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关系》第89章


“他挺傻的,是不是?”魏溪也喝了两罐啤酒,不胜酒力,双颊绯红,“我不喜欢他,他变成什么样儿我也不喜欢,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这么傻,话说绝了肯定得伤心。”
“那也是他的事。”傅奕珩垂着眼皮,“你不用因为无法喜欢上他而感到愧疚。”
魏溪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否定什么。
魏燃看着她,忽然发现短短四年的时间,魏溪的神态已经与当年大相径庭,她似乎成熟多了,开始对很多事情感到迷茫和无措。
是他疏忽了,他想,魏溪的亲人只剩他一个,关键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没递过去一杯热茶,没送上只言片语的安慰,留她一个人面对离散与哀恸。是他当哥哥的失职。
魏燃碾熄了烟,一只手搭在傅奕珩的椅背上,握住傅奕珩的肩膀紧了紧,这个动作给予了他力量。他松开牙关:“小溪,对……”
“对不起啊,哥。”魏溪却比他先开口,吐吐舌头挤出笑来,“给你脸色看了。从小到大,你对我掏心挖肺,我还这么没良心,我错了,我敬你一杯。”
魏燃被堵住了话头,看她仰脖灌下一整罐啤酒,看她面上的绯色又加深了几分,眸色复杂。
傅奕珩将手覆上他的手背,捏了捏,被反握住。
魏溪吐出一口混浊的酒气,继续说:“小时候你总骗我说双胞胎之间不能有秘密,否则心电感应就不灵了,我傻乎乎地信了,什么都不瞒着你。可后来我发现,你有好多小秘密,不肯告诉我。比如那个女人一带男人回家,你就把我拉出去,骗我说妈妈要开会,然后逗着我在那个破游乐场玩到半夜才回。比如对门那个捡破烂的老太婆,你骗我说她有老年痴呆症,经常疯言疯语,说得话都是假的。没想到,原来你说的话才是假的。”
“我发现了你的小秘密,然后我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我知道你每天要撒谎要圆谎,分身乏术,精疲力尽,城市的消费水平那么高,就我们家的经济条件,是供不起两个孩子一路上到大学的,所以我想回萍阳了。乡下挺好的,起码学费可以便宜点。”
“高中时候我也想赚钱,就去给小学生做家教,收费很便宜,一节课就五十块钱。可是那家家长是个变态,我受不了,特别害怕,就跑了,钱也没要回来。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血亏。那之后就有点抗拒找这类兼职,没出息地让你养着。”
说到这儿,傅奕珩感觉到魏燃的手劲儿突然加重,几乎捏碎他的指骨。同时,魏燃的牙关也因迟来的愤怒而咯吱作响。
“对,还有姥姥的事儿。”
魏溪忍不住,哽咽着哭起来,汹涌而出的眼泪晕花了大地色眼影,显得整张脸都脏兮兮的:“我,我其实没有怪你,哥,我怪我自己。姥姥走的那天,我原本打算回去的,后来朋友过生日,就耽搁了。医生,医生说,如果抢救及时,老人家是有一线生机的,可惜了……呜呜……是我,都怪我,姥姥是因为我才死的,我都不敢告诉你,我太差劲了。”
“不怪你,不怪你。”魏燃红着眼眶扑过去,抱住她风中枯叶般打颤的身板,笨拙地拍打着她的后背,额角青筋迸发,嗓音也带上了哭腔,“我不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对不起小溪,对不起。”
“你不差劲,差劲的是没保护好你的我。”
第71章 
夜深了; 空啤酒罐三三两两地堆在桌脚,静静聆听着这座城市里一个算不上特别也没那么平凡的女孩的秘密。
这些秘密堆积得久了,原本鲜明的情感色彩多少变得寡淡,有的事当时遭遇如天崩地裂,这会儿三言两语就能概括完毕。
她抹了眼泪,断断续续地说; 魏燃就安安静静地听,偶尔抬手整理妹妹格外前卫的多层次渐变短发; 心下总怀疑那糟乱的发型是理发师手抖之后留下的残次品。
不知过了多久,酷女孩打了个火锅味的酒嗝,调整了姿势; 伏在哥哥肩头睡着了。
一直等呼吸声绵长; 魏燃才把她抱到床上。
傅奕珩系上围裙; 默默收拾完桌子; 接了盆热水; 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
“女孩子爱美,不卸妆就睡觉第二天皮肤闷出痘来又该不高兴了。”他在梳妆台上左挑右选,从一堆瓶瓶罐罐中准确找到卸妆水,又从抽屉里拿出化妆棉,蹲到魏燃脚边,把东西递过去。
“怎么弄?”魏燃低声询问,一脸困惑。
年轻人,还没到注重保养的年纪。
傅奕珩又把东西拿回来,挤开人; 亲自服侍公主大人卸妆洗脸。魏燃在旁边看得认真,新奇地研究起卸妆水的成分表。
研究完得出结论:“照这个精细程度,我们傅老师预计还能帅上很多年。”
傅奕珩不愿承认自己在保养护肤方面很有建树,撇撇嘴道:“长相显年轻而已,这些东西不过涂个心理安慰。”
这心态,大概就跟很多瘦瘦的女生不愿透露自己平时是如何辛苦节食的一样。
别问,问起来都是天生丽质。
魏燃无声笑了笑,相处得越久,他越发现傅奕珩私底下其实是个顶有趣的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正经温润,时常会耍一些小心机,日子过得也精致,且最会口是心非。
有点可爱。
卸完妆,魏溪清丽的素颜显露出来。
魏燃坐在床边看了许久,忽然说:“她小时候其实很丑的,又黑又瘦,真不知道超子怎么看上她的。”
“肯定是你把标准定得太高了。”傅奕珩把毛巾搭在水盆边缘,“三岁看老,小溪这会儿这么漂亮,小时候再丑能丑到哪儿去?”
“是真的。”怕他不信,魏燃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调出一张照片,送到傅奕珩眼皮子底下,“喏,你看,我没说瞎话。”
傅奕珩接过手机,看到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三口人,长发飘飘的女人站在正中间,左手牵着儿子,右手抱着女儿,季节是秋天,背景是傅奕珩熟悉的芦苇荡,应该就在萍阳水库附近。
一双儿女长得一模一样,神态也相差无几,要不是魏溪的头发长一些,傅奕珩差点分不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
“瘦是瘦了些。”傅奕珩中肯地评价,“但要说丑,就太过分了吧?”
“过分吗?”魏燃专注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魏溪,“你没发现吗?她以前是圆脸,没现在这么……这么像魏茉莉。”
闻言,傅奕珩的目光转回到照片里女人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魏燃的母亲,却全然没有陌生感。年轻的妈妈有着与魏溪七八分相像的面孔,不同的是,她的眼窝更深,鼻梁更高,下巴线条更为锋利,眉眼间笼罩着的阴霾则与长大后的魏燃如出一辙,神情倨傲,难掩狂态。
“她……是位什么样的母亲?”傅奕珩不自觉问出心中所想。
这似乎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魏燃沉默了半晌,把魏溪露在外面的手臂掖进被子里,退出房间后才惜字如金地回答了八个字:“好时很好,坏时很坏。”
傅奕珩心想,天底下大抵所有父母在孩子心里都是这么个毁誉参半的评价。
“心情好的时候,就亲你抱你给你买冰淇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冷着脸把你当空气。不好的时候总是比较多,所以我跟魏溪从小就巴望着妈妈能心情好一点。”魏燃在椅子上坐下,拿手掌掌根揉了揉泪意消退后越发干涩的眼睛,“等我知道她不是不开心,而是得了病,永远也开心不起来,已经是很后来的事了。”
“在那之前,我们像亲人又像敌人一样相处。”
“她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总谈论死亡,经常问我,人死是种什么感觉?”魏燃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才十岁,我懂个屁。”
“再说了,我又没死过,没法儿回答。”
“回答不出来她就尖叫,就哭,骂我怎么这么笨,她告诉我死就是解脱。”
“后来她终于死了。确实是解脱。”
傅奕珩隐约能猜到,魏燃的母亲应该是罹患类似于重度抑郁症之类的心理疾病。他无法想象当身边唯一的监护人得了这种病,两个半大孩子是如何长大的,怪不得兄妹俩会以为,妈妈不爱他们。
妈妈不是不爱他们,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她连自己也不爱。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揉捏着,又酸又疼。傅奕珩走近魏燃,一手搂过肩膀,一手摸向耳后,将人按进怀里,一下一下撸起魏燃的头皮。
魏燃的脸颊贴着傅奕珩的肚子,隔着围裙,和围裙底下的衬衫,感受到傅奕珩暖烘烘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