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狼归途》第十九章 药剂

    “令人惊叹的回身劈砍!朗.凡拉取得胜利!请为这位强大的,荣耀的战士献上喝彩!”
    胖解说艰难地从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声呼喊着比赛结果,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叫骂声混夹着已经作废的注票一起飘满了整个竞技场。观众们更像是本能驱使般的掏出身上早已备好的彩羽朝胜者的方向扔去,无论赌博输赢。
    向勇士扔去彩羽本是王都法尼沃的习俗,栖息在姆沥河上游西部的长喙艳鹬的羽毛被法尼沃人称为取胜之鸟。它们五彩斑斓的羽毛也就成了王都人祝福勇士和胜者最好的象征。久而久之这一习惯从法尼沃竞技场传遍了整个帝国,那些见不到长喙艳鹬的区域则用其他禽类的羽毛涂上鲜艳的染料来代替。
    尔克里斯城也是如此,几乎所有观众都会在进场前从商贩手中买几根不知从什么鸟身上掉下的染色羽毛,等比赛决出胜者后再朝场内扔下。
    一时间竞技场内乱做了一团,飞舞的注票羽毛裹挟着呼喊声在空中飘扬。
    一个刚入册不过几小时的战士能为尔克里斯这个偏远郡府的竞技场带来如此精彩的比赛实在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无论是朗.凡拉第一局精湛的双手分持剑术还是第二局险象环生的距离追拉都给了他们一种身处王都竞技场的非凡感受。
    或许是被二级竞技场里常年松散乏味的比赛弄得不抱期望的原因,这一场比赛无论从预期到结果都是令人震撼的。御最后洞彻全场的怒吼令他们为之一振,将早已澎湃的心情推上了高峰,许多人甚至早已忘记他们正在为之喝彩的对象同样也是让他们输得倾家荡产的人。
    可敬的战士哪怕在方萨斯也能捡到彩羽,这是帝国的谚语,带着些歧视最南方郡府方萨斯的意思。意为哪怕身处终日只会暴动的方萨斯郡,那个背信者的聚集地,也有对英勇战士那样抛下一切成见的尊敬。
    胖解说将身前的喇叭嘴拨开,此时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看台上的人们已经陷入了情绪最激动的时刻。当然有的是为了真正的荣耀而无法自已,有的则是因为失去了一切而破口大骂。
    忽然他发觉场下有些不对劲,险些被斩首的冯特.雷索早因惊吓过度被竞技场医师搀扶着进了休息室,但之前还张着双臂迎接荣耀的朗.凡拉却从刚才开始就拄着他的巨斧一动不动。起初他以为那只是一种向战神费里诺祈祷的姿势,然而当朗已经超过一分钟没有动过一丝一毫后他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了。他赶忙将嘴又凑到了喇叭边,用他最大的声音盖过了竞技场内的吵闹喊了起来。
    “请医师进场看一看我们的胜者,他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随着他的话落下,所有人也往场下看去,那伫立着一动不动的模样的确有些不对劲。
    一群红袍医师小跑着进了场地围到了御身旁,呼唤无果后见他双目紧闭几个医师便抬出了担架。他们试图将御手中的巨斧拿走,结果五个人用尽全力也没能做到,只得连着他手上数十斤重的斧子一齐运回了休息室。五个壮年男人几乎是用拖的方式将御和他的斧子带离了场地,留下场内观众诧异的询问和退场声。
    蕾早在比赛宣布结束时就跑出了代理席往休息室跑去,她也没料到御虚弱到了这个地方,竟在二级竞技场中拼尽全力才得以险胜。从远视镜中她看到御从进场就惨白无比的脸色在得胜后竟有些微微泛红,她心中暗暗祈祷事情不要朝她想象的方向前进,一边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一路上不知推开了多少拦路的人蕾才得以以近乎硬闯的方式奔进了竞技场为御准备的休息室,有些简陋的房间里满是汗臭味和潮湿的霉味。抬御进休息室的一群红袍医师正围着一张木桌有些为难地互相看着。
    一个高个医师见她跑进来匆忙喊道:“女士,你不能进到这里。。。”
    “闭嘴,我是他的代理人,我的战士怎么了?”蕾粗鲁地止住了他,扒开两个拦住她视线的医师朝木桌看去。
    蕾明白了几个医师踌躇为难的原因,御高大的躯体像座小山似的躺在了被清空的木桌上,双手依旧攥着斧子。他脸色发青没有丁点血色,甚至就连呼吸的起伏也看不见。他胸前的贴身白衣被裁开露出了健壮的胸膛。
    他的胸前漆黑一片好似被什么漆黑的污血盖住了一样,像是一只怪物伏爬在了御的胸前,数十根可怖的血管凸显了出来围绕着御心脏的位置,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失去了活力。
    一个医师有些害怕地颤抖着声音对发愣的蕾说道:“这是巫师和术士的邪术,谁碰到都会承受和他一样的命运。”
    另一个医师则带着些许厌恶说道:“我们最好快些把他的尸体烧了,天知道这被诅咒的玩意会长出些什么来?”
    “尸体?”蕾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对,尸体,你的战士已经没有了呼吸,看看他的样子吧,什么病都比他现在这模样好受些。”
    “出去吧,我会处理的。”蕾手杵在桌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几个医师如得大赦般地跑了出去,他们正发愁要如何处理这具尸体。那战士手握巨斧劈砍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再加上令人敬畏的身形让几个见惯死人的医师也不由得有些惧怕,害怕他被什么邪术诅咒死而复生。
    一个医师出门前也不忘叮嘱蕾道:“你最好找个办法把他拖出去,别留在这里。”
    蕾没有回答他,只是杵着摆放御尸体的木桌,和他一样一动不动。
    或许是仍心存侥幸,蕾又抬手摸了摸御的脖颈和手腕,入手僵硬冰冷,没有一丝跳动。她再也支撑不住滑坐在了地上,有些无助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心中对御的逝去没抱多少惋惜,他手握武器,胜利后在人群的敬仰中死去,正是他期盼已久的结局,唯一不足的只是抛下了她和二人一齐设想的斧刃道路。
    离家出走已经三年时间,她几乎吃遍了在王都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苦,她心气高傲不喜欢屈居人后,决定做代理人后踏遍了整个帝国,只为寻找具备传说中的伟大战士品格和潜力的斧刃战士。三年时间她才在巧合下找到了御,却只维持了不过短短五天时间。
    不像御一样有六十多年的壮年期,蕾不知道她还能在自己最珍贵的年华支撑几个三年。或许是时候回家,向所有老家伙们证明她的无能和莽撞了。
    等等,老家伙?蕾突然想到了那个让她满腹疑惑的神秘老人,她抹了抹眼泪在兜里胡乱翻找起来。
    “在哪来着?哈!”蕾叫喊着掏出了那瓶装着淡紫色液体的药瓶。
    据老人说这东西是要交给御的,给他喝下去也算一种转交,他已经死了最坏又能怎么样呢?蕾啵的一声扳开了木塞,小心翼翼地抬着小瓶来到了御身旁。
    由于死去时间还不算很长,御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僵硬,蕾花了些力气就将他的嘴巴面前掰开了一条小缝。颜色古怪的药剂刚离开瓶口就挥发出一种腐臭的气味,那味道是如此剧烈,熏得蕾眼睛发酸。闻到恶臭后蕾下意识地抖动着后退了一步,手没能保持平稳原本就已倾斜着的药瓶口洒出了几滴液体。
    淡紫色的液体飞溅在了御袒露在外的胸膛上,与附着在他肌肉上的黑色流体融在了一起。可怖的黑色流体像是水进油锅般猛地剧烈流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抽离了药剂溅射到的位置,露出了御原本的肌肉肤色。
    蕾扶稳药瓶后惊奇地看着那疑似导致御无比虚弱的东西散去,有些犹豫起来。思索了一阵她捏着鼻子将一半淡紫色药剂倒入了御口中,令一半则洒在了他胸口爬满黑色流体的地方。她心想就算药剂无法让御起死回生,起码也让他的遗体看起来舒心一些。
    那仿佛烂了四个月臭肉所散发出的味道即使捂着鼻子也刺激着蕾的其他感官,感受着眼睛的刺痛感她有些同情地对御的尸体说道:“对不起,你都死了还要尝这东西。”
    过了一刻钟,原本已经快蔓延到御颈部的黑色流体在药剂的作用下尽数退去,从御的身体中排出并将他比赛时身穿的贴身白衣染黑。然而御依旧静静躺在木桌上,丝毫没有呼吸起伏的迹象。
    蕾叹了口气,或许是小时候听过的巫师传说让她有些异想天开,竟觉得世上有东西能把死人救活。令人欣慰的是御的遗体现在看起来英武多了,没有了可怖的血管和黑色流体那些愚夫也就不会像刚才的几个医师一样畏惧了。
    她正想转身去找人来帮御换衣服,却无意间看到了御胸口的起伏。起初她以为因为那药剂糟糕的味道让她有了幻觉,等将手微微颤抖着伸到御鼻下时,一股暖气微弱地喷到了她的食指上。
    御或许是不讨死神喜欢,他那本该早已失去一切功能的身体又开始运转起来,复起的呼吸也逐渐粗重起来。才过了一会儿就睫毛晃动缓缓撕开了眼,仿佛只是刚从昏睡中醒来似的。
    “你。。。你。。。。”
    蕾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冲上去拍了拍他的脸,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该怎么措辞。
    “我嘴里这是什么味道?”
    御那熟悉的低沉嗓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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