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水流年里》第47章


“只待寻回王爷,潘氏便会安息。”夜隼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句话来安慰薄言。
薄言回过头,看着夜隼,视线虚虚一扫,喃喃道:“兰煜,你到底在哪里?”
薄言背后,阳光一片明媚,几树葱茏,斑驳光影留在青砖地面上,留在木质窗台上,留在薄言苍白的脸庞上。几只蝴蝶忽闪着雪白的大翅膀,零零落落地翩飞到薄言面前。薄言支起食指,一只蝶落到他指尖,忽闪了两下翅膀,安静下来。
夜隼皱眉,这泊古的蝴蝶胆子挺大,敢落到人前。以免古怪,夜隼正想出手灭了这群蝴蝶,却发现蝴蝶环绕间的薄言静美如画,一时发了怔。
薄言看了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一只蝴蝶落到了他指尖。他回神,从袖里掏出药粉飘洒当前。指尖的蝴蝶飞起,引领着那几只蝴蝶在药粉弥漫里翩跹出几个图案。
薄言微微皱眉,苏木发来的信号,有要事邀见于药谷。苏木,薄言思索着这个小师弟,已经很多年不见了,都不知道他如今什么样子了。当初被师傅带回药谷,天分自然是了得,却一直是沉默寡言。出药谷之时,师傅派他前往燓厦北部一处医馆,而他执意要去罗那。当时,师傅看着他许久,才答应了他。直至薄言继承师傅的医圣名号,才得以了解谷中每个人。而这苏木便是谷里最特别的一个,他便是罗那的皇族中人,一个被废弃的皇族中人。
罗那!薄言眼睛一亮,心里莫名的情绪涌起。兰煜在罗那失踪,这在罗那的苏木突然联系自己,这之间的联系,让薄言预感到恐怕会有兰煜的下落。
“夜隼,”薄言看向夜隼,“你们暗卫要分头寻找王爷?”
“是。”夜隼答道。
“你且按照你们的安排去寻找,不必管我,我要回一趟药谷。”薄言拿药粉在前撒了图形,白翅药蝶在图形里翩跹穿行,瞬间又飞离去。
“夜隼还有职责,便是保护薄大夫。”夜隼道。
“那你……”薄言知道暗卫接了命令便会坚定地执行下去,除非兰煜开口。
“夜桂栈岽滴拦础!币滚赖馈?br /> “那好吧。”薄言想了想,点点头,兰煜这是给自己留了个固执又忠诚的暗卫。
☆、第55章
如其冽所料,白蕴翰的头颅挂到罗那阵前,燓厦的将士疯魔似的不要命地进攻,誓为大将军报仇雪恨。而罗那的将士也因这士气大涨,两国的交战如火如荼。其冽这一举实为两国战火添了把火。莫桑的谋士从这可以预见战后两败俱伤之况,心中赞叹帝皇的谋略,鲜有人会感慨两国的生灵涂炭。
而现在,其冽却未去关注两国交战,他正为白泽芝的病焦头烂额。
“告诉朕,这药灌下这么多,怎么没有一丝好转!”其冽压抑着吼声。
“这……”太医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生怕皇帝下一句便是要他的脑袋。
“滚!”其冽扫了一脚过去。
太医被那一脚带着滚了两圈,捡着这个字赶紧连滚带爬出去了。 
其冽仰天,伸手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冷静。其冽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一个人失控。静默了一刻,其冽才走进内室。两个侍婢用凉水过了棉帕,给躺着的白泽芝擦拭着。
“下去吧。”其冽看着通红的白泽芝,对侍婢道。
侍婢得到命令,赶紧放下东西,轻着身子小跑出去。虽然刚才皇帝在外室骂太医已压制住了吼声,却还是让内室的侍婢颤抖不已。
其冽将棉帕过了一下凉水,拧干了换下额头上的一块,又拧过一块,握起白泽芝的手擦拭。水凉水凉的棉帕一会功夫便被焐得温热了。其冽看着泛红的白泽芝昏睡,眉头怎么都松不开。
“瑟,医圣有下落了吗?”其冽问。
“还未有,”瑟从暗处现身,“医圣一向神出鬼没,而且没人见过医圣真容。不过重金寻找医圣的帖子已在各国散下,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瑟其实心里是有疑惑的,一个敌国将军如果死了,便跟上次的白蕴翰一般利用一下便可,何必要花这个代价去救。
其冽眉皱得更厉害了。
瑟一见,立马说:“有两位燓厦的名医晚间便会到了。”
其冽一方面花了重金寻找医圣,另一方面寻了各地的名医过来。在这几日不断送到这,花费的不光是钱财了。其冽养的死士暗卫们有些憋屈,拎着大夫们在各地跑,实在是屈才。
“这些个庸医,开的方子都大同小异不说,最后都是拿要靠病人自己的意志来搪塞!”提到这个,其冽的火又蹭了上去,看了一眼昏迷的白泽芝,生生压下声音,道,“都靠病人自己折腾的话,还要这些庸医作甚!”
瑟无语。大夫的意思是病人心病难医,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要病人自己有求生意志,病情就会立马好转。
“这井水怎么是温的!”其冽过了一把棉帕,火气一上,将棉帕甩在水里,“换水!”
外室的侍婢赶紧小跑着进来换水,又赶紧小跑着出去。
瑟又是无语。莫桑的帝皇竟然亲手伺候敌国的俘虏,传出去莫桑百姓的脸往哪搁?这交给侍婢大夫们去折腾就好了。陛下可以去批奏折,君不见这几日的奏折已堆积如山了?陛下也可以出手去拯救黎民于水火,君不见两国战火越燃越旺,波及甚广?实在不行,陛下也可以回宫去见见妃子们嘛,绵延子嗣也是很有意义的。
“瑟,去找些冰来。”其冽看着毫无知觉的白泽芝道。
“……”瑟心里掬了一把泪,“主上,这霁月常年都储不了冰。”
“去燓厦取!”其冽眼刀划过瑟,声音不免提高了一些,“再没有就去莫桑运来!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朕要用冰!”
“是!”瑟颌首退下。
还未退出内室,瑟听到他的帝皇咕噜了一句,“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什么都要提点!”
瑟脚下一滑,闪了出去。老了……老了……天地可鉴啊!瑟摸了把脸,暗道:主上,属下只二十又一,与您同岁,怎么就老了呢?主上嫌弃,是不是要滚回空谷训练了呢!
昏迷中的白泽芝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他深陷在他的梦境里不愿离开……
白泽芝看着眼前这座院落,黛青色砖块深沉却熟悉,墙底下布满了茸茸的苍苔。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球从卵石路滚到墙脚,扎着小髻的稚子立马跟在后面跑了过来。
“泽芝,慢些,仔细地滑!”
白泽芝看向那声音来处。
卵石路那头,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撑着腰在凉亭中站起身,轻逸的衣衫下独大如箩,俨然是快足月的样子了。她拍了拍身后扶着她的婢女:“快,芷前,那处滑,小心小少爷滑着……”
话还未说完,那稚子便栽倒在墙脚。婢女踩着小步赶紧跑了过来。
白泽芝淡淡一笑。
那稚子趴在地上,回头看向凉亭里的女子,咧嘴一笑,未等婢女到跟前,便三两下爬了起来。
婢女扶着稚子到凉亭,女子端着稚子的小手就着帕子轻轻擦拭,一边擦一边轻轻吹着:“泽芝,可疼了?”白嫩的手心里几道血色很是鲜明。
“不疼不疼!”稚子忍着疼安慰女子。
女子看了看他的眼睛,在伤口上又轻轻吹了吹:“让你仔细些跑,怎不听呢?”说完,她拿出药膏涂在他手心伤口上。
稚子看了看终于敛住血的手心,轻道:“母亲,父亲要回来了吗?”
“快了。”女子淡淡笑着,抚了抚已经很大的肚子。
稚子上前将小脸埋到女子臂里,弯起了嘴角。
白泽芝在一边看着,嘴角也渐渐上扬。小的时候,总觉得父亲在的话,便什么也不疼了。即使父亲不在的时候,只要想起父亲马上便要回来了,便也觉得不疼了。
眼前一晃,白泽芝发现自己已到了屋里。
稚子用手指戳了戳男子手里小娃娃的脸蛋。
“泽芝,以后你便是哥哥了,要护着妹妹知道吗?”男子道。
“知道了,父亲。”稚子点点头,虽然不是太懂男子的话,但觉得当哥哥便是小男子汉了。
旁边床榻上微微动了动。男子抱着小娃娃朝床上那女子微笑:“莲儿,看我们的宝儿。”
“与泽芝那会一个样儿,”女子淡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看向男子:“夫君,可有起名?”
男子看了一眼趴在榻边乖巧的稚子,道:“便叫‘芙蕖’吧。”
女子轻道:“泽芝者,莲也。芙蕖者,亦为莲。”
男子看着女子,眼里满是宠溺。稚子趴到男子腿上,看着男子手里的小娃娃,亦笑得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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