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的时候,苏家的大门前响起了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康素贞和苏老二终于完成了她人生中的历史使命把媳妇娶到了家。
我按照农村的一般的程序,为家丁的婚礼设定了下轿、扫轿、拜天地、入洞房,然后下厨、开饭、拜客等几个程序。
正要“拜天地”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发动机的响声,还没等我的思维反应过来,只见康大功满腹心事的从门外闯了进来。
日他得!这是玩的啥“把戏儿”呀,明明今天这事是专门把他支走的呀,他咋又不速之客了呢?他闯进来是弄啥来了?是要踢这个“场子”了?
·········
这时,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朝康大功看去,他就像进入了一个无人之境,径直朝我的跟前走过来。到了我的面前,他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一下子坐在妈妈身边的一根板凳上,他挺着胸,两眼仰视着前方,好像是在准备着说话,一边的妈妈瞪着惊愕的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叫他过来”,我撇了康大功一眼,发现他正瞪着眼睛看着我,这句话分明是命令我的。我也明白他这句话里的“你”指的就是我,“他”指的就是苏老二。但我还是扭头朝着苏老二看去,看见他一脸的震惊,但满眼睛里到处都是是坚毅的目光。
康素贞信球一样站在那里,惊愕的用牙咬着自己的食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也不知道下一步将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一脸的无奈和焦急。
我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心里立刻镇定了下来,心里话:你是露啥蛋嘞?他过去了你能把他吃了?事到如今,你康大功还有什么威风可耍的,苏老二大江大河都过来了,这一个小河沟儿里,量定你是兴不起什么风浪的,给你100个豹子胆,你把康素贞能引回去养着?你能把苏老二的公职给开除了?
四周的人们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瞪着眼朝我看来,我就朝苏老二示了个眼色,叫他往前面站一站,好给康大功一个下台的阶梯。
谁知苏老二一下子把脸沉了下去,好像在说:有话就说,我听得见看得清,想叫我往前面站一步?过去做不到,现在更比登天还难!
看苏老二那坚定的神情,我又朝康大功看去,意思再也清楚不过了:苏老二不过去,你看咋办就咋办吧,我是没门儿。
康大功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仰脸看着天,很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一句话你听着”!
老天爷!这里的“你”不是指的苏老二指的是谁?
我心里想着,下一步儿都该拳脚相见了,要知道苏老二的心理一直都是有想法的。
我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看,看见身后有一片儿空地,从那里可以跑到大街上去,要是真的打起架来,一定是一个“群架”,我可是要跑出去的······。
这时,康大功说话了,他咬着牙,黑丧着脸说:“我的闺女叫康素贞,在这个世上只准我康大功打她,只准我康大功骂她,谁敢动她一个指头我都不会轻饶他”!说到这里,他一下子把头低了下去,刚才话语的声调又低了好几个分贝:“如果她真的讨人厌了,真的办了说不过去的事情了,成了你的累赘了,你可以把他送给我,若是你懒得送,就言一声,我会把她领回去······”,这时,康大功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康家的人群,斩钉截铁的对康家的后生们说:“你们记着我的话,在我的坟边上扎一个“老妮儿”坟·······”,他显然是说不下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又左右摇了摇他的头,那语气里好像有乞求,又好像有要求,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但你不准动她一个手指头,不准骂她一句,不准难为她一分钟······”。说到这里,康大功更说不下去了。
“爸,爸,·····”,忽然,康素贞哭喊着一下子跪倒在康大功的面前,他上前抱上康大功的双膝:“爸,爸·····,你不要说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心疼我·····”,她说不出一句能表达内心复杂感情的话来。
这时的康大功,颤抖着两手欲把跪在他双膝下的康素贞从地上拉起来,他用那昏花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已经花白了头发的贞贞,我看的分明,他那昏花的眼睛里挤出了一串串艰涩的泪水。
康大功突然松开手,转身迈步朝门外走去。这时,一个院子里的人都朝他涌来,纷纷地劝他坐下来吃了饭再走,他狠狠地甩开众人:“别的事情与我康大功没有任何的关系”。
人们就那样看着已经佝偻了身子的康大功扬长而去。
········
后来我才知道,每次康大功去省城的时候,尽管康三功家里的房子宽宽有余,但他总是觉得家里住着不得劲儿,他总是住在单位的招待所里。
家丁结婚的头天晚上,康三功特意告诉大哥康大功说,第二天他们夫妇要到外地办一件事情,到了晚上才能回到省城,让他吃饭还在招待所里,吃了早饭,办公室里的司机小王会带着他到省城的各个繁华地带去转一转,他有什么要求,尽量对小王说就可以了。
康大功一个人当时就是蒙在鼓里的,但当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队长不当了,“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也不再麻烦他了;兄弟们早都成了家立了业,也算是为父母尽孝了;孩子们也都分家门另家住了,过好过赖都是木已成舟·····。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段时间以来,他眼前总是有他的那个闺女的影子在闪来闪去。
那天的深夜,他好不容易正要闭上眼睛,这个时候,他的闺女康素贞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会儿笑的灿烂,一会儿又一脸的难为情,一会儿她好像是在流泪嗚咽······。他几次翻身坐起来拉着电灯,把头脑里关于康素贞的面容和声音统统地清理出去,但当他又躺下身子的时候,他的闺女康素贞又不知道从哪一个角落来到了他的眼前,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活灵活现。
康大功这个时候一下子明白了,他想,自己这一生一世除了他的闺女康素贞,是不欠任何一个人的人情债的。他生了一个闺女,但他没有完全尽到抚育的责任。因为自己的疏于教导,他的闺女康素贞跟了那个小不见经传的苏老二,要经济没经济,要人势没人势······,她所受的苦和难,自己不知道的也就算了,但那几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贞贞居无定所,就颠沛流离地来回寄于各个学校的屋檐之下;再后来,她被那些看人“下菜顶儿”的世利小人们无情地从学校里清退了出去,把心里清楚,自己的闺女康素贞是从心底里热爱那些孩子们的,是乐意和那些孩子们打交道的······。清退那件事该是多大的羞辱和难堪呀,这些都是那个苏老二无力保护她所造成的。再往后来,他看不见自己的贞贞了算完,但每次看见他的贞贞心里都发酸,他总是看见自己闺女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已经明显落伍于其他同龄人的衣裳,那种寒酸曾经是他多少次地冲动,欲上前把他的贞贞拉回到家里去·······。
尽管现在贞贞的日子步入了一个正规的渠道,但先前失去的一切利益和经历的一切磨难,都不应该是自己的闺女康素贞所遭遇的,都是那个苏老二造成的。
那天晚上,康大功的思维就那样朝着这样一个极端发展开来。他一个心思想着的是,他的闺女康素贞太无辜了,那个苏老二太可恨了。无论如何他的贞贞这样跟着那个苏老二过日子都是水深火热的,是没有安全感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他在招待所里用了早餐,当他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办公室的司机小王早已等候他在那里了。
小王是个很健谈的年轻人,在办公室里当小车司机已经有三四个年头了,省城的大街小巷他都了如指掌。几天来,他都是按着领导的吩咐带着康大功到处消遣的,小王还有一个特长,就是没话找话地给康大功开心,不断的拉近康大功和自己的距离。
“康伯伯,今天咱俩去火车站里的转转,那可是咱全国最大的铁路枢纽,到了那里,咱俩坐上电梯上上下下,乡村里哪里会有这种设施呢”?小王很自豪地说。
康大功望着车窗外面省城里的繁华,昨天晚上心里那一窝儿的烦心事顿时消散了一半儿,他说:“中,中,中,不过,我去那里都可以,只是打发一下我的时间。其实我不是很好出门的,来这里想着我们弟兄两个坐下来说说话,你看你康叔叔他们都忙成啥了,也不知道有啥要紧的事,两个人早早的都出去了,把我留在这里还是要麻烦你的”。
小王听到这里,他愣了一下,说道:“康伯伯,康叔叔今天不是回老家去了吗?他说是要回去参加谁的婚礼了呀”。
“啥呀”?康大公怀疑自己的耳朵聋了,他惊讶地问小王。
这个时候,小王从康大功惊讶的程度中似乎感觉到自己多说话了,他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小王,你康叔叔老家去了”?康大功又问道。
小王很谨慎地说:“可能是我听错了,或许他们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一下子小王便没有什么话语了。
康大功已经明显地听出了小王是在搪塞,他开动脑筋把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一切都串联起来,他很准确的判断出,弟和弟媳一定是回了老家参加贞贞的孩子的婚礼去了。
这时,康大功立刻产生了回家的念头。一来,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就像一个信球被他们骗到了这里,一时间他好像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侮辱,他容不下周围的人这样瞒着他做事情;二来,这个特殊的日子,真是他警告那个苏老二的最佳时间,要是在这样的时间和场合了却了自己一生中的那个心愿,那是最有仪式感,最有威力的举动。
“小王,给你康叔叔拨个电话,我有点事需要给他说”,想到这里,康大功对小王说。
小王不敢怠慢,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拨通了康三功的电话,然后又递给了康大功。
当对方的康三功搭上了话,康大功说:“老三,你们这样做是弄啥嘞?这样大的事能不让我参加?我把电话给了小王,你现在就给小王说说,我现在回去·······”。
对方的康三功以为康大功的思想终于转变过来了,就告诉小王让他调转车头,朝苏家屯方向驶回。
·······
康大功还是就那样及时地赶到了苏家的婚礼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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