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第43章


阿殷将马车牵到城门对面的一家布匹店前,她瘫坐在车厢外,咬着手指,眼睛滴滴溜溜地向四周瞟去,生怕错过一丝风吹草动。
姜珩倒在干燥的枯草里,悠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终于发出了询问,“你是刘大臣派来的吗?”
阿殷盯着店里的一件红嫁衣,略微不舍地移开了目光,“不是。”
“那你是谁?”
阿殷不言不语,抹出腰间的黑玉,放在他眼前。
“这是什么?”
阿殷听言,狠狠地怔了一下,她垂下眼帘,审视着姜珩的面孔,他一脸困惑,像是真的不认识这块玉。
“你可还记得姜柯?”阿殷清清楚楚地问出这一句。
姜珩见她这副凶神恶煞又哀切的模样,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哆哆嗦嗦道:“记、记得。”
阿殷逼近他,看着他的眼睛,“你记得什么?”
姜珩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阿殷拽起他的衣领,绝望地低喃道:“怎么会有哥哥不记得自己的妹妹?”
姜珩大惊失色,随即立马强装正定,他尚有一丝侥幸,“你是姜柯?真的是你?”
阿殷埋着头,突然阴阳怪气地笑出了声,笑得上身发抖。
姜珩直勾勾地看着她,毛骨悚然,他小声道:“你笑什么?”
阿殷敛了笑意,冷冰冰地答道:“笑我自己傻,累死累活的,没想到救出了个假货。”
话音刚落,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阿殷坐在车厢上,攥着手中的缰绳,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珩慌了,期期艾艾道:“姑娘,求你带我出城吧,等出了城,你想要多少银两我都给你……”
阿殷不为所动,她望着渐渐湿润的石地,悲凉道:“真正的姜珩呢?”
马蹄声突然在寂静的清晨里响起来,噼里啪啦,越来越近,不多时,一队禁卫军迅速袭来,将阿殷的车马围得个水泄不通。
阿殷静坐在内,听到外边有道粗砺的声音传来,“莫要反抗,否则乱剑伺候。”
阿殷一语不发。
那人又爽利地笑道:“世子殿下果然神机妙算,料到会有人来劫地牢,也料到你们逃跑必要车马,早就派我们同各个车铺打好了招呼,仔细排查近期城中来路不明的马车。”
回应他的依然只有沉默。
姜珩死死地盯着阿殷,他悄无声息地抓起包袱里的一把匕首。
既然不想让他活,那就——
在阿殷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姜珩猛的蹿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牢狱之灾把他折磨疯了。
他双眼赤红,因为是横了心要杀人,所以下手极准,一刀致命,匕首不偏不倚,狠狠地捅进了阿殷的心脏。
一阵刺痛袭来,阿殷木然地垂下脑袋,看着胸口处源源不断流出的红色,脚步一晃,然后摔下了马车。
姜珩杀完人,又颤抖着,把匕首对准马屁股刺下。
那马受了刺激,拖着车厢,咆哮着向前狂奔。驻守城门的士兵哪里敢拦,迅速向两边逃窜。
禁卫军扬鞭策马,追了上去。
一滴一滴的雨水落在阿殷脸上,她茫茫然地望着满树红白,右手食指微微动弹了一下。她侧过头,王城在雨雾中变得模糊不清,人脸也亦然。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冰冰凉凉的,她费力地眨了下眼睛。
然后她瞧见了,步履蹒跚的怀瑾在雨中向自己走来,他满面冰霜,神情凄楚。
作者有话要说: 楔子之前删了,看了的,我做了点修改,没看更不影响。放心,怀瑾这次救不活女主了
第57章 天命
余下的禁卫军瞧见世子,立即下马行礼。怀瑾视若无睹,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那片血红。
阿殷定定地凝视着他,有什么东西在眼眶中汇聚,她一时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眼泪。
怀瑾跌跪在地上,轻而颤地抱起她,抬手揩掉她眼角流出的水雾。
阿殷无声地翕动嘴唇,她一张口,血就涌了出来,星星点点,染红了怀瑾的脸。
清晰而沉重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极速流逝,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不过她现在不怕死了。她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悲苦与疲惫,死亡于她,似乎是件好事。
在刺破心脏的瞬间,封尘的往事就像走马灯一样在她面前晃过,她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些都不是梦啊,一切曾真真切切地发生过。早在十九年前,她就已经见过怀瑾了,那时,她向佛陀祈求,若有来世,她千千万万不要再见到此人了,可佛陀似乎没有听见她的祷告。
不过他好像也不记得她了,阿殷扯了扯嘴角,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怀瑾垂下头颅,将耳朵贴近她的嘴边,听她声音缥缈,好似从天边传来,她说:“拿我的心去入药吧,钟簌。”
怀瑾怔怔的,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粘腻的血水在他手中蔓延开来,阿殷的身体也随之冷却,没了呼吸。
他将她紧紧地搂住,忽的站了起来。只要他想,就没有救不活的人,所以他并不害怕。
当他听波罗说阿殷劫走了姜珩,他那时紧张的不是阿殷可能会被禁卫军杀死,而是她走了,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与此同时,城外的一株海棠树旁,一辆马车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禁卫军目瞪口呆,他们一路追来,本来都快要住姜珩了,可那马车突然像中了邪似的,凭空生了一团火,那火焰越烧越高,隐隐还泛着异样的色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敢靠近,刚开始还能听见姜珩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里头传来,后来除了火烧断木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陵游坐在高高的树梢上,手里握着个白瓷瓶,沉默地望向天边山林中缓缓升起的朝阳。
一切都结束了。
他垂下眼帘,动了动手指头,那生生不息的火焰当即就灭了。
“姜珩”没有被真正的烧完,他成了副焦黑色的骷髅,还滋滋冒着热气。
陵游捧着瓶子,跳下老树,走进密林。
狂风大作,林子里的枝叶被吹得东倒西歪,一个佝偻的身影忽然从幽暗中闪现。
陵游停下脚步,目光一凛,“师父。”
癞大仙冷着脸,骂骂咧咧道:“别喊我师父,你这么有能耐,我恐怕配不上当你师父。”
陵游自知有罪,不敢出言。
癞大仙背着手,厉声道:“我当初救你,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记得。”陵游哑着嗓子,“弟子愿意修得术法,造福百姓,辅佐良君,早日统一天下,同时放下心中的仇怨,日后绝不向祁家人讨命。”
“那你说说,你又是怎么做的?”癞大仙目光锐利,声音又冷又硬,“你破不了我的咒,竟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好个一石二鸟啊,祁国世子死了,祁王疯了,你如此狠绝,怎么不把郡主也一并杀了,永绝后患?”
陵游后退一步,双膝下跪,对着癞大仙连磕了三个头,道:“弟子不该欺瞒师父,但大仇不报,弟子心有不甘,更无颜面对一百多个惨死的姜家人。”
癞大仙直摇头,“你糊涂,糊涂啊。他们犯了罪,死后自有惩罚,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陵游恶狠狠道:“他们活着时犯的错,就该活着受,死了,与我无关。”
癞大仙气得眉毛倒竖,“我打不死你!”说罢,他捡起一根荆条,毫不留情地抽在陵游的背上,陵游咬牙受着,一声不吭。
癞大仙喝道:“你知不知道,当了魑什,若是以术法报私仇,将来是要下点苍河的。”
陵游闷声闷气,“知道。”
癞大仙松开手,叹息一般地说:“你若是想报仇,大可不必同我学那秘辛之术。”
陵游脑袋低低垂下,“若是不学,几时能报?“
癞大仙扫了眼陵游手中的瓶子,眸光一黯,他明知故问道:“那是什么?”
陵游抿着嘴,他悄无声息地将瓶子藏匿于怀中,不肯答。癞大仙愤怒地挥了下宽大的袖袍,那片片落叶立马化作利剑向陵游刺去。
疼,但不见血。陵游知道癞大仙还是不忍对他下狠手,他凄苦道:“弟子有罪,愧对师父的教诲,师父若是想责罚,弟子明日便亲自到襄汾向您请罪。”
“为何是明日?”癞大仙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冷冷道:“你想做什么,我会不知道?”
陵游额头贴着泥土,他谦卑道:“师父,饶过她吧。”
癞大仙气得面色发紫,他恼道:“是我不饶她吗?她的出生,本就是为了天下的大合,两个月后,她会死于最后一场战乱中,而不是今天!我就说前些日子,她的命盘怎么突然不稳了,原来是你在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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