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赋》第227章

    夏日炎炎,骄阳炙烤着大地,一骑快马加鞭的飞奔在官道上,扬起的尘土让赶路人顿时灰头土脸,引来一顿责骂,但骑者丝毫不敢停留,终于到了驿站,前方还有三十里便是武昌城了,骑者实在坚持不住了,从马上滚了下来。
    驿站的老兵们赶紧上前扶起,但见骑者身穿武甲,风尘仆仆,“你是大将军的传令官?”
    骑者虚脱,说不出话来。
    老兵立即取水,喂骑者喝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骑者断断续续,“有大将军的令书要送往军营。”
    如今王元昱北伐前燕,人人皆知,有军信送达也属正常,老兵道,“你且休息一会儿吧,前方便是武昌城了。”
    骑者摇头,挣扎要起身,却不能,这时,走来一人,“我家主子唤你进去说话。”
    骑者抬起头来,“你家主子?”
    来人道,“南康公主。”
    老兵听了也吓一跳,原来,刚才那一队人竟是南康公主。
    然而便是入屋说话,骑者也表示困难,只得有两个护卫过来将他扶了进去。
    屋内坐着一位带着兜帽的华服女子,她取下兜帽来,骑者认识她,立即下跪施礼。
    “不必行礼了,见你如此着急,是不是大将军北伐有什么变故?”
    骑者如实回答,“大将军一切顺利,是刺史被前秦兵围困,大将军令武昌守将援救。”
    “哦?”南康确也惊讶,“你是说王元定被困?”
    “是。”
    南康叹了口气,“如此军情要事,要尽快送往。”
    这时一旁的王嬷嬷眼珠一转,“公主正要前往武昌,不如公主就代劳一番吧,奴瞧着这位将士也是走不动了,若路上支撑不下去,丢了令书可不得了。”
    南康想了想,点点头,对骑者道,“你且把令书拿来,我为你跑一趟,你在此好好休整吧。”
    “这......”骑者犹豫。
    王嬷嬷神色一沉,“怎么,你还信不过南康公主吗?她可是大将军的妻子。”
    骑者的确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从怀里拿出令书,双手呈给了南康公主,“还望公主尽快送达......”还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南康将骑者安顿在驿站,这才朝武昌城出发。
    马车上,南康拿出那封令书,左看右看,“有什么了不起......”随手就丢到了一旁,片刻,又唤来护卫,欲让护卫将令书送去军营,却被王嬷嬷阻止,“公主还是亲自送去的好。”
    “为何?那种地方,我一辈子都不想去。”此时南康想到曾经被王元昱关押在军营里一事来。
    王嬷嬷笑道,“这样才算是公主立了一功呀,以后看大将军还敢轻视公主不?”
    南康听言冷哼一声,“我需要他看得起?”言毕,再将令书丢下,斥退护卫。
    天气炎热,公主一行行走得极为缓慢,南康更是头晕眼花,身子不适,渐渐的便将那令书一事忘到九宵云外了。
    *
    王元昱的伤本来不重,但因其心情郁结,胡人开始搜山,于林中,他们四处躲避,又遇山中大雨,终导致王元昱伤口发炎,他本人也陷入晕迷之中,静姝找来草药给他敷上,也不能解决根本。
    “必须要离开这里。”静姝道。
    沈充道,“可山上山下全是胡人。”
    “王元昱等不得了。”
    “就我们这点人,出去也是一个死字,唯今之计,只有等援兵。”
    静姝道,“还有援兵?”
    沈充回答,“王元定应该很快就会脱困。”
    “大将军,大将军......”童生在一旁哭哭泣泣,张萧一咬牙,“让属下去,属下去搬援兵。”
    静姝看着晕睡的王元昱心中一阵绞痛,她闭了闭眼,“王元定那边还不知是怎么个情况,就算他己经脱困,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离此地最近的该是兖州刺史陈威。”
    沈充摇摇头,“若他能来自然可行,但是先前子亭所为,怕是陈刺史己然知晓了,又岂会相助?”
    “我去。”静姝道,“我去找他,他欠我一个人情。”
    沈充不解,静姝便将她搭救陈威一事说了,沈充张了张嘴,突然一阵感概,“想不到,想不到,最后能救他的却是他曾要除去之人。”
    静姝来到王元昱面前,摸了摸他的额,有些发热,看着他苍白的脸,紧皱的眉头,能体会到此时此刻的他,肯定也在盼着尽快醒来,尽快好起来,他的所有不甘全写在了脸上,此番大败对他的打击,一定不输于九年前,如此,王元昱,你一定要好起来,为了你的将士们。静姝在他耳边低低说来,然后为他夹了夹被子。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
    沈充道,“你一定要小心。”
    “王元昱就交给你们了。”静姝颇有些不舍。
    “放心吧。”
    于是静姝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身影没入浓浓的绿林中。
    *
    湖城,前秦再一次发动了攻击,锋烟四起,将烈日遮挡,隆隆战鼓,响彻天地,王元定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全身是血,他手握大刀,怒视着城下的源源不断的滚滚人流,仰天大笑,“来吧,胡贼,老子今天就要你们有来无回。”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射来,“将军小心。”王元定被护卫一推,那箭射偏了,但也插过了他的脸颊,瞬间一道血痕,鲜血顺着下颌流下。
    王元定大怒,挥刀就要冲杀下去,被护卫拦住,“将军,趁着混乱逃吧。”
    “你说什么?”王元定提起护卫的衣领,“你想做逃兵?老子杀了你。”
    护卫痛苦的摇摇头,“属下定是要战死沙场,但将军不一样。”
    “老子不会输。”
    “将军!”护卫忍不住大声喊道,“你看看他们。”
    顺着护卫的目光,王元定看着城楼上守卫的将士们,与其说是战死的,不如说是饿死的,城中断粮己经十日,能坚持下来己是奇迹,何况他们还要杀敌,还要护着他们的主帅,他们没有一人喊投降,喊后退,但事实就是如此,再强大的意志也抵不过饥饿与疾病,王元定心疼呀,他的将士们。
    “只要将军平安,将士们也死得其所。”
    王元定脚下一个踉跄。
    “将军快走吧,敌人快攻破城门了。”另一护卫急急跑上城楼,恳切道。
    “为什么我们的援兵还没有到?难道大将军不顾我们了吗?”一个受重伤的士兵倒在地上,绝望的说来。
    王元定听言目光含恨含怒,“不,兄长绝不会弃我们不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思之,止不住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
    “难道大将军也是凶多吉少?”
    “放屁。”王元定怒视说话的人,“这世上还没有谁能伤得了他。”言毕,提起大刀,“众将听令,随本将军,杀出突围,本将军势必要与大家,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众将得到鼓舞,拼着最后一点激情,嘶喊着冲杀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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