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相许》第7章


人毕竟生活在物质世界,不是靠冥想就能活着。
谢观这些年不红,片酬很低,好不容易保下的《碧海潮生》的片酬也只有一集一万二,他存款很少,这些钱只够他支持几个月,不尽快找到工作,他就得去睡大街。
谢观花了点时间重做简历,往各个影视公司投了近百份。又印了不少,备上点好烟好茶,跑到影视基地旁边的宾馆里挨个敲副导演的门。好在他在签进星辉之前跑过好几年龙套,重操旧业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一个月下来,投给影视公司的简历如石沉大海。谢观跟着剧组倒是跑了几次龙套,但报酬少得可怜。后来有人听说了张总要封杀某个十八线艺人,认出了谢观,这事渐渐传开,便没有剧组再敢用他了。
谢观从影视基地回到市内住处时,整个人掉了将近十斤,他本来就瘦,现在几乎有点憔悴的样子了。他把大背包放到墙角,洗了把脸,把自己重重地砸到了床上。
投出去的简历没有回音,剧组也不愿意冒着得罪张总的危险给他一条路……张总虽然是个投资商,但他也不过是众多投资商中的一个,在业内并非一手遮天,更不会一呼百应。可就是这么一个别的艺人或许一杯酒就能摆平的猥琐老男人,在谢观这里却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南天门。
他在黑暗中闭紧了眼睛,默默地扪心自问:“我真的还要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
就在他险些万念俱灰之际,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谢观收到了一封来自港岛的邮件,对方是一个小规模的电影公司。邮件中说,他们正在筹备一个电影项目,谢观的条件恰好符合电影男三号的要求,因此希望他能来港岛试一次镜,并附上了选角导演的联系方式。
绝境中的一线生机来得太惊喜,谢观顿如打了鸡血般一跃而起。港岛与内地是两个发展轨道,张总的手伸不到那里去。他此前对港岛不熟悉,也没想过可以去那边发展,这次未尝不是个转变的机会。
谢观回复邮件时手抖得打错了好几个字。他小心地把导演的联系方式保存起来,选了合适的时间打过去,对方一口难懂的港普,谢观连蒙带猜才摸清大致意思。对方是个小成本片子,演员片酬比行业价格要低一些,正是因为预算短缺,他们才想用谢观这样主动上门的演员。
只要有戏拍,谢观无所谓在片酬上让步,双方一拍即合。两天后,谢观收拾好简单的行李,退掉租住的房子,孤身一人踏上了南下的旅途。
第6章 惊梦
八月的一个深夜里,城内大雨滂沱。
浓云卷积如泼墨,雪亮电光撕裂长空,惊雷隐隐,豆大的雨点打得树林枝叶簌簌作响。盘山公路旁即是陡峭崖壁,裸露在外的土石在暴雨的冲刷下摇摇欲坠。空旷的路面上,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可几欲破胸而出的恐惧却令他们不敢停下脚步。
在响彻苍穹的惊雷中,似乎有什么正在迅速逼近。
铺天盖地的大雨可以掩盖很多声音,比如呼喊、汽车引擎、以及槍声。
一丝温热溅上他的面颊。奇怪,本该被雨水浇透、失去知觉的皮肤居然感觉到了异样的温度,就好像他脑袋里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抓着他的那只手松开了,他低头去看,却被还不到他肩膀高的人一把推开。
眼前倏然大亮,汽车前灯刺破浓重的黑暗,两束光柱仿佛斩断雨水的利剑,毫不留情地疾冲面门。
那人嘴巴一开一合,声嘶力竭地朝他喊着什么,却被滚滚天雷和轰鸣雨声盖过,仿佛一幕诡异而惊心动魄的默剧。
一道巨大的闪电横劈天幕,转瞬亮起的白光之下,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被雨水浇湿了眉目的脸。
——他喊的那两个字是“快走”。
下一刻,疾驰而来的汽车将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撞飞出去。
“不!”
霍明钧在窗外雷声炸响的一刻猛地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一阵压不住的咳嗽直冲喉咙,他冷汗涔涔地捂住胸前一处陈旧的伤疤,感觉手下皮肉发烫,正在一跳一跳地抽痛着。
伏在床沿的手臂因极力忍耐而肌肉紧绷,青筋浮现,许久后霍明钧才止住咳嗽,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却是再无睡意了。
十年来他经常梦到这段经历,每次梦境都在车祸的那一帧戛然而止。然而今天这个梦却格外不同:十年的时光足以将一段记忆模糊成面目全非,霍明钧已经无法清晰地勾勒自己记忆里那个人的模样,可今晚,他却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那晚在蓝越俱乐部遇见的那个男人又浮现在他脑海中,霍明钧拿过手机,皱着眉头打开了邮箱里的调查报告,直接跳到文件的附图处。
图中是谢观的近照,没化妆,看得出皮肤上的小瑕疵,然而轮廓俊美疏朗,高额挺鼻,眉目明湛。虽然衣着普通,身上却流露出一股少见的沉静气质,跟他梦中所见那个湿透嘶吼的人差了何止一星半点。
化妆和整容可以改变面部细节,却改变不了已经定型的骨骼。抛开气质衣着不论,霍明钧总觉得,梦里那个人倘若长开了,就应该是谢观这个模样。
他知道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有很多,甚至刻意寻找过,却没有一个像谢观这样,令他直觉般的感到相似。
这个念头很疯狂,却好像一棵扎下根的藤蔓,汲取着怀疑飞速生长,牢牢地攀附住了那看似牢不可破的“事实”。
霍明钧半宿未睡,第二天一大早就把霍至宽拎起来让他去打听谢观的情况。然而中午霍至宽给他回电话,却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失联了?”
娱乐圈里来来去去是常态,要不是霍明钧问起,谁也不会留心一个小艺人的行踪。
当初说不管的是他,这时重拾起来的也是他。霍至宽把这些人情淡薄看得再透,在霍明钧面前也不好直说,只得拼命把锅往公司身上推:“上次动手后没几天,原东家星辉影视就跟谢观解约了……说不上为难他,但中间确实闹过点矛盾,基本上是净身出户。谢观往各大影视公司投过简历,没人要他,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警方那边接到报案了吗?”
霍至宽苍白无力地安慰道:“现在的年轻人混演艺圈都是三分钟热度,挣扎几年不红自然就转行了。你也别太担心,没准人家心灰意冷,退圈回老家种地去了呢。”
“去查。”霍明钧一句话毫不留情地堵死了他的后路,没什么情绪地道,“查到他的准确位置为止。”
霍至宽通过语气联想了一下他此时的表情,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连忙答应:“是是是,这就去。”
霍明钧放下手机,候在外间的秘书走进来,将行程安排呈给他过目:“霍董,今天下午一点要飞往港岛,晚上隆丰集团主席梁建成先生和大公子梁琛为您安排了接风宴,驻港办事处的接待工作也已经准备就绪。”
“知道了,半个小时后让翠屏别墅项目的负责人到我办公室来开个短会。”
当晚,霍家私人飞机在港岛落地。
隆丰集团与恒瑞前几年在内地已有合作,两家的私交也相当不错。身为霍家现任当家人,霍明钧年纪虽比梁建成小了将近二十岁,却与他以平辈论交,梁建成的大儿子梁琛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霍先生”。
霍明钧此行是为了与梁建成谈恒瑞收购隆丰集团持有的地产项目事宜,故而晚上这顿饭吃的十分辛苦。满座衣冠楚楚,谈笑间全是你来我往的试探,连盘中佳肴上都好似裹着刀光剑影,稍不小心就要被扎成一条鱼骨头。
梁建成是个老狐狸,霍明钧知道一顿饭不可能跟他磨出什么结果,酒过三巡就借口旅途疲惫,提出要回酒店歇息。梁建成假惺惺地关怀了几句,又鸡贼地提出让大儿子梁琛送他回去,顺便可以去看一看那几处建筑和商铺。
霍明钧不置可否,梁琛倒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请霍明钧上车,让司机开往海港北区。
这是梁琛第一次见霍明钧。他以前听梁建成谈起过这个人,言语间不乏赞许,于是梁琛自然而然地把他归类为“别人家的孩子”。可今天一见,却觉得这人跟他想象得似乎有点差异。
他很年轻,容貌俊美,大概是劳累的缘故,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意味。这副柔弱无害的样子欺骗性十足,可他一开口,立刻透出内里藏着的某种异乎寻常坚硬冰冷的东西。
泡在蜜里的富二代无法想象霍明钧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又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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