大夫随时可以搬进来,至于租金,就照一般规矩怎么付便怎么付吧。”
赵北便出来说道:“城中租房子往往是先交三个月的房钱作抵押,再按月或者按季,再有那长租的按年也是有的。”
许承山脱口道:“按年吧。”
顾子耘却道:“还是按季吧。”他心中很是满意这个院子,可是这院子许承山已经明确表示不卖了,因而他心中想着先在这院落里落脚,再慢慢寻一处合适的院落直接买下来。便是没有这么好的,他也可以自己一点一点地可着自己的心意来设计。
许承山看他一眼,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银两上有为难的,若是如此,也可先签下年契,按季交租。”
顾子耘摇了摇头,只道:“还是按季交租吧。”说着,他冲他笑了一笑,道:“许千户的好意,不胜感激。”
许承山有些懊恼自己嘴太快,可是看着眼前这张笑脸,心里便又泛起温温热热的暖流。
天高日暖,他想,来日方长。
第六章
就这样,顾子耘交付好了银两,商定了日子,就准备搬过来。
一行人慢慢从登鹊巷出来。许承山和顾子耘走在后面交接一些小事。
许承山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道:“这是宅子的钥匙,有大门的,也有里面各处房子的。若是不小心弄丢了,我这里有还有备份的,你可以找我来要。”
顾子耘接过来,点头应了,将钥匙也收进怀里,道:“过几日我搬过来了,大人如果有空,可以来喝杯酒。”
顾子耘其实是随口客气一声,毕竟从第一次重逢到现在,许承山都对他有些冷淡意味,他也拿不准他是否想与他叙旧,故而看他一时没接话,又道:“若是大人不方便,也不必为难,权当我没说吧。”
许承山憋红了几分脸色,也好在他面色偏黑不大容易看出,只憋出一句:“我会来的!”
这别扭的神色倒让顾子耘生出几分熟悉来。
一行人快要走到巷子口时,顾子耘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许承山也不由地跟着走慢了。顾子耘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这么多年,你去哪儿啦?”
当年发生了那件他觉得很是尴尬的事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许承山便不辞而别,他和外公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就在不久后,外公接到母亲的书信,他回了京城聂家,自此更无交集。此番相遇,当时无父无母的倔强少年已经成为了军中有实权的千户大人,他原本还想问一句,这些年他过得如何,但想到他面上的长疤,便知道,这几年的心酸实不足为外人道。
许承山听他蓦地问出这一句,内心涌起万千思绪,关于那几年——他很想告诉他,无论是在柳府受尽折磨,险些命丧黄泉,还是后来在边境线上浴血厮杀,九死一生,在又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些就真的都已经成了往事,轻飘如烟。但是最终他并没有答话,只是唇角边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两人一前一后,略微错开了一些,所以顾子耘并没有看见他脸上那个笑容,只当他避而不答,不觉有些讪讪。
几步路的功夫,巷子口已经到了,季酒姚成勇四人站在前面稍远处等他们。许承山有事要办,略一颔首便先走了。
因着顾子耘找到了合适的房子,且价格又实惠,几个人便决定晚上庆祝一番,于是季酒又带着顾子耘去了菜市。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微暗,菜市里的摊子也不多了。
季酒引着顾子耘往一家相熟的卤味铺子走去,边走边道:“这个地方,你往后也要来的,我今儿先带你走一遭。”季酒的打算是一方面带着顾子耘认认路,另一方面,也是在菜市的人跟前打个眼,等同是告诉告诉他们,顾子耘不是孤苦无依的,他和姚成勇都是和他一道的,这也是怕他今后遇上什么事儿吃了亏,毕竟城北地界上,你要说哪里最是鱼龙混杂,自然便是这贩夫走卒密集的菜市一带了。
顾子耘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心里很感动,到了熟食卤味铺子,看着季酒挑了一块酱牛肉,一斤卤豆干,正欲抢着付钱,却被季酒一把将荷包塞了回去,道:“待你将房子弄好了,有得吃你的乔迁之酒,你放心好了!你和子清,满打满算只有一个半人,定是吃不过我和勇哥的。”
顾子耘一笑:“那一定还得将赵大哥和季方叫上。”
顾子清这“半个人”这种时候总是特别会表现存在感的,指着那铺子里的五香蚕豆“啊啊啊”地叫,顾子耘有意不去理他,把这个还不会说“豆”的小豆丁急得跟什么似的,抓着顾子耘的头发直说:“坏!”——没错,这个字他已经能蹦出口了。
季酒最是疼爱顾子清,见他着急,连忙说“不急,不急,你哥不给你买啊,酒哥给买啊!”说着就要称半斤,顾子耘赶忙拦了,道:“小孩子脾胃差,不能多吃的,酒哥你不用买。”
没等季酒开口,姚成勇先道:“没事儿,一会儿我和老赵喝两杯,这豆子正好下酒!”他话音刚落,季酒就已经买好了,随手已经捻了一粒,掰了给顾子清喂到嘴里,顾子清觉着这时候,季酒比哥哥还好,也不高兴在他哥怀里窝了,伸出了手要季酒抱,跟着顾子耘,模模糊糊喊了声:“酒哥抱!”听上去倒像是“酒酒抱!”饶是如此,也把季酒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从顾子耘怀里接过了这香香软软的小娃娃,脸上的笑意直从眼角飞出来。
燕幽城一南一北,各有一座颇为巍峨森严的府邸,城北的府第原来是城中长官的办事衙门,现下仍是作些户籍调讼之类的事,而城南的那一座便是林将军的府邸。
林飞寒一身雪白便服,坐在书房里的一张太师椅上正埋头批阅军报,太师椅上铺了厚实的一层黑熊皮,在明晃晃的巨烛的掩映之下,似有银光流动。
烛火煌煌,将林飞寒凌厉冷艳的五官衬得愈加清冷矜贵。
忽然,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许承山在门口:“林大哥。”
林飞寒眼睛没有离开军报,只扬声道:“进来吧。”他是宫廷内侍出身,但因为多年以来压着嗓子说话的缘故,声音并不是一般内侍尖尖细细的嗓音,反而带出些柔和低沉的味道,叫人想起春日晴松下煮出的汤色明亮的茶水注进白瓷茶盏中的意境。
等到他走进书房,林飞寒放下了手中的笔,从一叠公文纸笺中取出一封什么来,道:“云巍,你来得正巧,先前你问我要的路引和令牌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打算什么时候上路?”
许承山却道:“多谢林大哥,但这两样东西不用了。”
林飞寒惊讶道:“怎么?不找人了?”接着令他更惊讶的事发生了——许承山的眉眼微舒,竟是一个淡而真的笑容出现在了那千年寒冰似的脸上,他点点头道:“嗯。我不用找了,他来了。”
林飞寒早年宫廷挣扎生涯,练出一副观人入微的好眼力,自然看得出他平静的面容底下欣喜之情的踊跃,也甚是为他高兴,道:“如此甚好!我原先还替你担忧,人海茫茫,不知要找到何时,如今你俩也算得上是缘分深厚了——见过面了?”
许承山点点头。
林飞寒八卦之心陡生,追问道:“那可将你想说的话说给他听了吗?”
许承山却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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