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水流年里》第48章


女子轻道:“泽芝者,莲也。芙蕖者,亦为莲。”
男子看着女子,眼里满是宠溺。稚子趴到男子腿上,看着男子手里的小娃娃,亦笑得很欢。
白泽芝想要走进,步子却是怎么也迈不动,只得伸手轻轻描摹,却又怕他们一下子消失。
画面一闪而过,白泽芝一阵惊慌,却见庭院里,男子在指点着稚子的拳法。白泽芝平静下来,贪恋地看着。
“父亲,泽芝长大后也能跟父亲一样,成为燓厦的大英雄吗?”稚子收手后,问旁边的男子。
男子淡淡一笑:“泽芝现在便是小英雄了。”
稚子疑惑,有些不自信。
“父亲不在的时候,泽芝孝顺母亲,保护妹妹,便是我们家的小英雄。”男子笑道。
稚子撇了撇嘴,明显不满足。
“泽芝以后会成为燓厦的大英雄的。”男子举起稚子坐到肩上。
稚子伸手触及平时遥不可及的树枝,摘得小扇子般的叶子,看得高高的围墙之外飞鸟踩过黛瓦,终于笑得开怀了。
白泽芝有些失神。心目中的大英雄一直唯有他而已,我的父亲。
画面闪得很快,稚子长大了,一路追随着父亲去了军营。在野地跋涉,在山里攀爬,在荒漠行进,在戈壁驻守……在这期间,结识了诸多好兄弟,也与其冽交锋过两次。每见一次,白泽芝心口便收缩一次。怎样的疼会让人忘记呼吸,怎样的疼会让人窒息至极?
看到在苍顷荒原与狼群搏击的那一幕,白泽芝心里一滞。这一次算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他,所以在模模糊糊的时候,就看见了他。金黄色盔甲,冷峻的眉目。白泽芝看着自己被兰煜扶着,却硬撑着看向那人,眼角酸涩得很。
澹水上,月色妖娆,山峦叠嶂,水流潺潺。那人斜执一箫,低沉箫声缠缚上清悠笛声。从此,便开始纠纠缠缠……
白泽芝握了握拳,微仰着头努力让自己呼吸,眼角却滑下泪水。如果没有这缠绕,之后就只会有恨,不会那么怨,对吗?
而此时,其冽拿着棉帕要擦拭白泽芝的脸庞,看着泪水从那紧闭的眼角滑落,源源不断,不禁手下一顿。手指拭过水痕,温热。放唇边一尝,咸涩。其冽伸手抱起白泽芝,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感到一阵窒息。
“不要怨我……不要怨我……”其冽在他耳边轻道。
☆、第56章
怀里的人滚烫滚烫,其冽又赶紧将人放平。唤人又进来换了一次水。
其冽拿着沁水的棉帕搭在他脉口,看着似乎很痛苦的白泽芝。父亲死在面前这么痛苦?其冽回想起父皇在面前噎气的那一幕,其他不好说,但痛苦是绝对没有的。怎么可能会痛苦呢,一直等待这一刻的到来,等到的一刻只有如释重负。父皇活着,他便只能收敛一切锋芒,只展露恰到好处的才华。他永远不会忘记,母妃将弟弟送出宫去时眼里的坚定。也永远不会忘记,母妃在自己面前七窍流血的落寞。更不会忘记,得知母妃死后,父皇连看都没来看一眼,便叫人敛了去。他对父皇永无可能有一丝亲情的牵绊,有的只是貌合神离的周旋。
其冽搅干了棉帕,换下白泽芝额上被焐得微热的棉帕,轻叹了一下:“那些竟让你如此难以释怀?”其冽难以理解这样的感情,他只觉得没了便是没有的活法,断是不会像这样伤怀的。
“朕,”其冽想了想,握上白泽芝的手道,“许你高官厚禄,一世宠信可好?”在“宠信”二字出口之后,其冽才反应过来自己许下的话。面前的是敌国的将领,这“宠信”轻易是许不得的。若他心里向着故国,这“宠信”两字便是给自己埋了把利刀。而现在,不假思索便许诺出口了,心里没有一丝犹豫。
其冽看着微皱着眉头的白泽芝,感觉到手里他的手炙热得很,便松开,搅了块棉帕替他擦拭。既然许下这话语,那必是要你彻底与燓厦断开。其冽抬眼看着白泽芝,伸手抚了抚他眉头:“这燓厦国君值得你如此?”在其冽看来,兰赫文不成武不就,也就是靠着先皇积威和兄弟臣子的扶持,才有如此光景。几下挑拨便信了,斩去了谋臣洛云海。如今武将白蕴翰都没了,更是没了支柱。接下来,这燓厦便会大厦将倾。如此国君,到底有什么值得白家如此奋力?
其冽突然想起在民间对国君的赞誉,“君王之美,世无其二”。美貌?其冽是没感觉,看着不算碍眼而已。其冽眼光落到白泽芝脸上,看了良久沉思道,美男当如此,英姿勃发,大刀一挥,百里之内,无人能抵!那兰赫能有如此风采么?世人皆愚钝,只看得个皮囊。对了,便是愚忠了。国民被兰赫的皮囊迷惑了,便死死拥护这愚君。而白家两将领便也是愚忠了。那没了国,没了君,自然也就不会再有愚忠!其冽想通了之后,冷漠的脸孔上嘴角终于微微上扬了。
“没有家,没有国,从此便只有我。”其冽看着白泽芝道。
其冽一步未离院,照看着昏迷高烧的白泽芝,丝毫未去关注罗那与燓厦的交战。而此时的燓厦朝廷连日来一直议着这场战事。几位重要臣子更是几日不曾出宫,下朝了也是随君王议事。
“罗那背后可查到什么?”兰赫道。
“回皇上,罗那皇室确有与人勾结,却未查到那批人的底细。”御史大夫道。
兰赫闻言后喝了一口茶,低眉沉思。
“果然!罗那与我国交好二十余载,此番作为必是受人挑拨。”卫将军气愤道。
“今时不同往日,战事也非全是受人挑拨。”睿王兰烨悠悠道,“与老罗那王不同,新罗那王好大喜功,却谋智不足。”
“究竟会是何人挑起大战?”兵部尚书思索。
“无外那几个。”睿王道,“这世上活跃在前的国家里掰掰,强悍的莫桑,地阔的罗那,精明的若弥。”睿王没说的最后一个,便是富硕的燓厦。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争世之力的就四个,其他的都是小国。
“若弥挑拨的?”兵部尚书心里已撇过了莫桑,毕竟燓厦刚刚大败莫桑。
“若弥国此时会有精力战事?”御史大夫惊讶,“皇子争位,若弥朝廷此时正当混乱。”
“也非没有可能,”睿王失笑,“说不准还成了争位的筹码。”
“莫桑君王和宁安王这几日有何异动?”兰赫问道。
“回皇上,除去我朝相邀的宴请,一直在别馆之内。”御史大夫答道。
众人沉默了一阵。
“皇上,别馆处派些个人过去。”睿王道,“比起若弥,莫桑更值忌惮。”
兰赫点头了然。这个人手自然不是一般的兵士了,而是暗卫了。
“兰将军和白将军有线索了吗?”兰赫眉头微皱。
众人相视一下,皆摇头叹了一下。
兰赫心里叹了一下,微微偏向窗栏。窗外暖融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印到地上,一框一框的明媚。兰赫却隐隐地感觉有些萧瑟。已经失去了燓厦最重要的两个依仗,洛丞相和白将军,而现在,又没了两位将军的消息,这让兰赫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落荒。就连,十几年前楚莲拒绝了自己,选择了白蕴翰那次,都未曾有过的落荒。
兰赫想了想,向兵部尚书问道,“募兵事宜如何?”
“回皇上,截至昨日,又募兵士十二万,提拔将领八名前往泊古。”兵部尚书道,“据报,罗那招十万农奴做兵士,即日将入营。”
“粮草可安排妥当?”兰赫点了点头,问道。
“溱水关屯粮已至泊古,而京都发运的粮草再有两日便可抵达泊古。”户部尚书道。
“京中存粮几许?”兰赫问。
“回皇上,尚可供至四月。”户部尚书估算道。
“拨银至阾边诸国购粮三十万石备存。”兰赫心里思量了一下道。
“遵旨。”户部尚书道。
“即日起,宫中开支再减一半,忌奢华之食。”兰赫道。
“皇上龙体矜贵,三思!”几位臣子立马下跪。
“臣等戒奢律下,望陛下保重龙体!”臣子道。
“臣下如此,君王自该首例,此事便不必再议。”兰赫示意臣子起身。
“陛下圣明!”众臣子百感交集。
宦官叫了门,抬进一叠新报,是各处搜集过来的消息。兰赫看了一遭便派给各臣看。臣子们边看,边小声地相互讲几句。
兰赫沉默地走到窗前。战事在愈演愈烈,良将难寻。兰赫背后发寒,才发现,从洛丞相“谋叛”开始,自己便落入了一个局,失谋臣,丢猛将,引战火,一个自剪羽翼的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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