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第51章


辛柏背着手,站在木窗前,望着庭院里的一片大好春光,语气冷淡道:“三日之内给我找到那老头。”
罗义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同时在心里叫苦不迭,他和秤砣先前花了大半年也没找到那老头的下落,如今只给他三天时间,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办不到啊。然而办不到也得办,他抹了抹眼睛,有眼泪流出来了。
辛柏沉默了片刻,又道:“去济风堂把钟簌给我叫来。”
“是。”罗义趁机退下。
辛柏收回视线,走到案台前,执起一只笔,本想绘道符的,最后却不知不觉画出了朵海棠花。
他看着那花,莫名就想到了清鉴。
可脑子里除了她拉着脸凶巴巴的骂人模样,辛柏就想不到其他的了。
笔尖的墨汁滴了下来,砸在画纸上,好好的一朵花就糊成一片了。
辛柏不以为然地哼笑了一声,随手将画纸揉成团,然后丢进了笔筒里。
此时,房门被人冷不丁从外边推开,辛柏抬眼望去,意料之中看到了面容冷峻的钟簌。
两人相对静默了片刻,钟簌反手关上门,淡淡道:“你去找清鉴了?”
辛柏觉得这话像是在质问自己,他有些不是滋味,认为对方实在没有资格,而且没有立场,他很坦然地笑了笑,“是啊。她心肠可真好,看我眼睛不好,陪我一块山上,后来见我受伤,还背了我一路呢。”
钟簌微微蹙起眉尖,“圆月十五之前,你不要再去找她了,以免多生事端。”
辛柏舔了下嘴唇,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跟前,忽的变了脸色,幽幽道:“小师弟,你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竟敢命令起我来了?”
钟簌静静地看着他,“我没有命令你,我是怕你同她待久了,心变软,到时候下不去手。”
辛柏顿了顿,随即牵起一个冷笑,“小师弟,你是头一回认识我吗?”
钟簌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了捆竹简,递给辛柏,“这是我策划的路线,你看看。”
辛柏接过,却不急着打开,他掏了掏耳朵,问出心头的疑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她?”
钟簌不答。
辛柏继续道:“是秃老道指使你做的?”
钟簌掀起长眸,“我自有我的原因,你只要守约就行。”
说罢,他施施然走了,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师父去了人间,半个月后才回来。”
第67章 面具
清鉴在窗边呆坐了一个下午,直至天色已晚,整个竹林浸在银辉中时,她才起身,换上素衣,用头巾将下半张脸遮了起来。
波罗提着灯笼,站在她身后,疑惑不解地问她,“清鉴,你为何要装扮成这样?”
清鉴对镜梳发,淡淡道:“我怕吓着别人,到时候就不好玩了。”
波罗不晓得清鉴在外的恶名,还以为她是因为脸上的伤疤而自行惭愧,便摸了摸她的发丝,不再多言。
两人头一回一起出门,波罗拉着清鉴的手,一路蹦蹦跳跳,兴致甚高。
波罗满腔好奇,不禁仰起脸问道:“清鉴,珘界同人间一样吗?”
清鉴想了想,“差不多吧。”
“有糖人吗?”
“嗯。”清鉴垂下眼帘,翘起嘴角笑了笑,“你都死了,还能吃东西吗?”
波罗愣在那儿,欲哭无泪地张了张嘴,“我……”
清鉴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回来我烧给你。不过,一群没有味觉的人做出来的东西,我可不能确保会好吃。”
波罗抱紧她的大腿,歪着脑袋,嘻嘻笑道:“你背我好不好?”
“麻烦。”清鉴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拎了起来。
波罗轻飘飘的,清鉴背她像背着一团风。
城中华灯初上,酒肆茶楼里人潮涌动,街边店铺喧闹欢腾,这样的夜晚才是珘界真正的景象。
清鉴许久没有感受到这般热闹,不知不觉迷了眼。波罗更甚,迫不及待的从她背上跳下,急急钻入人群,围观两个女人吵架去了,女人吵架的缘由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双方骂得酣畅淋漓,旁人听得好不痛快。
清鉴平日里就骂了不少人,所以没有闲情逸致去听别人打嘴仗。她抱着双臂,漫无目的地在周边游荡。
有一摊主见清鉴孤身一人,就叫住了她,“姑娘,过两日便是圆月节了,你不买个面具吗?”
珘界里的人成日守着一座城池,活得相当无趣,所以什么也能拿来庆祝一下。这圆月节,便是他们为了纪念凫奇被捉而立的一个新节日。而圆月节戴面具的说法,是因为当年那位少年,就是手执长剑,顶着副粗犷丑陋的怪脸出现的。
年轻一代闻言,便纷纷开始效仿起来,也在圆月十五这日,戴副假面,邀三五好友放灯饮酒。
清鉴走到摊前,一声不吭地低头注视着琳琅满目的面具。
摊主见她似乎有些兴趣,指了指最上角的一个,热情洋溢道:“姑娘,你看看这个,当下最实行的款式,底煞,据说那位少年英雄就是戴着这个面具,才能捉到凫奇的,你快些入手吧,不然等会儿就没有了。”
清鉴奇道:“哦,这面具竟有这么大威力?”
摊主吹嘘道:“那可不是。”
清鉴不咸不淡道:“那你顶着这张面具,不说抓凫奇了,先去点苍河里拿只恶鬼来给我看看吧。”
摊主顿时尴尬了起来,他干笑道:“我说笑而已,姑娘你还当真了。”
清鉴乜了他一眼,“我也是在说笑,你听不出来吗?”
摊主挠了挠头,“听、听出来了。”
清鉴随手挑了个狰狞的面具,问他,“多少钱?”
摊主伸出一个巴掌来,“五文。”
清鉴给了他一两,走了,摊主得了一笔小横财,当即乐得合不拢嘴。
抬头望向天边快要圆满的月亮,清鉴摩挲着手里的怪脸,脑子忽的一嗡。
戴面具的少年,她也曾见过一个。
那时,他常出没在点苍河附近,不言不动地坐在巨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清鉴不知他从何来,不明他姓甚名谁,同他说话,他也只是简单地回个“嗯”“哦”。
清鉴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城外的一间破客栈里,她一时掉以轻心,被图南算计,腹部受了重伤。他出面救了她,然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清鉴正沉浸于往事之中,人潮忽然涌动,她被挤得踉跄了下,身子向前一扑,险些摔了个狗啃泥,幸得有人及时捉住了她的手臂。
清鉴站定,回过头,待看清来人后,瞳孔瞬间放大。
“姑娘,你没事吧?”那人的脸藏于面具之后,声音却似有耳闻。
清鉴不答,灵魂出窍似的,走上前,揭开了他的面具。
月光清疏,将钟簌的面部轮廓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出来。
钟簌神色惊异,怔怔地盯着面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子,随即欣喜道:“清鉴?”
清鉴愣了愣,沉下脸,转身就走。
她做不到泰然自若地与他同处,要么不相往来,要么口出恶言。她觉得自己是有点毛病的,喜欢人喜欢到这种地步,那是相当歪曲了。
可她害怕了,害怕自己一颗真心付之东流,毕竟有谁会爱她?谁敢爱她?钟簌待她好,只是因为他心善,他待猫待狗都是轻声细语的,在他眼里,她恐怕同那些猫狗没有区别。
况且,她会害他成了众矢之的。所以,她还是离得远远的吧,那样对谁都好。
走出长街,清鉴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还未站定,忽觉胳膊一紧,她不用回头,也知是谁握住了她的手。
“清鉴。”钟簌在她身后柔声道:“你为何又要躲着我?”
“你认错人了。”清鉴压着嗓子冷冷地回应
钟簌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会认错,这世间再也找不出同你一般漂亮的眼睛了。”
清鉴心里一动,干巴巴地笑道:“想不到钟大夫对我这么上心啊。”
钟簌绕她身前,俯下身,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你是我的病人,我自然是要尽心尽责了。”
清鉴闻言,失魂落魄地退了一步,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多谢!”
钟簌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挑了下眉,“生气了?”
清鉴从未见过他这油腔滑调的模样,此时此刻,颇想给他来个大嘴巴子尝尝。
清鉴狠狠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开,反被他搂进了怀里。
清鉴僵住,一时不知该做何动作。
钟簌手指颤抖,在她耳畔轻声道:“清鉴,你对我什么心思,我便对你什么心思。”
清鉴怔忡在他怀里,好半天,才闷声闷气地回了句,“你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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