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夫无时夜叩门》第68章


他身后的几位叔公和印风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立马奔了过来,而印风却上了离道子的肉身。
乱糟糟的战场。
就在我视野变得模糊不清的时候,离道子走了过来。
但他一开口,我就辨认出,是印风。
“我说了,你会后悔的。”
我不能说话,仰头。仰望那张熟悉的面孔。
“华笙,我们都被他耍得团团转,我现在都分不清,究竟谁才是姜儿,是你,还是曦儿?”
他似乎自我嘲笑了一声:“呵,不过怎样,你说对了,无论是你,还是她,我都没法得到。”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他会这么做,你比我还清楚,那你还后悔吗?”
我眯起眼,想看清楚那张脸。
奈何,浑身都没了力气,世界很快就模糊扭曲了。
天旋地转之后。
汪汪水光,望不见的岸。
“你来了。”旁侧一身穿蓑衣,戴着竹帽的人,手在摇动。
我微微睁开眼,自我审视一遍。
死去的样子是怎样,我如今便是怎样。
肚子是个洞,左心房也有个洞,周身的衣服是红色的,看来衣服可以这么染色。
不痛不痒,更是听不到心跳,也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情绪。
自己,仿佛处于一片虚空当中,犹如这一艘摆渡船,孤零零地漂流在看不见尽头的河里。
周围恍恍惚惚尽是若隐若现的鬼魂,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目光空洞。
“本以为你来,是个头疼的问题。”划桨的人再度开口。
我看了他一眼。
在脑中搜肠刮肚一番。
我想张口,口中出来的不是话音,是风,很小很小的气流。
他脱下竹帽,露出一张满是血脉的狰狞面孔:“你别费力气了,你死时不能言语,注定日后也不能再言语。”
这样啊。
当个哑巴也好,谨言慎行,或许对我来说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走到他跟前的船头坐下,仰望着他。
他就是那个摆渡人,他说下次再见,没想到,再见之时,竟是我命到头之日。
摆渡人放下船桨,任船随水波逐流。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不急,我们有七日的旅程,能够长谈。”
我欣然点头。
上回还没游完这趟黄泉路,这回定然能游完。
脑子的意识问自己,为什么你不感到悲伤?为什么不痛哭流涕地要求回去?我也回答不上来,真的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黑色的丧服兜里拿出一块白色的手绢。替我擦了擦脸。
“你孩子没了,不再是鬼母,我就不担心你会被河上的游魂抢走。”
我垂下眼睑,看着空空的肚子。
“别瞄了,按阿离的性子,孩子生下来,也是给他当做寄生的**,照旧,孩子还是会死,兴许这样的结果还是挺好的。”
他的这句话,让我很不舒服,脑子有着排斥的噪音。
摆渡人把手帕丢进河水里:“你自己不是心知肚明?你还没喝孟婆的汤,不至于忘了吧?”
我看着他,眼也不眨,随后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如镜面般平静的河面。
无论是印风,还是摆渡人,即使是离道子,他们都知道,我早就看穿了这个局。
离道子是活死人,明知道我是老爸故意安排的,他仍然接受我,而不选择他的前世情人,显而易见,我对他是有用的,但绝不是情感上,更不是**上的需要。
起初相见。他一天到晚地催我生孩子,那么孩子就是他想要的,苏幻曦在骨陵河上就把我的疑惑解开。
我明白,孩子对于他,他不是当爹的喜悦,而是能够重生为人的高兴,而我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一次次地有机会摆脱他,明明只要我答应了印风,冥婚就可以解除,我却找尽各种理由搪塞。
没多久,知晓离道子是活死人,需要换心的时候,我就知道,吴莉丽是他杀的,我爸的局有他的一半功劳,他要的,也许,还会是我的心。
摆渡人取出一壶酒,自斟自饮。
“你犯下的罪孽,全是鬼孩导致,一时迷了心智,阎姥爷会明察秋毫,指不定,这也是一种劫难。”
自知罪孽深重,地狱,下了又如何?
他放下酒杯:“局中人,自然糊涂,旁观者,一目了然。”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端起一杯酒,对着我:“上回我说了,再来就让他给我带酒,他早就准备好了,阿离,他向来都把事情办妥。”
一仰头,再来一杯:“上回生死薄重修,他就得知,今日就是你的寿终。”
“记得我跟你提起过的,我渡的第一个人吗?”
我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就是离道子,他在我这船上,等了一年又一年,他相信,姜公说的话,当你历经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劫之后,就会重登骨陵河的摆渡船。”
九千九百九十九劫,三千多年,每千年曰有三千劫,一百年就有三百多劫,一十年就有三十多劫,难怪,二十年年华,霉运不断,最后还英年早逝了。
“知道什么叫轮回吗?”
我摇头。
摆渡人直视我,那双眸子似乎有一阵蛊惑人的魔力:“回头码头就是轮回的秘密,有因就有果。有果自然能结因,因因果果,谁又能说的清呢?”
可能是我知识太浅薄,或者,我没有遁入佛门,反正我脑子一团糊浆,不懂他这话里的佛禅。
“不懂那是自然,你此番人生太过短暂,理解不到这个深度。”
这不是白说吗?还是他在显摆他活了很久?
七日旅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摆渡人是谁,来自哪里,我都没搞清楚,但他真的足足说了七天六夜,除了喝酒的空隙就没停过嘴。
上回他答应我的,下次登船,他就会告知我,关于离道子的事情。
离道子,他父亲是个普通的黄冠道士,很早就得了疫病离世,他自小就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寺庙里,每日的生活很枯燥。
唯道为务,持斋礼拜,奉戒诵经,烧香燃灯,不杂尘务,从最低级的。负责迎宾的号房做起,因了机缘,有幸拜庄子和鬼谷子为师,甚至为阴阳家的神秘开山祖师爷的真传弟子。
二十不到,从黄冠,五岳冠,戴到了清莲冠,《大洞真经》、《黄庭经》、《三洞五雷经箓》等等书籍熟稔于心,黄老之学、易学、阴阳五行学说等更是精通,生前人称道爷,但不许世人记载于书,有人言他低调,当真?
我闻后,只觉得,他一个人是否感到了孤寂?
摆渡人点到为止,转而说起了他死后遇见的各式各样的事情,似乎痛苦的经历居多,多是被哪只大鬼缠上啊,或者地府又出了什么棘手的任务。
虽然乏味可陈,我还是听的一脸陶醉。
从摆渡人的眼里看得出来,我就是那种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蠢货。
第七夜,河面起了波澜,不远处传来了喧嚣之声。
远远眺望,瞅见了星星点点的幽蓝灯光,这种光芒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逐渐靠近码头,才发现,这黄泉之上。不止我们一艘船,还有很多很多艘船尾杵着一木杆,木杆挂着一盏红灯笼的摆渡船。
那些船纷纷靠岸,岸上有一大门,是木制的,横梁两端悬着两盏大灯笼,灯笼上有白色剪纸,剪成回頭二字。
我看不见另外那些摆渡船上的摆渡人,只见灰蒙蒙的人影飘上了码头,消失在那道门里。
摆渡人丢下铁块,轻划船桨,把船往岸上靠去。
船身一阵摇晃,靠岸了。
他转过头:“你该上岸了。”
我不费吹灰之力就飘上了岸。
“等等。”
我迷茫地望着他。
“红娘,她也等了你许久,她是这彼岸花,受了许多人的血泪,终修成人,不过她是亡神,血瞳是她的标志,只要凡人被她的血瞳一望,就会死亡,因为他们看到了她眼中的彼岸花,被迷住了。”
噢,难怪她终日垂着头发。
“听阿离说,她好像是在你其中一世登船时遇见的,她在地府闲得无聊,就会跟我们一起渡人,那是阿离第一次捕捉到你的消息,不过后来就没有了,红娘也一直跟着他。”
我想问他,究竟为何红娘会如此执着?
摆渡人戴上竹帽:“阿离不知,红娘倒是来过几趟我的船,无意间提起,听说你私自把她带去了凡间,你一个死人,在黄泉路上回去了,罕见!还听说,红娘这个名字还是你取得,红娘一直唤你,几百年没见她了,好像是唤你,娘亲。”
他收起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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