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望月》第124章


秦望楼顿了许久,方才低声道:“便是骗你,也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待到那时,你依旧会气急难过,总也是会伤心的。”他望着云莺的眼中神色平静,毫无半丝杂质:“况且,我违心骗来天河琴,于她也是不公。”
他这般重情重义,倒是云莺万万没想到的,她原本只是因他来自中土又相貌英俊故而倾心于他,不想这样一个男子,竟还是这般专情。
“那我若执意不肯,你又能如何?”
秦望楼听她这话,却只是摇头道:“你的心思,哪里是我能定的。”他道:“我只为月儿一心所愿,方才来这曜鹤罗镇,若当真无功而返,也是天意。”
云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如何不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许就应你了。”
“我更想云姑娘是心甘情愿。”
云莺便就这么望着他许久,心中起伏的情绪多少也是跟着平静下来。从未有一个男子如秦望楼这般静逸得不带一丝涟漪,他言语间总是不急不躁,气质如兰一尘不染。
“罢了,你随我来吧。”
云莺的松口让秦望楼多少欣慰,他本是集了不少七蚕丝的记载打算帮上一帮,不想云莺却是告诉他,七蚕丝并没有传言的那么珍贵。
“虽是必要七种不同的蚕丝,却非因其珍贵,而是不同的丝所抽的弦音色不同,要说贵重,那斫琴的沉香木倒是比之难得也更是重要。”云莺将秦望楼带到一间琴房内,里头的琴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古琴,没有一张重样。云莺随意坐到一张琴后,抬手轻覆弦上,道:“你也是精通音律之人,该是一听便知。不同弦丝不同音,不同木材不同律。”她指尖一动,微微一抹,但听那弦颤音起,所成音色稳重深沉。曲段终了,待又换一张,托挑抹摘皆是清丽之音。
“天蚕丝配沉香木音亮,乌蚕丝配梨花木音沉,同弦不同木音色也不同,天河琴虽选沉香木,然七弦之音皆妙,贵重稀有在此。初七所奏琴曲名为久别离,曲颂织女牛郎久别相思,喜怒哀乐种种悲喜交加之情。曲音连绵不可断,调声蜿蜒不可绝。”云莺慢慢从琴后站起身来,拉下衣袖遮起自己方才抚琴的双手:“久别离一曲需一气呵成三琴同奏,倾尽其最妙之音成最美之曲,曲终音落,七弦齐断,再欲闻此妙音,只得再待来年。”
秦望楼只轻轻点了点头,面上平静,可心中却是有些起伏。
七蚕丝斫琴繁琐费时,虽只清心坊可制然于她们而言却并非难事。这如通明草一般根本不足以被称作罕见的东西,究竟凭什么能救南烈?
“这些年来,你也并非我见过唯一一个来求天河琴的人。”云莺道:“天河琴名声在外,许多琴师慕名而来,出价千万容易,可掌握并奏出一曲完整的调子,饶是再好的琴师也做不到。此乃是清心坊祖上所传的技法,旁人是学不去的。”
云莺话到这里,这才有些注意到秦望楼心不在焉,于是问道:“秦公子,你在想什么?”
秦望楼被她打断思绪也不慌乱,只淡然道:“没什么。”
“你那心上人若是因爱琴而欲得这妙音天河,怕是白费心思。”云莺知道秦望楼有心思,只是也不好去问他。毕竟两次一处,秦望楼的脾性她多少是能摸出来了:“只是,虽不用你替我寻来七蚕丝,可这留下的要求,我是不会收回的。”
“云姑娘既是知道我的心思,又何必如此执意呢。”秦望楼说出这话多少无奈,他念着云夫人早前同他说的话,也不想太伤云莺的心。
不想云莺只是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悠悠一笑,轻声道:“你会留下的。”
因是本就需斫制三张天河琴,七蚕丝自是备得齐全。而上好的沉香木对清心坊而言更是不缺,独独只有这斫制的功夫费时费力。不过舍去了集齐材料的耗时,斫琴的时日自然也就缩短了许多,当然这条件,自然便是要秦望楼留在身侧相伴。
只是秦望楼思量之下却也只应了她隔日前去,不去清心坊的时候,都是去到罗镇的书廊寻些艾迟国内的史料史记,以查到舒兰衣的记载。而离开时也会借上两本次日带去坊中,静坐一看便是一天。
他这般沉得住性子,更是让云莺觉得他特别,心中那份倾慕也日日渐深。秦望楼不在的时候,她痴心思念,哪里还有心思为他斫琴,只呆呆看着他平日里陪她时坐的地方,仿佛是能瞧出人来。更不提他坐在那儿的时候,更是叫她无心斫琴。
焚一炉清香,偶试一弦琴音,有卿人相伴在侧,如何算不得人间一桩美事?
正沉醉间,却见秦望楼手中一动跟着抬头向外看去,身后孤鸿一瞬倾洒一片薄雾。云莺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秦望楼只微微蹙眉,轻言道:“没事。”他掩了后半句没同云莺说,然外头隐隐妖气却是十分清晰:“你就在此,别出来。”说着,起身步到屋外,忙忙便去了。
云莺多少觉得奇怪,正犹豫着是否要听他的话留在屋里,正这般念着,外头却是有人进来:“师妹。”
云莺本就有些不满,不耐烦道:“什么事呀。”
“外头有人叫门,说是要见你。”敲门的正是云莺当年拜师的师姐燕灵,这清心坊中能斫制天河琴的也可算得她一个。只是因云莺承了坊主之位,她即便是师姐也要听她几分话,完全没有一点主事的权力。
而燕灵似也是习惯了她的脾气,好声好气道:“说是来求天河琴的,我不好做主,想着也该来问问你。你去见见吧?”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云莺本就因秦望楼突然离开多少气恼,一掌拍向那木桌道:“这时候来人,你遣了就是了!如何还生出这些事来!”
燕灵一颤,没料到云莺居然会恼成这样,可她又不知缘由,只道:“这坊中掌事的是你,往日有人来求天河琴都是你去见的,如今却怎么这样生气了。”她脸上涨得通红,气急道:“你虽为坊主,可我好歹是你师姐,尊师敬长的规矩如何也是要的!”
云莺本就不悦,如今哪里还顾得上尊不尊长,冷哼一声道:“你再是师姐又怎样,既知我是坊主,就该听我的。”
“你……!”
“天河琴对清心坊而言何等珍贵,眼看初七将至,还求得什么?”云莺望着燕灵,脸上却是没一丝情绪:“这样简单的事,你遣了他们便罢,有何必要非再跑这一趟同我说?”
燕灵多少气不过,顶嘴道:“那秦公子前来求琴,如何一说就应?你的心思这坊中谁人能懂,再遇上这事,我自要来问你的!”
“秦公子和旁人怎好一概而论。”云莺道:“为他斫琴是我甘愿的。”
“你这般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如何对得起为你而死的三郎!”燕灵失声道:“云莺,你身上背着人命啊!”
“住口!”云莺一听这话不由双眼通红,厉声喝道:“你没本事管住自己的男人,怎好将他的命算在我的头上?要说你那三郎,也是他自己见异思迁咎由自取。”她嘲讽一笑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没些本事,就快下去吧!”
燕灵听她这话,眼中不由生出恨意来,然也只一瞬,消逝得干干净净。
* * *
因是坐船实在太慢,南蓉算着从扶曦到曜鹤如何也要过了初七了。于是她再也顾不得内伤沉重,带上伴月御剑而走,硬是在初七之前到了曜鹤境内。然她方收仙剑,却是猛呕鲜血不省人事,伴月借了息寨供她休息,一连三日,终是等了她醒来。
而南蓉醒时头一件事,自是询问初七可至,伴月多少也是心疼她,连连宽慰。
“宗主你别着急,离初七还有好几天呢,放心,我都打探好了,斫制天河琴的清心坊就在罗镇镇外。”伴月脸上满满笑意:“只待夺来,就大功告成了。”
“不可强夺……”南蓉挣扎起身,紧紧抓着伴月的手道:“先好言询问,看可否让她们借琴一用,强夺那是无计可施才能做的。”
伴月忙道:“宗主,这初七是曜鹤的节庆,天河琴为重中之重,他们如何会将琴出借呢!况且天河琴曲终弦断,即便是给了我们也不能算作是借。只能趁之不备夺来,一走了之。”
她这一番话自也有道理,只是南蓉多少为难,想了想道:“既如此,我随你一道去。若当真无计可施,偷来便罢,不要伤人。”
“宗主,你身子都这样了,如何还经得起奔波。”伴月忙道:“我去替你办了,你留下休息吧。”
南蓉胸口阵阵发疼,自也无心思考许多,只得应了伴月由她去了。而伴月也是不敢怠慢,向寨官借了一匹马赶到罗镇镇外的清心坊时,天色早已是暗下了。她念着贸然闯入,若是不巧又遇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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