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妖(初锦瑟)》第61章


或许是她的名气够响,或许是因她曾是落天的心头肉,那些神仙们对她客客气气,就连玉帝也未安排重活给她,只叫她和一众仙娥采采花,摘摘果等极简单的事做。
即便如此,绿萝还是感到了不自在。
在凡间,无论是在她的东海老窝,还是在浮屠世界,她最大的幸福是睡到自然醒,吃到自然饱,玩到自然累。现在,她必须早起晚睡,虽只是采花摘果,却不能大声说话,更不能乱走。不论做甚么事,都须禀报王母娘娘,得了懿旨,才能行事,否则便是罪犯天条。
当她在玉帝敕封后,肉身已脱凡成为仙体,飘逸清雅,秀美绝伦,成为地地道道的天宫仙娥。她感叹着自身的变化,也庆幸着天条的森严,令她不想也不会,再去思念清风,跟清风日日相对。
她真怕他会邀她把臂同游,更怕他对她微笑。每一次微笑,她都会看花眼,把清风当作老妖。实则,老妖的笑要比他的邪恶,清风太过正派,笑起来纵然没有架子,也是严肃正经。
——你吃奶呢!你几千年没吃奶了?当我是你妈啊?
——我要你当我的坐骑,然后飞遍千山四海,昭告全天下的人妖仙,说我落天是你的亲亲好相公。”
她莫名地想起与落天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被他吃豆腐,又摸又捏又啃的。当时她急怒攻心,又羞又气,而今想来,竟很甜蜜。
疯了,疯了,她定是疯了!被落天当面奚落羞辱不够,还自己折辱自己,想那不堪入目之画面,她真是疯了!
“我告诉你,我不会陪你睡觉,不会陪你鸳鸯浴,更不会到处跟人说你是我相公!”她喃喃地说着当时怒斥的话,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如今,是他不愿做的相公,是他不要她陪他睡觉,陪他鸳鸯浴。他当着清风和十七娘的面,把她说得如此不堪,他只顾自己喜好,他就没想过她的感受吗?
可惜现在再怎么想也已无用。
她赌气上天,当真成了仙娥,脱离妖道,爱情和自由随着玉帝的那句敕封,成为埋在她心底的奢念。
难道她还能来个不高兴,说不当仙娥就不当仙娥了么?
真是可笑,她拼死拼活追求成仙之路,到头来成仙了,反倒胡思乱想叹息连连。
“死老妖,臭老妖,我恨死你了。”她忍不住低声咒骂。
已在浮屠洞里闭门不出三年的落天本来睡得很沉,突然被鼻间抑制不住的强烈的喷嚏给喷醒。
“阿嚏——阿嚏——”
他揉着鼻子,惊诧地看着四周,没有人,没有物,是甚么弄
得他鼻子痒痒,害他被喷嚏惊醒。
这一喷,他睡意已无。
“小雀妖,不会是你在咒我罢?”他苦笑,再次揉了揉鼻子。
☆、第四十六回 森森天规
三年了;他在这洞里睡了三年的觉;做了三年的相思梦。每次梦里和小雀妖温存,他就会高兴得不愿醒来。这是他惟一能和小雀妖接触的方法了。
跃身下床;他走到石壁前;凝望着壁上绿萝刻的字。她在上面清楚地刻写着一年、两年、三年……她的心,果然只想着三百年赶快过去呵。
相思令人难受;相思梦更令人痛苦。要不,他去天上看看她;悄悄的看也行。只看她一眼;他便回来。
就在他这样想时;他的心头猛地一滞。
那年在紫竹林,观音提醒他的天诗竟在此时清晰地出现在石壁上;就在小雀妖刻字的地方,抹平似的,重又刻上。
寻觅前尘如意事,忙碌今朝几多情;
道是年年度春风,哪堪岁岁别杨柳。
重新读此诗句,辛酸渐渐涌上心头。
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热烈的爱,执着的相守,换来的只是无尽的生离死别。如果当初他肯听观音的话,或许他就不会陷入这么多的爱,就不会时至今日,尝尽相思苦,离别痛。
两千年的前尘事,致令他今朝付出感情,换来天上人间的分离之痛。可这一切,是天意还是人为,他真的不知道。
若知道,他定不会跟小雀妖说,他们之间有好大一坨猿粪,也不会阻挠她寻仙,令她迷失在他与清风之间。
等等,迷失?
落天脑子里似有甚么一闪而过,他想抓却未抓住。只觉得那一闪而过的东西,让他的心忽然喜悦起来。
不,喜悦甚么,有甚么好喜悦的。落天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那丝喜悦已被心底的痛楚所代替,痛,又在蔓延。
他真是昏头了,难不成他还能承受小雀妖的再一次死亡?
不不,他承受不了,一次已经够了。纵然小雀妖的心里稍稍有他,纵然小雀妖后悔了,惧怕那森森天规,他也不能去找她,更不能带她走!
宁愿她做一个没有笑容的仙子,也不要她做一只会死的妖精。
可是,他凭甚么认为她会没有笑容?哈哈,老妖,你太自以为是了,你真当自己是根葱,是颗蒜啊!
落天大笑,笑声悲凉,带着掩不住的伤痛,穿透浮屠洞,穿透三十三天外,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最先听到他笑声的是观音,她坐在莲花台上,手拈兰花指,正在默念心经,听到落天的笑声,沉静的观音大士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玄女庙默默侍奉的十七娘听到笑声,蓦地抬头,她听到了笑声里的哭腔,眼眶渐渐湿润。
就连西天大雷音寺,正在梵唱念经的十八罗汉、诸位菩萨,也听到了落天的笑声。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闭目沉静的如
来佛祖,只听佛祖静默半晌,轻轻地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坐镇太微殿的清风自然也听到了落天的笑声。
他正在练枪,听到这笑声,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把金龙银枪舞得更急。
瑶池仙畔,紫衣仙子看向正望着池里金莲发呆的绿萝,想说甚么,张了张嘴,终是没说。
“那声音你们听见没有?”黄衣仙子问。
“我听到的是笑声。”红衣仙子说。
“不对,我听到的是哭声。”白衣仙子说。
“不是,是笑声。”红衣仙子纠正。
“是哭声,我没听错。”白衣仙子坚持。
“又笑又哭,笑中带哭,他是在笑,可也是在哭。”一侧,本在发呆的绿萝突然说话,可话里的意思,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真觉得那声音是笑中带哭,又哭又笑?”紫衣仙子盯着她问。
绿萝震了一震,试图掩去脸上的落寞,她扯扯嘴角,淡淡笑道:“我听错了。”
“他?哪个他?”蓝衣仙子早就注意到绿萝的不妥,见她不回紫衣仙子的话,反而疑惑更增:“你知道是谁在又哭又笑?那个‘他’是你的朋友么?”
面对这群新交的姐妹,绿萝只能淡淡一笑。
天宫是严禁讲情爱的,她不便谈论,也不想谈论。可众仙子似乎不想放过她,兴奋地要与她讨论那个又哭又笑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就在绿萝招架不住时,三公主出现了。
她美目一瞟众仙子,嘴角微微一笑,对绿萝道:“母后要见你,快随我去罢。”
绿萝答应一声,连忙跟在三公主身后。
走出一段路,三公主忽然停下来望着她笑。
绿萝淡淡一笑,道:“刚才多谢三公主了,若无要事,绿萝告退。”
三公主笑道:“你知我母后根本未传召你?”
“若真是王母娘娘,自有仙子传召,何须惊动公主。”
三公主收住笑,盯着绿萝的眼睛,微微叹道:“你如此聪明,又怎会……”
“绿萝告退。”她行了礼,不想在话题上纠缠。
“我的几位姐妹想见你,绿萝可愿随我去?”三公主正色道:“不诓你,是真的。”
绿萝微笑着点点头,继续她的麻木的天宫生活。然而,等三公主走上前去,她的笑容就消失了。禁不住望了望脚下云海,试图想看见点甚么。
三公主已瞥见她的小小动作,微微摇头。
与其他六位公主见礼后,三公主便提议在宫殿里不好玩,不如去天河看望织女。
绿萝早已听说牛郎织女的传说,能够目睹真颜,倒也兴奋。但令她想不到的是,
看织女只是借口,几位公主竟是要借天河看那人间锦绣。
来天宫三日,她尚未见过其他公主,今一见,众公主的貌美之姿绝不在三公主之下。且人人心性不同,或童真,或腼腆,或活泼,或沉静。见到她,她们并没有因为公主身份看不起她,相反的,很希望能从她口中得知人间趣事。
织女仙子也许经过无数个年头,想开了,想淡了,听她说起人间往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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