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望月》第123章


“公子若非有急事,还请再进来一叙。”云夫人显然有些为难:“不过……公子若无心再要天河琴,就罢了。”
她既是将天河琴搬来说话,秦望楼自也不好再拒她,只道:“夫人请带路。”
妇人一喜,忙道:“请,请。”
他二人一前一后于旁门而入,云夫人独自将秦望楼引到一处廊亭前,跨上那石梯道:“这地方,莺儿她是不会来的。公子尽管放心安心。”
秦望楼听她这话只觉奇怪,疑惑问道:“夫人有话不好让她知道?”
云夫人显然是有难言之隐,道:“公子一心一意特为天河琴登门,却是瞧不出莺儿她哪里不对劲吗?”
秦望楼一怔:“不对劲?”
“罢了,这话还是需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妇人一叹道:“莺儿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夫君,同你一样是中土人士。在我们曜鹤,结亲自由,然因姓氏分族,族有高低,如我夫君这般放弃故土入我族中,便要弃其本姓随姓为云,而莺儿,自也随了母姓。”
秦望楼并未插话,只听她继续言说。
“莺儿从小听她父亲说了许多中土的事,自对中土向往不已,加之她渐渐长大,曜鹤每年又都特斫制天河琴合奏于秋夕初七,那天河之女与其郎君的传说更是让她无比倾心,故而她早早拜了这清心坊的斫琴师,学得一手斫琴的本事,前年方才承了坊主之位。”云夫人说到这里,眼中情绪却是更为伤心:“她因是极恋她父亲与中土,一心想寻中土男子下嫁,我本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毕竟中土之地富饶繁华,哪里是我们这小小曜鹤能相比的呢。只是不想还只是打算,莺儿却已是遇上了心仪之人。”
秦望楼眉头一动,道:“却未成婚?”
“并未成婚。”云夫人道:“那人本是中土商人,往来于四界做些生意,常去的并非曜鹤而是扶曦,那时他从扶曦坐船来曜鹤,是为寻得上好的木材带回中土定制首饰锦盒。扶曦又多产宝石香料,他自随身带着,莺儿本就一心倾慕中土男子,加之他巧言说辞频频送礼,自是对他用情至深。”
秦望楼只点了点头,就听云夫人又道:“此人之后以回故土禀父母以备成婚为由离开曜鹤,却是一去不复返。莺儿相思成疾险些病故,我夫君更是因操劳早早亡去。我本念着莺儿病愈能看开许多,待日后嫁得曜鹤一名本分男子也就是了。只是不想此一番打击着实太深,她一心执念,非中土男子不嫁,瞧见一个,是如何也要想办法留在身边的。”
秦望楼听到这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若不答应,又要如何?”
“还能如何,公子如今坐在这里,却还不清楚吗?”云夫人话到此处,却是有些心虚躲开了秦望楼的目光:“在我曜鹤,情贵在心,若非两情相悦,即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由不得她,更不好害了别人。她欲留人并非真情,而是一心执念,这是心病。”
“我来清心坊只为天河琴。”秦望楼道:“夫人放心,我不会因天河琴之故利用了云姑娘。”
“你若劝得动她,自是你的本事。我只为莺儿不再遭人欺,也不愿去欺旁人,故而才留下你说这些话。”云夫人说到这里,起身道:“只是,能斫制得天河琴的只有清心坊的坊主与其手下三个徒儿,坊主前年亡故传位莺儿,莺儿如今还未收徒,你若求不动她,就只能去寻她另两个师姐。可莺儿妒心颇重,怕是求不成的。”
秦望楼听她这话,这才明白这看似一路顺风完全没有半点挫折的误打误撞,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多谢云夫人忠告提点,在下还是那句话。”他顿了顿,道:“不会为天河琴欺了云姑娘的。”
秦望楼于云夫人而言如何也算作是个陌生人,若非因她亡夫是中土人士,她自是恨极了中土男子的。即便秦望楼再如何谦卑有礼,她为了女儿,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嘴上应了,心中却还是颇为怀疑。
而云莺自见了秦望楼一面,再是时时挂心惦念倾慕不已。比起之前所见的那些中土男子,秦望楼不但样貌俊俏,身上更是有一种无以伦比的儒雅气质,从未有一个男子如他这般脱俗脱尘让她念念不忘。她多少有些后悔让他回去好好想一想究竟要不要留下,而且应该不容他考虑,强行将他就在清心坊才对。
正这般想着,忽闻得外头隐隐传来一阵丝竹乐响。云莺本就日日摸琴斫琴,对声乐自是要敏感一些,她闻得那曲中沉静温柔之情,仿佛是追忆过往,满满思念。她不自觉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只随意披了件衣裳,闻着那笛声寻了出去。
夜已深沉,早是过了三更,清心坊外,秦望楼独自一人静坐桥头,取玉笛吹奏一曲,心中追忆的自是那让他时刻挂心的女子。曲因情而生,调因思而起,他一心牵挂在云莺听来,自是深情万分。
她无心搅扰,只于石阶前静坐聆听。曜鹤国小,不曾有如秦望楼这般修仙修道之人,她又自小向往中土,如今,瞧见那点点灵光于他笛上剑上缓缓淌落,月光之下,湖中涟漪跃动轻摇,映在他眼中美若画卷。
云莺看得痴了,几乎忘了去猜测他所吹笛曲究竟为谁,忘了这曲中深深思念如何都不该会是她的。
直至一曲终了,他终放下玉笛转过头来,云莺不由一悸,脸上滚烫。
“不想你也是精通乐理的人,原是我小瞧你了。”
玉笛随秦望楼手中一动散为灵光消逝,然他眼中却还是那样点点的光彩:“云姑娘谬赞。”
“你此一曲,是为谁人而起?”云莺笑问。
“为我妻子。”
此一番话,着实让云莺吃惊,她不由站起身来,蹙眉道:“你有妻室,你成家了?”
“虽不曾成亲,”他顿了顿,道:“然此一生,只娶她一人为妻。”
“你眼中这般狭隘只可容下她一人,若再遇其他女子,怎就知没有比她更好的了?”云莺道:“你求天河琴,也是为她?”
“是。”秦望楼也不隐瞒,只道:“我来曜鹤前便集了取七蚕丝的方法,只求云姑娘替我成第四张天河琴容我相送爱妻。若成此,定……”
“不用说了。”云莺干脆转身,背对秦望楼冷言道:“用你的人,换天河琴。除此之外,没有商量。”
自此之后,云莺再是对秦望楼闭门不见。
她本念他独身一人,求天河琴许只为其名气,为观赏而用,不想他竟是已有佳人在侧,是为心上之人求琴献礼。
云莺对此多少恼怒,多少是再没了抚琴的心思,一掌拍在古琴之上,琴弦跟着一阵乱颤,生生崩断三根。
屋外,云夫人正欲抬手叫门,一听这刺耳崩弦之声多少猜到缘由。她推门进屋,正对上云莺瞧过来的目光,然云莺显然不想她知道些什么,忙忙收敛了情绪:“母亲你来了。”
“方才听你所奏的曲子不错,怎么就断了?”云夫人随她搀扶坐到一旁,装傻问道:“可是还不熟练?”
“是……是吧。”云莺就着她话说着,却是瞧出她眼里不一样的目光来。叹了叹,实话说道:“母亲,你别总这样瞧我,我……我就是不甘心罢了。”
云夫人拉她坐下,苦口婆心:“莺儿,你总这样,几时才能了这心结。总也这般执意,苦得是你自己啊。”
“母亲说得哪里话,我云氏襄族如何也可算作大族,再者母亲当年也招了父亲入族,我何以招不得这中土的男子。”
“即便他并非真心,只是为天河琴利用你?”云夫人蹙眉道:“切莫叫他的模样骗了去,这温文尔雅许也只是假象罢了!”
“他若当真为得天河琴骗我,如何要同我说他已有了心上人?!”云莺这一番开口,当下就有些后悔了,忙是移开目光,不知所措。
而云夫人哪里会听漏这么重要的话,吃惊道:“你既知他有心上人,那更是不能对他上心了。”
“只是心上人却未成婚,我如何不能对他上心?”云莺倔道:“我就不信留不住他在我身边。即便他非心甘情愿,只要人在……便是躯壳,也是好的。”
第92章 天河琴斫成在即,私欲前无情无义
秦望楼因遭了云莺拒绝,一连几日都歇在息寨。他心中虽也着急,然思量之下还是决定稳在息寨更为妥当。果然,这一招欲擒故纵多少有用,云莺终是等不了了,主动寻上门来。
“天河琴你不要了?”
“云姑娘若肯松口,自是再好不过。”秦望楼道:“我替月儿先谢过姑娘。”
“你大可骗我家中无妻心中无人,如何要说这般实话?”云莺不解道:“骗得天河琴到手才是正事,不是吗?”
秦望楼顿了许久,方才低声道:“便是骗你,也总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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