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初觉》第41章


唐以诚不知所以地看了林锐又看秦越:“到底怎么了?”
“肾功能衰竭。”林锐用很轻的语气说出了这几个过于沉重的字。
三个人都没再说话,餐厅角落里安静极了,能听到四周人小声但又清晰的碗筷碰撞的声音。
好半天秦越呼噜一把脸,将桌子上钱和手机抓起来,哑着嗓子说:“我不会让阿宴出事,我知道我很自私,明明他已经跑的远远的,我又要去打扰他,我只想要他好好的,不原谅也可以,我也没脸求他原谅我。”
“我只想守着他,看着他好起来,认真的生活,像从前一样开心。”秦越虚弱的笑了下,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见到我别再躲我,偶尔会跟我打个招手,笑着说秦越你好啊。”
“阿宴是我的命,他不可以出事。”那是秦越离开餐厅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五十章 
张赭之和江宴对生活都不太抱希望。离开京城的那日,临到车站才随便挑了发车时间最近的一趟。高铁行驶到半路,江宴说背痛,想要下车去歇一歇,张赭之陪他走到车外,又随便的停到了这个城市。
出了站张赭之问江宴:“想住哪里?”
“能看见海的地方?”江宴询问他意见。
张赭之赞同地点头,他效率很高,下午便租好海景别墅,别墅里房间收拾的整齐,生活用品也添置的齐全。他们两个人把行李丢在门口,走进卧室跌在床上开始睡觉,都是对生活没有期待的人,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也不错。
张赭之囫囵地睡了半个小时,被热醒了。空调温度太高,他起床找遥控器,将温度调低两度,爬回床左侧继续睡觉。江宴翻了个身,滚到了张赭之怀里。
下午的夕阳透过巨大落地玻璃,投射|到江宴苍白的脸上,侧脸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张赭之这才发现,这个和他一起出来作死的人,长得可真好看。
江宴整个人软绵绵的,像只小动物一样缩在他怀里,大概是身体不好的缘故,他的体温似乎要比张赭之低很多。
张赭之用脚挑过被子,又小心翼翼地抖开,覆在两个人身上。他睡着之前在想,如果自己还有爱人的能力,是个健全的人该有多好。
日子照常的过。张赭之慢慢发现江宴其实很喜欢笑,可他总觉得江宴似乎开心不起来。有时候两个人觉得生活无趣,会出门到菜场买食物,想着烧顿饭打发时间。等买回来把菜洗好,还没下锅,都没了兴致,便丢下一片狼籍出去喝酒。
张赭之抑郁症严重的时候,江宴会呆在他身边,很听话,他说什么江宴听什么,不会嫌弃他,也不会安慰他,而是轻轻地拍他的后背。
他有时候难受的作死,经常在凌晨三四点钟把江宴叫起来。
江宴也不气,叫他起来就起来,浑浑噩噩目光没有焦点。张赭之亲手给江宴穿那件丝质睡袍,睡袍艳红艳红的,愈发衬的人纤细苍白,江宴呆坐在大床上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张赭之让他抬他就抬手,让他下床就下床。
穿好衣服,张赭之抓着江宴走出家门。没有目的到处晃荡,凌晨的大街上没有什么车,零星的车尾灯在长夜里一闪而过。
张赭之在天桥上发疯喊前男友的名字发疯,江宴蹲在地上,用手地上写秦越的名字,写好了又木木地说:我大概可能活不长了,剩下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红色的袍子垂落在地上,偶尔被风吹风翻飞,如同黑夜里没有灵魂的鬼魅。
如果不是秦越打电话来,张赭之可能永远不知道江宴的秘密。
那人声线低沉又略微带些凉意,听起来是个贵气威严的人,只是同他讲话的声音里又浸满真诚和恳求,他说他叫秦越,又求他别告诉阿宴。
张赭之嗤笑:“我和我男朋友之间为什么要有秘密?”
电话那头的人停顿两秒钟,艰难地说:“算我求你。”
张赭之不喜欢为难人,算是默许秦越给他拨电话。常常是秦越说,张赭之听着,他很少跟秦越交流,只是玩笑一样的接他电话猜秦越会讲什么,左右生活已经很无趣,听这个傻子说些痴话似乎也还不错。
如果天气预报有雨,秦越会发短信,出门记得带伞。
秦越在电话里跟张赭之说:“谢谢你照顾江宴。”
秦越说:“你可不可以给他买糖,最好是玻璃罐子的,什么味道都有的那种。 ”
秦越说:“张赭之,你要提醒江宴吃饭,他总是对自己不太上心。”
秦越说:“阿宴总是乱吃的那个药,你能不能把它扔了,算我求你。”
秦越说:“天气好像越来越冷了,阿宴很怕冷,你能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吗?”
那个高大贵气的男人,一声又一声殷殷切切的叫着阿宴,声音哽咽,无限怅惘。
“阿宴,阿宴,阿宴,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时间久了,张赭之终于爆发:“秦越,你凭什么来问我。”
那头显然是慌张了,狼狈无措的说:“我,我,是我不对,我只是希望他过的好一点。”过了几秒钟又小心翼翼地问他:“我以后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张赭之把电话按断了,没有回答他。
四周死一片的寂静,张赭之觉得自己不可以在逃避,他想要爱人的能力,他想要爱床上这个睡的很好,瘦弱不堪的青年,可他好像比自己还可怜,比总是给他打电话的那个男人还可怜。
秦越说他得了很严重的病,不可以乱吃东西,求你给他烧两顿好一点的饭,少放一点油和盐,煲一锅汤,清淡一点,定时带他去医院,张赭之我求你。
秦越语带悲凉:“张赭之,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碰他,那是我的小唠叨。”
“江宴,我准备好起来了。”张赭之说。
江宴睡眼惺忪地起来看他一眼,好半天回了句:“哦”又窝被子里睡觉去了。
张赭之嗤笑了一下,其实还有后半句他没说,他想跟江宴说:我准备好起来了,等我处理好事情,我想回来好好爱你。
可似乎没有任何必要说了,在江宴心里自己或许真的只是陪他一起作死的人。
秦越在他们家隔壁租了另一套房子,一路看着他和张赭之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两个人不是睡觉就是喝酒,江宴越来越瘦,人也变得憔悴。
他不敢靠近江宴。秦越活得可悲又可怜,如同见不得光的虫子,远远的看一眼江宴,又能过上一段日子,打起精神托人找肾源做比对。
那天他在打电话,一时不察江宴居然站到楼上试图想要跳下去,秦越的心脏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还好最后江宴走了下去。
做错事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老天要惩罚江宴呢。
秦越在酒店打了江宴两巴掌,不重,可他还是很后悔,他见不得江宴一副无所谓,随便伤害自己的样子。
打完秦越就哭了,因为江宴说:“江宴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他不是被你自己亲手傻杀死了吗?”
“江宴,你就那么喜欢张赭之,喜欢到分手了恨不得去死?”
江宴没有想到有一天秦越会问他,为什么要喜欢别人?他觉得有些好笑,要是能爱上张赭之,他做梦都会乐醒,为什么会痛苦啊?不就是因为没办法喜欢上别人吗?
“我就是爱他。”江宴哂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就是爱他,他离开我,我就恨不得去死。”
江宴看着秦越如同石化一般的表情,心底升起了一些无名的情绪,叫嚣着去伤害秦越。
他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仰视着那个可怜巴巴的男人问他:“我离开时送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不喜欢。”秦越眨了眨眼,眼眶有些酸软,很快就泛起了一层细碎的水雾:“阿宴,我…… 我只想要你,你能别老推开我吗?”
“我们在星河镇上许过愿了,说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阿宴你怎么说忘就忘了呢?”
“我早就不记得了。”江宴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不想再和他纠缠,翻身下床:“秦越,你就当我死了。”江宴俯着身子穿上鞋:“哪一年死了你心里好受, 就当我是哪一年死的,十五岁,二十五岁都行,你随便挑一年。”
“我要回家了。”江宴将外衣拉链拉到下巴,手搭在了门把上开门,
秦越却慌张地从身后抱住他,手臂用了力气,抱的他腕子发疼。
江宴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把秦越甩到了一边,对着他喊:“秦越,你滚远点不行吗!恶心不恶心啊!你干嘛总是找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你滚啊!”
“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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