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赋:君生故我在》第101章


眼前的瞿墨让我不由有些恍神,为何他看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单说他的气色,明明经过闭关之后他的身体已然恢复如初,可眼下脸上那种苍白却是不容忽视的。或许正是如此,此刻的他才让我平白感觉到……
一丝脆弱?
“小木,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怎么了吗?”为了扮演好凤兮的角色,我坐起来,抚着他的手背关切问道。
他微微摇头,全无血色的嘴唇有些颤抖:“只是,有些冷。”
“冷?”我不敢置信,以瞿墨的修为在这种气候寒冷的凡地压根不会有任何感觉才是,况且连我这种半吊子也并没有什么不适。“你……是不是病了?”
这次他没有言语,只悠悠站起来,拂了拂衣袖:“我去捡些枯枝来生火。”
……天哪,我有没有听错,堂堂一位上神竟然被凡界的气候所影响,此番还要亲自去捡小树枝生火取暖?
“我看你肯定是病了,”我万分笃定,“是是不是之前闭关的时候根本就没恢复完全?”若是为了陪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凤兮游乐一番,那份迫不及待的心情倒也说得过去。
见我狐疑,他扯出一个抚慰的笑容,却还是不由分说地转身离去了。
“哎!若是冷我们换个地方就是——”我朝着他的背影呼喊,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的身影最终还是随着“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悠悠淡出了视线。
我嘟囔了一句,重新倒回温暖的白锦棉上。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以来瞿墨每天都不遗余力地用‘春风’给我引渡魔气,然而我身上却并没有出现逐渐迷失心智的征兆,就连被体内凤兮的灵魂暂时夺去意识的情况也一次都没发生过,她以及与她相关的故事依旧只能每晚以梦的形式传递给我……而即便很少能有无梦的睡眠,最近我仍然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少有的上佳,与隐约透出病容的瞿墨天壤之别……
这到底是因为我时刻提防瞿墨而练得心思敏捷了还是由于我将死之际的回光返照?至于瞿墨,要么就是他当初还没有恢复完全就急不可耐地出关陪凤兮,要么就是每日引渡魔气导致劳形伤神了吧……
正想得出神,瞿墨的声音却在这时蓦地响在上方:
“你……还好吗?”
☆、第七十六章:静林雪夜(2)
正想得出神,瞿墨的声音却在这时蓦地响在上方:
“你……还好吗?”
我惊讶地仰起脖子,在一片素净的白中看到了皱着眉、形容有几分担忧的瞿墨。
……他手上并没有树枝,怎么又突然折回来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小木?怎么啦?”
“晚些会有雪,动物极少还有在外面活动的,而且一丝风也没有,你……”他微喘了口气,“会不会觉得太静了?”
我闻言一愣。
——是啊,我确实一直害怕寂静空间,方才也是因为思虑出神才没有及时意识到这个问题,但……
我现在的的确确,不是我自己。
我定定地凝视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看着我复杂的表情,瞿墨仿佛这才恍然,眼神闪烁了一下,动动嘴唇仿佛想辩解些什么——可他本不是善于辩解的人,是以最终还是抿上了唇,转身之际只淡淡吐出四个字:
“关心则乱。”
“……”
待他的身影再一次从视线中消失,我垂头久久静坐。
这已经不是瞿墨第一次把我的影子投射到凤兮身上了……即便这凤兮也只是我装出来的。
逛街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挑中我以前喜欢的东西买下,在我以凤兮的俏皮语气逗他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拍我的头,在和他一起看到一些风景或是做一些事的时候,他甚至会触景生情地提到以前那个总在他身边虽不怎么争气但却很会照顾人的倒霉徒弟……
每每此时,我都很想直接敲晕他把他拖去酒楼灌个十坛八坛的,再把他摇醒让他把心中真正的想法一股脑全给我吐出来!
瞿墨这家伙,明明就想我灰飞烟灭消失得一干二净想得要命,怎么还老是搞出一副像是很怀念我的熊样?
以前真真正正是我的时候他总是把我错认成凤兮,现在“凤兮”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了,他却又把她错认成我……
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了解他,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但我能确信一点:
瞿墨此人,注定一生不得安乐。
因每晚都能从梦中得知凤兮以及她和瞿墨的很多事,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应该可以算得上毫无破绽,可若他真真识破了我的身份以那些所作所为来试探我,以他的能耐和脾性也断不可能还在这儿和我柔情蜜意地演戏……
那也就是说……
晚上果然下起了雪。好在雪并不大,细疏纷扬,倒是给面前这片纤巧的树林更添几分雅致灵动。
猩红的火平静地燃着,火周除了自然的光晕还有一层流转的术符,给这满眼莹白注入一抹鲜亮的同时也带来融融温暖。
就着火堆,捧着热茶,在漫天飘雪的静谧树林中休憩闲聊——这可真是非同一般的闲意风雅。只是,此刻在我身边的人,是瞿墨。
瞿墨向来不是腻歪的人,所以即便面对凤兮他也从未有过什么亲密出格的举动,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实实在在像一块牛皮糖牢牢粘在我身上,掰都掰不开!
我无比汗颜:“小木……今日怎么撒起娇来了?”
一开始他还只是紧紧贴在我身侧,到后来不仅抬起胳膊搂住我,凉凉的脸颊也挨到我的颈上,简直名副其实的无缝契合!
“有点冷。”他的声音瓮瓮的,吐息间撩得我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刚想说话,他却一个失力揽着我侧倒了下来!手搂着就不必说了,连腿也顺势压到我身上,把我整个人钉得动弹不得……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眉宇低柔,眸光盈绰,在热气氤氲下渐渐染上颜色的唇,这一瞬的柔情竟令人有些目眩神迷。
“我……实在是乏了,”他轻轻扇了一下乌黑的睫,语气堪比世上最温柔的醇酿。“最后一天,让我抱着你睡吧。”
话音刚一消融在雪中他便合上眼,气息转眼间就变得均匀而绵长。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悄无声息地呼吸和眨眼。他面容白皙,眉目淡然,就连清浅的鼻息喷在脸上也是凉玉一般的触感,干净清冷得过头。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沉睡中毫无防备的瞿墨——还记得他曾说睡觉的时候最不安全,绝不容许方圆多少多少范围内有任何活物……
这些日子以来他好像真的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又有点说不上来,总之感觉很奇异:变温柔了?变心软了?变得会示弱了?变得狗嘴里能吐象牙了?还是说……
只是变得普通了?
……如果他早点这样多好,他这个样子就和纯良无害的无弦一样讨人喜欢,如果他没有那些深入骨髓的执念和疯狂……
不,他毕竟不是无弦。他是瞿墨。
不公的命运、孤独的童年、镜花水月般的恋情……一切的一切早已注定,何来那么多“如果”?
我终究不会心软。
瞿墨本就有多重人格,温柔时滴得出水,变态时无所不用其极,翻脸比翻书快一千倍不止,太难捉摸。
我才不会再相信他。
……因为温暖,渐渐的我也开始有了睡意。
合上眼,漫天的白雪似乎还在纷扬不止,梦中瞿墨那张平静无澜的睡颜一点一点被埋进雪中,直到彻底湮没,不见。
ˇˇˇ
等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现在我要去干一件大事!
……唉,我也真是的,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自嘲。
我一面梳头一面对着铜镜露出一抹苦笑,然后踏着微明的晨曦出了门。
来到山腰一处浓荫铺展的歇脚亭,我就着靠椅坐下,手臂搭在栏上侧身远望天际那一抹温润的曦光,出神想着这清丽得毫无任何威胁性的光亮什么时候才会被那酝酿着的灾难与死亡的紫云给吞噬呢?
——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尴尬的地方,是我特地挑的。要被找到并不太难,但总要花上一点时间,一点足以让人焦心的时间。
我收回视线微微垂目。瞿墨这家伙,一定认为作为凤兮的我会在这个他大难临头的日子与他不离不弃共患难吧?——只可惜我是桓玉,我死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他不是最怕孤独吗?
我偏要让他在这种最接近死亡的时候尝尝孤独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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