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第42章


讼隆?br /> 怀瑾落座,慢悠悠地掀开茶盖,看着缥缈的水雾,不言不语。
阿殷见他面色平静,但就是隐隐透着股黑气,是有些恼了,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碰到了什么焦心事。她刚想问,怀瑾盯着她的面孔,低声道:“我听春宝说,你没让张嬷嬷量身子,半道将她遣回去,为何?”
阿殷心里咯噔一下,自知理亏,垂下脑袋。
怀瑾抄起筷子,夹了块鱼,无滋无味地咀嚼了两口,嘴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他闲闲道:“不想嫁给我啊?”
阿殷握紧桌角,“嗯”了一声。
怀瑾拿着筷子的手轻颤了下,他安静了片刻,神色异动,半晌才恢复如常,他慢条斯理地将那滚烫的茶水灌入腹中,渴望能暖一暖那冰凉的心。他抿着嘴,不咸不淡道:“不想嫁就不嫁,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晓得的,我一向食而肥言。”
阿殷点点头,没有瞧见怀瑾眼中的落寞,她用力地合上牙关,将口中的蚕豆咬得嘎嘣作响。
两人相对静默了一阵,最后还是阿殷先开了口,她指着桌前的拐杖,略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钻心刺骨般的疼痛毫无预兆地从腿上传来,怀瑾意外之余,忍着痛不动声色道:“旧疾复发,过几日就好了。”
“你得了什么病?”在阿殷眼里,怀瑾无所不能,连成疾多年的眼睛都能治,又怎会治不好腿伤的毛病。
“不晓得,这病跟了我十几年了。”
“没法治吗?”
怀瑾静静地看着她,很突兀地笑了一下,鬼气森森道:“有啊,得靠人心入药。”
阿殷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怀瑾压低声音,阴恻恻道:“你可还记得我最初找你来是做什么的?”
“当药,药引?”阿殷瑟缩了下,“可你不是说,是为了替祁王治病吗?”
怀瑾嗤笑道:“一个同我毫无关系的人,我为何要费尽心思地救他?”
阿殷八分不动,凝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想杀了我?”
怀瑾起身,弯下腰,将嘴唇贴在阿殷的耳边,轻声道:“我怎么舍得呢。”说罢,他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拿过拐杖,踉踉跄跄地走了。
阿殷一动不动,目光追随着怀瑾,直至他出了门,消失在夜色里。
怀瑾梦游似的出了屋子,冷风一吹,混沌的头脑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又走了几步,他身子一歪,倒在了墙上。疼,腿还是很疼,疼出了他一身冷汗。
罗卜隐匿在院中,见此,放下手中的黑子,前来搀扶怀瑾。
怀瑾摆摆手,撑着墙壁,径直走进了房间。他解开外袍,躺在床上,闭眼,仰面朝天地深吸了几口气。
他觉得那块黑斑可能长进了心里。
姜珩好似害了风寒,趴伏在茅草堆上,双颊潮红,他咬着牙,吭吭地咳个不停。
一桶凉水猝不及防地从头顶淋下,姜珩狠狠地战栗了下,抬眼茫然地望向狱卒。狱卒扔掉木桶,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起,绑到石柱上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顿毒鞭。姜珩疼得大喊大叫,“你在做什么!”
狱卒嘿嘿地笑,“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嘚瑟,好日子不会长的。”说着,他又抡起壮硕的手臂,挥舞着长鞭。
姜珩凄厉地哭诉道:“我要见霍将军!让我见见霍将军!”
狱卒在狂风暴雨中不紧不慢地告诉他,“昨天夜里霍将军已经率兵前往壁江了,往返得半个月之久。他临走前特意交代,你若是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姜珩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绝望的神情,他呜咽地哀嚎了几声,单只是嚎,宣泄他肉|体上的痛楚。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不说!”
姜珩结结巴巴地开始编造谎话,可他的功力实在不到家,反而招来了一块烧得火红的烙铁。
阿殷半蹲在出口处,死死地望着这一幕,眼眶渐渐发红,她重新钻回了洞里,握紧手中的铲子,在破了皮的手心上又卷了块布,继续往前挖。
从黑夜挖到次日清晨,期间不眠不休,阿殷头昏脑涨地走在路上,摸着咕咕叫唤的肚子,脑海里忽然闪过狱卒说的话——霍将军出征去了,前天夜里。那她昨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又是谁?
阿殷没有往下想,她不愿动脑筋,浑浑噩噩的,只想找张床来睡。糊里糊涂地溜回了房间,阿殷不管不顾,也不嫌身上脏,卷过被子,倒头大睡。
波罗在她耳边嗡嗡叫,她全然听不见。
阿殷不让波罗到地牢去,波罗本是不依,但一想到上回差点魂飞魄散,便只好作罢。
这觉睡得又黑又甜,阿殷梦到了好些稀奇古怪的画面,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乌云密布,她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阿殷懊恼万分,她拍了拍额头,拿了几块糕点揣怀里,急急跑走了,波罗想同她说话都说不上。
自从把话挑明后,怀瑾再也没来过阿殷屋里,应该说他连青宵殿都未曾踏入。春宝没了怀瑾的吩咐,自然也不来阿殷这里,吃饭什么的,备好放在厨房里,自行到去取。这正合了阿殷的意,她不用来回折腾,开始心安理得地驻扎在枯井里。
阿殷紧赶慢赶,终于在三日内将洞挖通。
第56章 假货
姜珩蜷缩在地上,颤巍巍地蠕动着,他周身溃烂,囚衣被抽成细长条,与血肉交缠在一块,嘴里哼哼唧唧,鼻尖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阿殷喊他时,他没有任何反应。
阿殷弓着身子,往上爬了点,伸出脏兮兮的手,紧紧贴住姜珩的脖子。
姜珩浑身灼热,这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他惊得睁开了眼,他呆呆地盯着阿殷,心里头仍是有些迷糊。
“你是来救我的?”他哑着嗓子,眼里有一行浊泪流下。
阿殷也想哭,她已经疲惫到极致了,脚底一阵阵钻心的疼,站都站不稳。但她没功夫掉眼泪,这些天,她时不时在出口处观测,差不多将狱卒巡视的习惯摸透了,半个时辰之后,他便会来这走一趟。所以,她得快。
阿殷紧张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她急道:“快下来!”
姜珩舔了舔干裂的嘴,费力地挪动身躯,钻进前方的口子。
阿殷给他让了个位,她一边用湿土封住出口,一边催促道:“你先往前面爬,快!”
黑暗中不能辨物,姜珩提心吊胆,用狰狞的手肘撑着泥地,一点点地往前爬,他每动一下,皮肤就像被火烧过一般,又痛又辣,但因为怕死,身体滋生出了股力量,再难也能咬牙坚持下去。
再次见到光亮时,姜珩好似一下子散尽了了全部力气,累得奄奄一息,怎么也动不了。
阿殷将备好的包袱打开,从里头拿了件狐裘给姜珩披上,遮住了他身上骇人的伤疤,然后又喂了他些水。
姜珩不认得阿殷,但知道她是唯一能救自己命的人,所以格外安静老实。
阿殷揩掉眼里的沙子,将姜珩背在身后,用旧袍子当绳子牢牢地将他与自己捆住。虽然姜珩在牢里受了罪,成了副皮包骨,但他毕竟是个大男子,那副骨头架子也是不容小觑的。
阿殷才站起来一些,膝盖就开始剧烈地晃动,她整个人被姜珩压着,重重地向前摔去,落地时,额头正好磕到小石子,砸出了个不深不浅的口子。
她像是没了知觉,摆着一张无动于衷的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握紧墙边的绳子,阿殷艰难地向上攀爬。
姜珩的头颅轻轻搭在阿殷的肩膀上,他凝视着她的侧脸,仍然有些恍惚。三天来接连不断的酷刑,让他的思想变得混乱而破碎。而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逃出去,无论如何,他再也不想回到牢里受折磨了。
在疼到崩溃时,他不是没想过如实交待,可他知道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刘大臣告诉他,他只要扮演好前朝太子这个角色,至于其它,用不着他劳神费心。所以,他也不过是个傀儡,没了他,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姜珩。
想到这,他的心忽然变得又冷又硬——糊涂享乐了这么多年,是时候为自己谋条后路了。
逃亡的路线,阿殷策划了无数遍,所以一路下来,她得以熟练且迅速地逃离禁卫军的耳目。
阿殷直奔车铺,交了剩下的定金,把姜珩塞进了马车里。
这时,离城门开启还有一刻钟。
阿殷将马车牵到城门对面的一家布匹店前,她瘫坐在车厢外,咬着手指,眼睛滴滴溜溜地向四周瞟去,生怕错过一丝风吹草动。
姜珩倒在干燥的枯草里,悠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终于发出了询问,“你是刘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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