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第24章


“纪凡,这地方漂不漂亮?”
“漂亮。”他随口说。
“你喜欢吗?”
“挺好的。”
“喂,纪凡,转过来。”
他转过头。
“咔嚓。”
他脸上带着一抹不明显的因为新鲜而产生的愉悦,被我永远地锁进了相框里。但他随后下意识皱了眉,像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鬼,然后才看清我手里的手机,“你拍我干嘛?”
“不拍你拍谁,啧啧,多么标致的小伙~”
他并不感兴趣他有多标致,只催我,“别啰嗦了,快点。”
艹。我怎么觉得我跟他比这么娘们儿呢。
我几步就追上他,走在他前头半步逗小狗一样逗他,这家伙在这事上还挺有胜负欲,鼓足了气来赶超过我。
事实证明他前段时间那点体力都是临时跑步存上的,又走了一小时,他已经喘得跟个小牛一样,朝我摆摆手,“你走吧。”
赵其正和姓蒋的争一只小花包。
赵其:“哎呀田甜,我来我来,哥们儿的哥们儿还是哥们儿,咱们自家人,你怎么好意思麻烦蒋同学呢!”
田甜:“不用真不用,我跟李岩屁关系没有,蒋同学都先主动提了我还是给他背吧!”
姓蒋的一脸无所谓地往前走着,“没事田同学,我也就随口一提,赵同学愿帮你背是好事。算了,我还是帮纪凡背吧。纪凡?可怜的,你这样天黑都到不了山顶。”
那家伙虚弱地摆着手。
艹。
我三大步跨回去捋下他的书包,甩到另一边肩膀,“你慢慢走,天黑了哥陪你。”
姓蒋的挑了挑眉毛,“听说竹山顶上的日落特别美,你俩也不想看了?”
我犹豫了一秒,“要不我背你吧?”
那家伙瞪我的力气都没了,“我歇歇再走,我要流汗了。”
“你妈现在还管你这个啊?”我记得小时候他流汗也得罚站来着。
他愣了愣,看了我一眼,“我想上厕所。”
chapter 29
姓蒋的真是个傻。逼。
差不多三点我们就登上了最高处——虽然才到一半的路程,此后却是一路平坦,一览众竹小。
沿路都是竹子修出的山路,山路上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我们依次排队走在山道上,放眼望去,没有边际的蓝天下面是没有边际的竹子,偶尔有些鸟叫,风吹过,竹山变成了竹海,竹浪浩荡。
在这种环境里,人的所有杂念都能被清扫。
我心里只有一片干净、安静以及没有止境的热情。
这里没有教室拥挤的课桌,没有预备铃,没有我不想看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去看的单词和习题,没有胖子,没有校规,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没有一切……这里只有我、我喜欢的人和我最好的哥们儿。
那家伙走在我前面,山道上的草淹没了他修长笔直的腿,他戴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和我头上的黑色是情侣帽——露出他白皙的耳根和脖子,被晒得微微发红。
我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搔他脖子,又趁他伸手抓的时候甩手丢掉。
“?”他回过头,狐疑地看我一眼。
我:“??”
那家伙想了想,又回身继续走路,猝不及防又扭过头,一把扯掉我正要伸到他脖子上的另一根草,“……你三岁啊。”
我笑了笑,“喂,哥给你买的小花伞怎么不撑上?我特地选了个小熊呢,你不是喜欢?”
“你自己留着吧。”
“我脸又不嫩。”
他没说话,我又说,“竹子真好看啊纪凡。”
他偏头看了一眼,“嗯,”他又转过来,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bamboo……记住了?”
“……”
赵其和李岩冲在山道的前端疯跑,李岩不断搔首弄姿,“其,给我和美景合个影”;他的小女朋友被丢在后面,不时扭过头和田甜说话;李岩抢过赵其的傻瓜机拍她俩。
我走前一步,几乎贴在那家伙的耳根,报复地对他说,“哥喜欢你,记住了?”
“。……”
他的脸红了,或者说,这一路他脸上都红彤彤的,只是这会儿看着特别应景。
我把他包架他背上,“背上吧,小心着凉。”
他背上书包,抽出侧面插的水,“你的喝完了吧?这给你。”
“你不喝啊?”
“不渴。”
“我说你这家伙从小就不爱喝水,小学那会儿春游谁差点缺水晕了来着?”
那家伙不爱听,自己快步走了。
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嫌包重不好意思说。
这会儿,姓蒋的在我身后说,“我靠,你俩当我死的啊?”
别说,我真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你是羡慕啊,还是嫉妒啊?”
“我还真挺羡慕也挺嫉妒的,”姓蒋的唉声叹气,“我他妈一个真gay都没对象,你俩直男倒搞一块儿去了。”
他说直男,让我突然想起那次运动会之后——那时他说这家伙和别人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我灌了口水,“赵其早就想知道gay咋回事了,怕你揍他,你可以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其——”
“诶——!”
“操,”姓蒋的眯眼看了看赵其熊一样壮硕却猴子一样敏捷的身躯,“不用不用我俩型号不太对。”
我又有点好奇,“诶,两男的怎么那个?”
“你问这个,咳,你俩到哪儿了?”
“想知道啊?我不想说。”
“纪凡还真答应跟你睡觉啊?”他随口问。
“我俩早就睡了啊。”
“啊?”
“从小睡到大。”我说。
“哦。”姓蒋的笑了笑,没头没脑地说,“纪凡挺在乎你的。”
这是我第一次从姓蒋的嘴里听到顺耳的话,“那当然,他不在乎我在乎谁。”
姓蒋的笑笑,又露出当时在厕所听到我俩在一起后的奇怪表情,衬着那满山的绿竹,看起来有点诡异地忧郁。
——“他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我又想起来,我想仔细看看,但这厮就像个变脸狂魔,这会儿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欠揍的样子。
最后五分钟,我们都跟疯子一样朝山顶冲去。
来不及了!天地冷清,蓝紫一片,太阳像个独一无二的金红的鸡蛋心,正逐渐沉下竹海,一寸寸被吞进地平线。
很多人停在原地,开始举手机拍照。
李岩赵其鬼吼鬼叫地朝着终点奔去,田甜高一妹也不甘落后,“同志们冲啊——叶哥!学霸!姓……蒋舟同学!我靠!拜托你们稍微积极一点好不好!这——么——大——的日落诶——!”
我倒也想快点,只是前面那家伙不积极,我只能推着他的肩膀往上头赶。
我不会忘记这天——谁会忘记跟喜欢的人看的日落?
太阳可真他妈神奇,它在就光芒四射天下无敌,它一走就孤独寂寞渺小如蚁,像个能操控人情绪的无情机器。
我扭头望着那家伙,他望着天边的太阳,他的侧脸在日落时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金黄色,露出很难见到的满足感。
我真的喜欢他。
忽然,他偏过头,“你说什么?”
我确定我刚刚没说话。
那一刻,我就像那部英剧里总是对着镜头说话的女主角,忽然被神父抓住了开小差,“你在说什么?”
以前谢丹亭有一个专门拿来摘抄的笔记本儿,各种酸不拉几的句子塞在本子里,看一句都能酸掉我的老牙。但这会儿,我能莫名地想起好多。
我真的喜欢他……我很可能,不只是喜欢他这么简单。
——这瞬间,我想让所有人消失,再让时间停下来,让这里只有我们俩,只有我们俩。
“卧槽你俩太不要脸了吧!”赵其大叫的声音被风吹得四散,“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没?!”
李岩和高一妹不知羞耻地用“you jump;I jump”的姿势站在山顶,“干嘛,羡慕啊?你们五,哦不……四条单身狗,互相组个队试试呗。这地方这辈子就来这一次了,还不留点纪念?”
赵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家伙,又看了看姓蒋的,最后看了一眼田甜,为难道,“我他妈……诶……咱们拍张照吧!”
他那声诶得一波三折,却没看着我们。
赵其朝着顶上另一堆人走去。
那几个女的看起来不像高中生,赵其直接朝一个长发女的走过去,“hello~美女姐姐,麻烦帮我跟朋友拍张合照行吗?”
那女的答应得挺爽快,“行。”
姓蒋的、他、我、李岩、高一妹、田甜、赵其,我们从左到右站成了一排,身后是万丈高山里茂密生长的竹子,远方是即将沉没的太阳。
“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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