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赋》第211章

    武昌城近日来变得非常热闹，郡守娶公主，朝廷北伐，都是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静姝不能出府，这些都是童生说给向春听的，向春不关心北伐，只关心婚事，童生便说，“府里正在翻修。”
    “没了？”
    “没了。”童生纳闷，“还有什么？”
    向春想了想，“府里怎么个翻修？主屋怎么布置？府里的人又是什么个说法？将军有没有特别高兴？关于婚礼将军有没有说过什么......”
    童生不解的摸摸头，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
    向春翻了翻白眼，“你知道什么？”
    童生兴奋道，“我知道可以上阵杀敌了。”
    向春转身就走，将这些又转告给静姝，“娘子放心，将军并不在意公主，将军从未过问婚礼之事......”
    “阿春，童生可有说北伐之事？”
    原来娘子关心的不是婚礼，为何大家只关心北伐呢？她摇摇头，“他只说要上阵杀敌了。”
    看样子，王元昱是算准了朝廷北伐必将失败。
    转眼一月过去，在王元昱大婚的前一日，他终于出现在静姝面前。他看上去心事重重，静姝调侃，“要大婚的人了，还不能高兴吗？”
    他看她一眼，道了一句，“褚氏遇袭。”
    静姝一怔，便收敛起笑容，“这不是你算准了的吗？”
    王元昱闷闷的喝酒，静姝说完这话又有点后悔了，她知他心思，而自己这般讽刺他又是为何？他与朝廷都以北伐来对弈，但他终是牵挂北伐，与朝廷单纯的拿着北伐为借口的政治目的是不同的，“胡人一向凶狠，禇氏只是一介文人，望将军从中可吸取一些经验。”她终是说出诚恳的意见。
    王元昱又看她一眼，“你是担心我吗？”
    静姝没有回答，王元昱道，“我己经和诸将做了万全的准备，娘子放心。”言毕，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尽，然后手持酒杯，目光却默默的注视着她。
    静姝慢慢的吃着菜，知道他在打量着自己，头也未抬，看似一片云淡风清。王元昱见此，笑了笑，放下酒杯，夹起菜来吃。
    二人难得如此安静的吃顿饭，满桌的美食，其实并没有动多少，酒也喝得不多，明日他还有人生大事要办，自然不能喝醉，而静姝一向不喜饮酒。
    红烛的爆破声，计时器的水滴声更显得屋子里的寂静，及她心中的失望也越来越浓。近日她时常想到母亲与父亲，父亲为了大业离开了母亲与她，父亲在建康其实有家，有妾，她与母亲在华亭有自由，快乐，但也孤独，母亲从不抱怨父亲，她总是默默的支持与包容，若是自己呢......
    如今的情况似乎与当初的父母一般无二，但还是有区别的，因为她不是母亲，她想过了，她不会重复母亲的老路，她总是有机会的，也许就在明日，也许就是王元昱出征之后。
    “你走吧。”
    正在静姝心里计量时，王元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静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他。
    “院中的护卫我己经撒了。”王元昱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平静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静姝害怕自己听错了，或是误解错了。
    “你随时可以离开。”王元昱补充道，双眼如墨，是从来没有过的真诚。
    静姝顿时红了双眼，有些激动的不知所措，最后，她起身朝王元昱拜了下去，她也是如此的真诚与感动，看着他的目光如星光一般璀璨。
    王元昱勾了勾唇，唤了一声张萧，张萧手捧一个盒子走了进来，放下后，看了二人一眼，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又退了出去。
    王元昱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匕首，“削铁如泥，我知道，你能保护好自己。”
    静姝看了看匕首，看了看他，忽尔就笑了，很灿烂的笑容，接着王元昱也笑了。
    从新府里出来，王元昱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策马江边，他默默站在江岸上，看着江水在夜空下缓缓流趟，张萧心中疑惑万分，忍不住上前道，“将军心中不舍，为何要放娘子离开？”
    王元昱目光悠远，“所以才要放手，放过彼此。”
    “属下不明白。属下觉得将军有意娘子，娘子也并非无情，可为何......是因为将军要娶公主，还是因为娘子处在将军与司马羡当中实在为难，所以才......”
    王元昱笑了笑，“不，是我不信任她，而她也不信任我。”
    张萧惊讶，这是什么逻辑？他一时接不上话，“那......属下派人跟着娘子。”万一那天将军想娘子了呢。
    “不可。”王元昱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与她从此不复再见。”
    不明白的还有向春，看着主子抱着匕首又哭又笑，她是又急又恼，“娘子当真要走了吗？”
    “是。”
    “不再见将军了？”
    “是。”
    “永远都不见了？”
    “是。”
    向春哭了，“这是为什么呀？”
    静姝笑道，“因为，他放我离开，我不能辜负了他的这片真心。”
    向春更晕了，看着娘子，即像是很高兴，很开心，又像是很伤心，很难过，静姝突然抓住她的手，“阿春，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向春张大着嘴。
    向春觉得静姝疯了，同样，王元昱也疯了，哼，总有你们后悔的，她这般咬牙切齿的想着，气得不行，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活该。
    新帝登基元年，新帝北伐，派褚氏为将，夏初，褚氏受袭，夏末，褚氏攻洛阳失败，全军只余一千人，朝廷宣布，北伐失败。
    元年夏初，武昌郡守王元昱娶南康公主，拜驸马都尉。
    元年中秋，胡廷再次分裂，大将冉氏称帝，建立魏国，至冬，又被慕容氏所败，王元昱再次请求北伐被拒。
    次年春，王元昱再请北伐，朝廷派殷氏出征，因益州李氏叛乱，朝廷无兵可派，只好让王元昱于益州平乱，秋，北伐失败，益州乱平。
    直到第三年，因王元昱平乱有功，名声大震，王元昱以朝廷两次北伐失败，为了鼓励新朝士气，上书北伐的同时，自江州率四万步骑开始了他的北伐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