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赋》第210章

    静姝微叹！
    日子就这般平淡无华的过了，王元昱除了告诉她与南康的婚期外，再也没有说过关于朝堂的事，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北伐上。
    北伐己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期，但现在也不晚，胡廷几子争权己经落幕，二皇子得了皇位，杀了太子及几个兄弟，不过，氐族贵族苻氏乘机占领了关中，建立了前秦，两朝对峙，王元昱选择此时北伐。
    “何时出发？”静姝问。
    “婚期之后。”王元昱道。
    静姝哦了一声，再没有说别的，将目光落在亭外，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在屋檐下，伸长脖子等着他们的母亲觅食归来。
    王元昱娶南康，是为了北伐，北伐即是他的理想，也是他将来再次问鼎的条件，若胜利，那便是立了不世之功，以后再对付司马羡不废吹飞之力，王元昱成了朝堂驸马，身份有所抬高，朝廷便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下手，但司马羡定是不同意他娶南康，不过，有了临海大长公主的支持，就另当别论了。
    原来，他与临海大长公主谈论的便是此事。
    临海大长公主是力主北伐的，她是正统皇室之后，收复洛阳，恢复基业是她的责任。
    不过，在无法阻止南康下嫁后，司马羡又有了新的对策，先发制人，派褚氏北伐，褚氏是司马羡登基后笼络的士族，司马羡纳了褚氏之女，是新崛起的士族，并封之为征北大将军，出兵在王元昱大婚之前。
    北伐军出发那日，听闻建康万人空巷，百姓皆出门相送，事先司马羡做了大量的宣传，鼓舞了士气，一时间整个江左纷纷称赞新帝，大大提高了司马皇室的人气。
    北伐己经成为新一种斗争的方式。
    这一切仿佛是王元昱没有想到的，他一连几日住在新府，没有去军营，从他微皱的眉头，静姝猜测他很焦虑，之后沈充来了，与他闭门交谈。
    静姝在院子里坐了一整日，才见着沈充出来，沈充来到她面前行礼，最后叹道，“若娘子能将陛下北伐之事提前告之，也不至于将军陷入被动。”他并非责怪静姝，只不过，有些可惜罢了。“还望娘子不要见怪某所言。”言毕，一个谢罪之礼后便大步离去。
    司马羡北伐，静姝事先又怎会知情，但她没有为自己辩解，进了屋，见王元昱在写信，她便静静的坐在一侧，也不说话，直到王元昱来到她身边，搂了搂她的肩，“多谢娘子。”
    静姝没有什么精神，“谢我什么？”
    王元昱道，“娘子若不把我娶公主的目的告之朝廷，司马羡又怎会迫不及待的派褚氏北伐。”
    静姝并不惊讶，“将军想错了。”
    王元昱道，“褚氏从未上过战场，北伐必败，损害的只有司马羡名声。”
    静姝想了想，“那将军近日焦虑又是何意？”
    “自然是做给司马羡看的，他在我军中的眼线不少。”
    静姝轻笑一声，“所以将军连沈郎君也骗了，他认为将军陷入了被动。”
    “他会想明白。”王元昱叹了口气，“不过，北伐失败又怎能不焦虑呢？”
    “哦，将军是希望他们胜利？”
    王元昱顿了片刻，实言道，“矛盾之极。”
    静姝讽刺一笑。
    不错，静姝给司马羡回了信，引来司马羡着急，只要先于王元昱北伐，便不能让王元昱因此得势，但皇室并无人可用，所谓病急乱投医吧，又或许王元昱自有这个信心，算准了不管皇室派谁都会以失败告终，是呀，临时起意，毫无准备的战争，又怎会胜利呢，终归是，不管是未死的明帝，还是新帝司马羡，都不是好的将领。
    那么她该不该写那封信呢？她是为了相助王元昱，还是为了提醒司马羡？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娇娇......”王元昱见她神色不佳，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不要担心，即便我娶了公主，对你也会一如即往。”
    静姝愣了片刻，忽尔便笑了，她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十分陌生，这让王元昱很是不悦。
    “将军还记得妾的母亲吗？”静姝问。
    “记得，怎么了？”
    “将军对妾的母亲有愧，是不是？”
    王元昱皱起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静姝垂下眸，“妾想说......妾想去看望母亲，她一人在华亭太孤单了，若有可能，妾想将母亲的墓迁到皇陵去。”
    “你是想用你的母亲来要挟我？”
    静姝笑了笑，“妾能要挟将军什么？妾无非是想......活得简单一些。”
    王元昱顿了片刻，“以后我不再要求你为我做事。”
    静姝笑道，“将军误会了，我何时为将军做过事？说不定以后还会误了将军的大事。”
    王元昱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你还是在意的是不是？”
    静姝又笑，“将军又误会了......”
    王元昱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此事以后再论。”他是真的不高兴了，静姝也敛起了笑容，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屋子里的气氛颇为郁闷，王元昱坐了片刻，便起身要离开。
    静姝突然站起身来，对他大声道，“若你还顾念你我之间的一点情意，就不该再拘着我。”她这般说是花了极大的勇气，说完后，胸口起伏不定。
    王元昱步子一顿，并没有回过身，冷言道，“情意？你可有顾念？”言毕，也不等静姝回答，拂袖而去。
    向春在回廊上看着王元昱怒气而走，又惊又慌，她跑到屋子，但见静姝呆坐着，神色没落。
    “发生了什么事？奴看着将军生了好大的气。”
    静姝冷笑一声。
    向春赶紧道劝道，“上回将军便是怒气而走，这番又是如此，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娘子就不能好好与将军说话吗？”
    静姝抬头看他，一脸蒙，“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向春急得跺脚，却无计可施。
    是呀，为什么呢？
    猜测，算计，依靠，爱恋，到底那一个是真那一个是假？
    她知道他对她有些真心，他也知道她对他有些依靠，但又能如何呢？她不说，他也不说，她不敢迈前一步，他也不敢，有些东西不应该存在他们二人之间。
    国家，家族都不允许，所以她止步了，他也止步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所以谁也不提，他们都是傻子，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