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_青云待雨时》第19章


那时候他成天都处在被吊销资质的惶恐中,一连整个月心焦如焚、寝食不安,非得在办公室拉着一群人没日没夜地反复磋磨返工的预算,把这些事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松散点。
再想到晨晔每次对着他委委屈屈或者将欲发怒的脸,他开始是每天熬到半夜才回,后来干脆没电话催就在办公室将就了,反正回去除了吵,就是在床上证明他有多昏聩好色。
事发那次,他和郁寻安终于跟甲方谈出了眉目,晚上一顿酒喝到三更半夜,他醉得人事不省。
怎么从会所出去的他都不知道,他醒来是因为一阵敲门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郁寻安就支着他平常用来午休的折叠椅睡在一边。
他头疼欲裂,郁寻安起来收拾好东西去开门,结果进来的是晨晔,还是把人推开进来的。当时窗帘都拉着,房间里光线幽暗,晨晔眼睛通红地看着他们,像是一只索命的魂。
沈余舟本就宿醉,只那一眼,愈加觉得疲乏到极致,不想让晨晔在他公司闹,他只得把人带回了那间房子。
果然,进屋门一关上,晨晔就哭,“你怎么对我交待?”
沈余舟头疼得更厉害,只想赶快洗澡换衣服逃出去,他不知道他对晨晔有什么可交待,他只是和郁寻安在一间屋子里睡了一晚上。
但晨晔吵得不依不饶,轮了一圈下来话题还是回到郁寻安身上,俨然一副他们不老死不相往来就不跟他罢休的样。
沈余舟脑袋都要炸了,受不了他借题发挥,“那我就告诉你,我昨晚还真想对他做点什么,只是后来没做成,你又能怎么样?”
晨晔抓着东西就劈头盖脸地朝他砸。
他费了牛大的功夫才把晨晔按到床上控制住,说一路扭打也不为过,沈余舟当时火冒到头顶,有那么一瞬也是真心觉得把身边的人换成郁寻安还消停些,至少不吵不闹。
可晨晔哭得太可怜,每抽一口气都像是要接不上似的,他还是哄了晨晔,“晨晔,我说的话,你总是选择性的相信一半,为什么,嗯?”
这一句话说得他自己身心俱疲,他说了一万次他和郁寻安没什么都没用,说一次他想对郁寻安做点什么,晨晔信了。
而他的判断也真是没错,最后这句话晨晔依然没有相信,同样,依然没能拿他怎么样,他们还在一起,争吵还是继续。
沈余舟当年怎么也想不通的一件事:晨晔把自己折腾到万般憋屈,到最后也只能忍着,何苦呢?
所以最后说分手的是他,那个冬天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事都是沈余舟到如今都不愿意想起来的。
手指一阵在灼痛,沈余舟蓦地回神,这才把燃尽的烟丢在烟灰缸里。
那时候他出事,晨晔误了考试,打车来看他,路上出了车祸万幸人没事。最后看到的是他和郁寻安抱在一起。
晨晔闹了一通,后来不好当着陆女士的面吵,他趁机让陆女士把人送上了火车。
就是那天晚上,郁寻安到他病房。
郁寻安说:“余舟,或许这句话现在说不合适,但我想给我自己争取一次,我对你是什么样你知道,你以后的路,我想用另一种身份陪你走下去。”
是的,郁寻安对他什么心思他一直清楚,只是一天不明说,他就装不知道。
沈余舟没说话,郁寻安又说:“对了,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今天下午,南桥竣工验收通过了。”
沈余舟心情立刻好转,“不是定在明天吗?”
郁寻安说:“老陈带人提前过来了。”
没等他回答郁寻安的话,也没等他为工程完美收官高兴多久,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沈余舟心脏几乎是反射性的一阵紧缩,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晨晔又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这个电话是陆女士打来的,沈余舟挂断,心还沉着,他从通讯录里翻出另一个号码拨出去。
他对晨晔说:“算我对不起你,我们分手吧。”
晨晔过了好半天才回答,“是因为郁寻安?”
沈余舟看一眼对面的淡笑着的男人,心脏像是坠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钝重地跳。
晨晔还在追问,带着丝哭腔,“你们在一起了,是吗?”
沈余舟想到晨晔的那一句话,最终咬紧牙关,“是,我们在一起了。”
电话里只剩下一阵忙音时,郁寻安上前紧紧拥抱他,“你是认真的吗?”
他点头,“认真的。”
那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去,哗啦一声,碎如齑粉。胸口还剩下的重量让他莫名轻松,但也是真的空了。
总而言之,沈余舟一直明白自己不是一个感情型的人,特别在他创业的那段时间,他觉得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必须品,他甚至觉得一个事业失败的男人连性欲都会相对浅薄。
那时候他只知道,以前那只他顺顺毛就能乐滋滋撒欢的小猫,再不是他安抚得住的了。一年半的时间证明了一切,他好像做什么都不能让晨晔满意,让晨晔满意的那个程度他办不到,那只小猫终于变成了他的奢侈品。
因此,最后他把晨晔丢在那条路上的时候,姿态极为决绝。
那是他们分手半个月以后,晚上下了雪,跟郁寻安一起从公司出去,白花花的雪片纷纷扬扬飞满他眼前的世界。
他们脚刚踏下台阶,“师兄——”突然一声冲破风雪夜的沉寂。
沈余舟知道是谁的声音,司机刚好把车开到路边,他没敢往那人的方向看,拉开车门几乎仓皇地把自己塞进车里。
等郁寻安坐到他旁边,他对司机说:“开车。”
而那个人的声音就不依不饶地追在他身后,“师兄——”
沈余舟心脏颤得厉害,一身御寒的衣物像是不存在似的,他彻骨冰凉,手抖得像筛糠。
他没敢回头,回头又有什么用呢?龃龉依然存在,争吵还是争吵,他们怎样才能圆满,这似乎是一道无解的题。
倒是郁寻安一直朝后看,接着摸出电话,打给了还在公司的一个保安。
沈余舟听他嘱咐人追上晨晔,听他嘱咐那个人把晨晔送上火车,最后颤着声开口,“把他……送到学校。”
郁寻安握住他的手,“放心,我不会让他出事。我要你心里安安宁宁地跟我在一块儿?”
沈余舟嗯了声。
可是他安宁吗?好像永远都不是,这么多年,他都不喜欢下雪的夜晚。
他把晨晔丢在那条下雪的路上,好像把自己的什么,也一起落在了那条下雪的路上。到如今,他还在那,已经有了给他们找到出路的能量,可是晨晔在那条路上,只留下了一个不肯回头的影子。
时隔多年,沈余舟又一次宿醉,宿醉的结果依然是头疼。
于是晚上的饭局他没打算多喝,到他现在这个地步,大不用拿自己的酒精耐受度表达对应酬对象表示坦诚。
这天应酬的对象是甲方代表,领头的是郁寻安,一桌子人,就算沈余舟推说头疼,可以陪他喝的人好几个。
而郁寻安的确也有些兴致,席上推杯换盏,沈余舟也明白他是见惯此等场面的,但终究年纪在了,还是不着痕迹地劝了一句。
郁寻安就冲着他笑,“难得今天大家都有兴致,咱们又是老朋友,沈总你要带头尽兴才行啊。”
话是这样说,旁边跟着沈余舟来的都不是死人,立马端杯自觉引火烧外身,没会儿功夫就把沈余舟给架到局外了。
酒喝到位,这一晚上也算是宾主尽欢,沈余舟秘书安排了人送甲方这群人走。
郁寻安喝得脚都站不稳,醉眼朦胧地看着沈余舟,“余舟,咱俩聊几句?”
沈余舟支走了跟着的人,包房里剩下他们两个。郁寻安的酒量深浅他太知道了,这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醉一半装一半。
果然,郁寻安仰靠着沙发,眯了一会儿,眼睛瞟着他,“几年前,我去巴厘岛度假,沙滩上正好有对gay趁着篝火晚会求婚,之后,求婚成功了,他们包全场的酒水,我看着大家都是黄种人,就凑了个趣,也跟着喝了几杯。”
听着无厘头,但郁寻安说话从来不会无目的,沈余舟靠窗站着,点了支烟,“然后呢?”
郁寻安目光有些迟缓地望向他的手指,“你不是戒了吗?”
沈余舟没说话。
郁寻安笑了笑,“好吧,那天等酒喝上,我才知道求婚的那个是我中学同学的弟弟,叫卓胥。被求婚的那个,就是他一高兴包了全场的酒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浓厚的尼古丁气味熏得嘴里发苦,沈余舟开口时声音很沉:“晨晔。”
郁寻安愣了一瞬,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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