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总在欺负我》第79章


昊喜欢得紧,把他哄得笑嘻嘻的。
子煦拜别宁侯府,上马的时候,回望一眼立在女孩子堆里的子昊,对卿远道,“我弟腻在脂粉堆里出不来了。”
两人大笑,踏着月光离开宁侯府。
“二皇子殿下。”走出去一小段,卿远开口。
“还客套什么?算起来,你比我长几个月,我还得尊你为兄长。”
“不敢,不如直呼名字好了。”卿远朝子煦作了个揖,“你来了,我长舒一口气。”
“为什么?”子煦很意外,他一直知道舅舅家有这么个儿子,甚至想过,最不想他来西南的,大概就是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他原本是西南侯王唯一的嫡孙,要继承西南的,自己未来的路虽然尚不明朗,但对卿远多少是个威胁。
“宁家武将世家,偏偏生了我这么个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卿远一身青色云丝四喜蜀绣长袍,高束的长发飘飘,这么看着果真像个文臣。
“平日里都学些什么?”
卿远摸摸下巴,“兵法战术,辅佐之道,只要不让我带兵砍杀,这些看看也挺好。最喜欢的是观星占象,可惜啊可惜,从来没有个术士能一统西南的。”
“倘若我能得到天下,就让你做个能专心夜观星辰的西南侯王,平平安安地把镇南的家世传下去,你不爱打打杀杀,多生几个儿子,总有个喜欢打打杀杀的。”
“那就谢过子煦了。”卿远像是了却一桩大事。
子煦心头却郁郁,“我得天下……”摇摇头,叹口气,若不是越阳王的料事如神、宁侯的快速起兵,恐怕仓皇出逃的机会都没有。他现在是一无所有,只能祈求母族庇护的皇子,朝不保夕,还谈什么天下。
“不怕你笑话,我给家里每个人都算过,你的生辰,刚好是荧惑星转世。”卿远转头看他。
“荧惑星?”子煦诧异,什么样的恭维他都听过,独独说他是星君转世的话还是头一遭,新鲜的很,“荧惑主战事,难怪不太平。”有点自嘲的意味。
“此话不假,你一天不能到主位,天下一天不太平。”卿远斜了一眼,“所以,抓紧夺了天下,大家各归其位。”
子煦一时摸不透,卿远究竟是真算出这些来,还是和他父亲商量过,都抓住机会劝诫他,父子二人各从人情和天命的份上给他必胜的期待。不管哪一样,西南,锦城,当真来对了。
卿远的子爵府位于锦城东面,再往东,就是城墙了。进了青砖高墙内,里头的亭台楼阁都继承了魏晋风骨,空旷简洁,主厅更是一眼望得到对面,一个长满荷花的池子,此刻月光倾泻,纱帘飘扬,子煦脑中闪过一袭白衣的女子,倒伏在开阔的窗景前。
他四处张望,看到每个房间上都贴有一个黄底红字的纸片,“这是?”
“符。”卿远神秘兮兮地一笑,“锦城家家户户都贴,西南地多灵狐。”
“灵狐?”子煦轻笑,这个表哥,神神叨叨的。
“又叫妖狐,也就是狐狸精。”卿远摆摆手,“灵狐能幻化成人的模样,或男或女,样子好坏全在他们自己的修行,多半都能修炼出精致的皮相,才能蛊惑人心,骗取真心,成就不死之身。”
“这么说来,寒窗苦读,飘飘然进来个靓丽女子,红袖添香在侧的故事,都是真的?”子煦在正厅里大喇喇地坐下来,接过卿远泡的一杯青桔普茶,“做书生竟有这等艳福,也算另一种书中自有颜如玉吧,哈哈。”
卿远一愣,很不屑地摇摇头,“那都是落魄书生痴心妄想罢了,苦读多日,前途未卜,心中苦闷,忽来一位妙龄女子,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有才情,不问家世不求名分,只为夜夜相伴,待到书生功成名就,女子忽而告辞说缘分已尽。”顿了顿,声音提高八分,“全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子煦被他这个包袱抖得哈哈大笑,“说得正是,那么这些狐狸精干什么呢?”他抬手指向门廊上的符。
“狐狸精美丽的皮子是真的,性子可就没那么温和了,不问家世不求名分也是真的,但它们贪图的可是大大的财富,鲜血淋漓的心。”指指自己的左胸口,“待到被骗的人一心沉溺其中,它们就划开人的皮肉,带活掏出心吃下去,功德圆满。”
厅里一时寂静,外头荷花池里流水潺潺,空气里飘浮着青桔洁净的香气。
“怎么,吓住了?”卿远用手指点点子煦,有嘲笑的意味,“我倒有点想见识见识这些狐狸精们,毕竟,它们要等上钩的人沉溺感情不可自拔才动手,这就说明,颇有手段。”
“有什么好见识的,好端端人的感情不要,想见识狐狸精的?”子煦觉得他不可理喻。
卿远摇着头,竖起食指在子煦眼前摇着,“此言差矣,这种感情从哪儿找?媒妁之言的正妻,一般端庄贤淑,可少点儿情趣;买来的小妾,大多美艳不可方物,却少点儿气度;乐坊的花魁,那绝对是温柔乡中的极品,却不是普通人能一亲芳泽的。据说,这些狐狸精们,能让人醉生醉死,恨不能掏出心肝来给它们。”
“那不刚刚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掏出这些无脑之人的心来,成全狐狸精的大业。”子煦对这些情/欲熏心的人颇为看不上。
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不知雨吟那边如何。往西北走的路虽然大多坦途,而且越阳王的地界已经到了雁门关,自己经历的生死劫难应该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可她毕竟体弱,西北多飞沙走石,不比皇城,心里担忧,就告辞卿远,由仆从引着去自己客居的小院,给雨吟写了封书信,打发下人送出去。从西南到西北,已经都是他这一派的,书信往来倒比京城方便许多。
窗外月光皎洁,虽然算来京城是隆冬时分,可西南却完全是春暖花开的景象,微风吹着窗外修竹,洋洋洒洒的影子正投在他床前,很有隐居的意趣。外间有门“吱呀呀”地轻响,想起夜半飘入的狐狸精,让人如痴如醉,该是怎样的美貌?他懒懒地躺在床榻上,眼前出现一张娇俏的脸,“子煦,我好疼,好疼……”一手捂胸,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凉凉的,坚硬的。
猛地惊醒,床前两个蒙面人举刀,一人的刀刃已经碰到他正捂着胸口的手腕。急忙抽出枕下短刀横扫,两人腰腹被划开大口子倒在床下,碰倒了床边的衣架烛台,“乒铃乓啷”一阵响。
外间烛光幢幢,卿远跟在仆从背后跑进来,见子煦没受伤,大喘一口气,“让最信任的护卫把这屋子围一圈,给我父亲送信。”说着,蹲下身,亲自拉开两人的蒙面巾,发觉已经口吐白沫身亡。
“这不是府里的侍卫吗?”眼尖的仆从看一眼发青变形的脸,却也能即刻认得出来。
☆、韬光养晦(二)
忙忙碌碌的一夜,不光惊动了舅舅,不知哪位仆从还去宁侯府里通报,连宁侯也匆匆赶来,卿远和子煦连忙扶着他老人家在卿远的床榻上歇下。
虽然死人不能开口说话,但行刺的两人不是生在锦城,细究起来,家族世代从皇城南迁。皇上,不,先帝在爆炸中驾崩之前,锦城一直是西南重城,无数南来北往甚至异邦商旅都会在锦城中长住短歇,这样的异乡人在锦城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宁侯小歇了会儿,蹙着的白眉一抖一抖,“今时不同往日,摄政王不知在锦城安了多少细作,现今全用得上了,不急不急,自有办法。”说着,吩咐自己带来的侍卫把守好子爵府的内圈,打发儿孙们各自睡下,白天从长计议。
子煦整夜整夜的梦,却不是因为睡前的刺杀,而是那个芦苇滩边的姑娘,她又一次碰到他的手了,于是他的手上也是黏腻一片的血,她不断地说,她很疼,是他负了她,伤了她,欠了她,不哭不闹,可胸口喷涌的鲜血,触目惊心。
睁开眼,天已大亮。逃亡的一路,确实有无数的人为他牺牲,他不会忘的,但他没有负过人,更别提伤过女人,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这种梦。
宁侯已经想好对策——送他上钟山,直说“只是苦了子煦”,但舅舅却觉着,这是个领兵的好契机,说得子煦有些懵懂。
卿远显得不舍,“群山当中,虽然安全,面对的全是兵士刀剑,太无趣。”
舅舅带责怪意味地拍了一击他的头,“你以为人人跟你一个样。”
子煦不再多问,既然长辈都认为对他有好处,听从便是了,跟着去宁侯府陪着老夫人用了午餐,被自己表妹们的脂粉气熏得几乎睁不开眼。
从皇宫搬到皇子府之后,他再也没见着过这么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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