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兽儿文集》兽儿怪谈·狐女(一)

    一日,董生忙完地里的农活,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在途经一片玉米地时,发现里边有许多兔子爱吃的青草,就想顺手薅一些。这个时节,玉米已然没过头顶,红缨穗儿也都吐了出来,秸秆粗壮,叶片宽厚,看上去长势非常不错。
    董生正专心拔草,忽听背后有窸窣之声,回头观察了一阵子,也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待回转身来,背后的声音却复又响起。他留心察看左右,玉米叶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起风的迹象,心中不免忐忑起来,因为风传此地常有野狼出没。董生提起步子想尽快走出去,可不知是走错了方向还是别的缘故,除了玉米叶子把身体裸露部分划得生疼外,就是见不到尽头。
    董生正惶然不知所措,一座气派的大门蓦地映入眼帘。大门是朱红颜色,门前立着许多人,有人见到董生就快步迎上前来大声喊道:“新郎官来了!”话音未落,一阵噼啪的鞭炮声响起,顿时烟雾弥漫,把朱红大门都遮住了。
    董生被人簇拥着,从烟雾中走出来,发觉已经到了大门里边。环顾四周,朱墙碧瓦,一副大户人家的气派。院子里,约莫摆了几十桌酒席,而且都坐满了人,有的娃儿还在空隙间相互追逐打闹着。见到董生来,所有人都起立鼓掌。董生搞不清就里,以为是他们弄错了,一个劲的想解释,可似乎没人愿意听。
    这时,有人上前陪他到各桌敬酒,还给他介绍每位宾客的身份。等敬完一圈,董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天色也不知何时暗将下来,一个声音高喊道:“送新郎入洞房!”
    董生被人拥着,来到一间屋里,随着身后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了。醉眼朦胧中,董生发觉置身于一间新房内,满屋子被喜庆的红色所充斥。左边,一位锦衣女子,蒙着红盖头,静静地坐在床沿上。
    董生虽然有些醉,但头脑依旧清醒。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被人强行推入这般境地,是福是祸也未可知,所以,董生呆立着,后退还是前行?一时没了主意。过了一会,就听那女子声音婉转,轻声细语道:“你一定是在疑心我是鬼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鬼!但也不是你的同类,我是狐仙。之所以嫁给你,是为了报答你祖上对我们家族曾经的救命之恩,绝然没有害你的意思。”一番话,把董生的疑云吹散,他大着胆子缓步上前,轻轻将盖头揭起。但见,那女子柳叶弯眉,樱桃小口,脸颊因羞涩泛起红晕,一副娇柔俊俏模样。董生喜不自胜,高兴地竟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在如此曼妙的洞房花烛夜,有如此漂亮的美娇娘相伴,个中滋味也只有董生自己知道了。
    在随后的日子里,这对新婚燕尔缠缠绵绵,如胶似漆,不知不觉中渡过了两月有余。
    一日,狐女愁眉苦脸的对董生说:“我的郎君啊,看来,我们的缘分尽了,因为要举家搬迁,我也必须离开此地。”
    董生忙道:“怎么舍得分开?把我招来的是你,现在又要甩掉了,难道就不能一起走吗?”
    “不必太过伤心,别离只是暂时的,到时我自会来找你。”
    董生还想说什么,却被狐女用手在额头上点了一下,便昏昏然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原先的大宅院消失的没了踪影,自己站在一块空地上,四周围全是玉米,它们个大仔满,都已成熟,一看就知道,离收割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董生的突然出现,家人分外惊喜,不免嘘寒问暖,询问别后的情形。董生一一备细说了,家人虽然也跟着高兴,但对董生所言还是半信半疑。
    转眼之间过去一年,董生与狐女分别的愈久,愈发想念的紧,只是迟迟不见狐女来会,便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一日,董生去赶庙会,一来是想买些所需之物,二来也是为了藉此散散心。庙会上人头攒动,摊主的吆喝声,众人的谈笑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董生一个人正看的高兴,蓦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女子,背影很像狐女,便急忙分开众人,走上前去。当两人面对面时,董生大喜过望,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口中直呼娘子。
    可是,那女子却使劲将手抽了回去,正色道:“哪来的狂徒,我是正经人家女子,休得无礼!”
    董生说:“我是董生啊!你的夫君,难道……?”
    “笑话,我从未嫁人,哪来的夫君?!”说完,一转身,加快脚步往前疾行。
    董生怔了一会儿,也甩开脚步追了上去……
    庙会的人实在多,要想在其间穿行,少不得推推搡搡,所以身后惹来骂声也就不奇怪了,可董生哪还顾得了许多,一门心思追那女子,现在就是有人给他一拳,也不会让他停下脚步的。
    就有这等巧事,才把那女子放过去,便有许多打场子的人将他拦住,说什么也不让过了,气的董生直跺脚。
    原来,过来一队长长的“人马”:队伍最前面是舞狮子的,一个小童手执绣球,引得几头狮子围着他团团转;紧随其后是踩高跷的,扮成悟空八戒等的人物,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随之便是秧歌队,个个扭着夸张的舞步,随着欢快的乐曲招摇过市。
    董生哪有心思看这些!就盼着他们快些过去,可是,过去又怎样呢?耽搁这么久,想必那边早就没了踪影,董生也深知这一点,加上队伍何时见尾还不知道呢。最后,只好无奈地离开庙会,闷闷不乐地回家了。
    是夜,董生躺在炕上生闷气,你个狐女,不来相会也就罢了,见了面还装作不相识,竟然还一个劲儿的躲着我,你真是天底下最最薄情的女子了!遂长吁短叹的,间歇伴有恨恨之声。
    忽然,一个声音温婉地说:“在生谁的闷气呢?”
    董生猛得转过身来,原来,狐女不知何时已经躺在自己身边了!
    董生刚要坐起,被狐女轻轻按下,说道:“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听我给你慢慢道来。”狐女遂把分别后的遭遇简短述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举家迁往河南,因为水土不服,中间突遭变故,父母先后得了一种怪病,虽想了各种法子,最后还是不治身亡,因为短时间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所以便迟迟没来与董生相会。
    董生说:“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可是,在庙会上相见又为何装作不认识呢?”
    狐女说:“我的夫君啊,哪有这等事,我一回来就直奔你这里了,从未去什么庙会,想必是太想念的缘故,错把别人当成我了吧,哈哈!”
    董生虽有些疑惑,可哪还有心思再问下去呢?人说久别如新婚,真是一点也不假,你看那董生,把狐女忘情地搂在怀里,额头上、脸颊上、香唇上……没有亲不到的地方!真可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第二天清晨,董生醒来,看着狐女那美丽睡态,禁不住又去亲她,一来二去,又把狐女的情绪挑逗起来了,接下来他俩干了些什么,想必谁都知道哩!
    狐女趴在董生耳边,喃喃细语,也不知说些什么,董生又是点头又是傻笑的,还直说好玩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家人见董生神清气爽,笑容还时常挂在脸上,便追问他遇到什么好事,可董生总是笑而不答。
    时间愈久,家人愈觉得蹊跷,因为,董生光笑笑也就罢了,问题在于他时常自言自语,尤其是半夜在炕上滚来滚去的,嘻哈之声不绝于耳,因而怀疑,董生是被鬼狐附体了!
    家人忙找族人商议,族人中的长者让找个道士来做法,驱驱邪气,家人想暂时也别无他法,也就点头同意了。
    一日,董家来了一个道士,据说是从远山一座道观中请的,自称道行深厚,能通神灵。道士在董家房前屋后看了个遍,连猫道开在哪里都详加询问,看来还真是仔细呢。
    这天正式做法。但见道士来到设好的香案前,双手合十,朝天拜拜,朝地拜拜,口中还念念有词。接着,左手拿起备好的公鸡,右手执一把利刃,一刀下去,那鸡脖子鲜血直流。底下用白瓷碗接着,不一会儿就流了半碗。然后,道士扬手将鸡扔在地上,那公鸡扑腾了好一阵子,看了着实让人揪心,据说,这样做是为了“杀鸡给猴看”。
    那道士正做得起劲,却突然在自己身上又抓又挠,手臂还在空中不断挥舞,像是跟谁在激烈搏斗似的。起先,看得人还以为做法就是这个样子,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最后,就见那道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掌自己嘴巴,还直呼饶命!不一会儿,那道士爬起来就跑,家人想给银子作答谢,可那里还喊得住?
    原来,那道士也是个没道行的,狐女不过略施小计,他便仓惶逃之了。看来,道士无道,又残忍杀生,神灵也不会助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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