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逝(飘飘)》第160章


他从来不喜欢陌生,不喜欢走动,不喜欢喧哗,不喜欢那些生命体注视他的目光。
比起和那些生命体打交道,他更喜欢窥探那些刚刚死去的灵魂灵体中记载的生平,或甜蜜,或心酸,或奢华,或贫困,或志得意满,或落魄失意,不过也仅止是看看,算是打发时间的消遣。
他的生命已经太漫长了,漫长到他已经记不清曾有多少生命体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在他的生命中划过那么一道或深或浅的印痕,却最终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云岭的山巅看时光行走的痕迹,听灵魂弹奏的乐章。
云岭上除了他,还有一位侍童,头发和胡子都已花白的侍童,他的名字叫什么,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跟着自己,他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曾问过,或许没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体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妨碍,不过他还是怀念瑶池旁的那片桃林,他隐约记得那些桃树当初还是他一颗颗种下的,用他的鲜血饲养了一日,因为有自己的劳动,所以才有印象,虽然这印象也浅淡得很了。
现在突然有些想再去尝尝那些鲜嫩的果实了,他的舌尖似乎还没有忘记那鲜嫩多汁的味道。
侍童今天给自己带了份帖子,他大致看了一遍,似乎是天帝的母亲不知第几个千年寿辰。
大概到时候会有很多生命体到场吧。虽然他并不喜欢那种喧嚣的气氛,不过因为想吃用自己的鲜血浇灌的果实了,所以他想应该是可以忍受的。
虽然那片桃林原本是属于他的,但是在天庭出现,天帝成了天庭的掌权者之后,他就没有再去过那里了。那里,似乎曾经有一只爱吃桃树皮的小妖怪,他记得自己曾经给过他一个桃子,不过小妖怪闻了闻味道就扔了,继续埋头啃树皮去了,他在旁边看了他一日,直到那个小妖怪啃了十来颗桃树皮,肚子都涨了,就消失了,然后他也回去了,再然后他去桃林的时候就没再见过那只小妖怪了,大概是这样吧,他也记不清了。
虽然就算他就这么进桃林摘桃子,那些生命体也不会说他什么,但他不喜欢不问自取,毕竟那片桃林已经有了新的主人,虽然那些生命体从未过问过他这个真正主人的意愿。
外篇 第二章
那里果然很吵,那些穿着花花绿绿的生命体在扭动着不甚灵活的肢体,那些一样脸孔的乐师在弹奏着不知所谓的曲子,那些生命体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不过果子很快就上来了,他想这些忍受还是值得的。
因为果子结的少,来的生命体又太多了,所以他只得到了两个,他拿起其中一个,咬了一口,果然是记忆中的味道。他吃的不快,但是果子体积毕竟有限,很快就解决了一个。
至于剩下的那一个,他想还是先留着吧,什么时候馋了再拿出来解馋。
于是他拿起剩下的一个起身,他想回云岭了,这里太吵闹了。
然后他在那些生命体讶异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宴会厅,那些吵杂和令他不舒服的气味和目光终究是远离了。
他突然有些想去林子里逛一逛了,他想知道那只小妖怪是不是还在某棵树下啃着桃皮,肚子撑到鼓胀。
身后一直有一个呼吸在跟随,不远不近的距离,沿着他走过的路途。大概是某个也在参加宴会的生命体吧。
他不在宴会厅,却来跟着自己做什么?
不过,跟着也就跟着了,只要不来烦惹他,他也懒怠问寻。
小妖怪果然是不在了,倒是桃林里果子还有不少,只是未熟透,不过只是闻着熟悉的味道,倒也有些惬意。
那个生命体在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居然叫住了自己。
他说等等,于是他停下了,等了他一个呼吸的时间。
他说他叫逝,然后问自己是谁。
他想了一下,告诉他他是殇,一个名字而已,他想并不重要。
那个生命体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在听到他的名字后,似是惊讶,也似是释然,他听到他小小地舒了口气,然后小声地说了句果然。
果然什么?他不明白,不过既然别人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也就不多问。
那个生命体说他想跟自己交个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荣幸?他想他应该是没有这个荣幸的,因为他并不喜欢和生命体打交道,尤其是像眼前这位已经成熟的生命体。
他说没有,然后就离开了,用术法,他清楚以自己的术法,是没有生命体能及得上自己的速度的,于是,很快,那个奇怪的生命体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接下来的日子,他把那个叫逝的生命体完全忘记了。他在他的脑海里,甚至没有拨起小小的涟漪。
在过了不知道多久后,至少他已经嘴馋地把那个从宴会上拿来的果子吃得渣都不剩之后,侍童告诉他天庭二皇子到访。
他记得自己有跟侍童说过不见任何生命体的,不知道是他的记性不好,还是侍童的记性不好。
迎着他不悦的目光,侍童低头,唯唯诺诺说了几句,从他的叙述中,他大概了解了他的意思,大致是那个皇子在外面守了二十来天了,每天正午准时向侍童发一遍拜帖,至今他手里已经有二十五张拜帖了。
二十五,这个数字他不太喜欢,然后他对侍童说等他手里的拜帖齐了九十九张的时候再来跟自己说吧。
然后侍童就退回自己的位置,他的世界再度清净。
然后在某一天,他的侍童终于还是告诉他他已经收到九十九张拜帖了。
他用了一朵云从指甲的末端移动到顶端的时间想起了之前他交代侍童的话。
既然那个二皇子如此执着,他大概是要见一下的。
虽然不太想走动,但比起被其它陌生生命体肆意进入自己的领域,他还是宁愿出门去见一见这个如此执着的皇子。
那张脸意外地熟悉,虽说他的记性并不好,但对于不久前才见过面说过话的生命体还是有些印象的。他叫…叫什么来着?
暂时想不起来了,索性不去为难脑子。
他也不开口,等着那个生命体说出来意。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生命体竟是给了他一个果子,说是那日在宴会上看他喜欢,便跟王母求了一个过来。
有果子可食,且不是不问自取的,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接过果子放进了乾坤盒中,虽然这种果子寿命比凡间的要长一些,终归还是天生地养保质不了太久的。
既然果子自己已经收了,该见的也见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他果然还是不习惯云岭之外其它地方的空气的。
等等,那个生命体在他转身之后叫住了他。
他扭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上神。那个生命体这么叫他,大概是在叫他,因为这里除了他和那个生命体再无其它。不过上神,这个称呼,他却是不喜的。
他并非神,只是比其它生命体活的年岁长了些,拥有掌管生命体死亡的权力罢了。
外篇 第三章
我还可以再过来看上神吗?那个生命体如是问,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渴求和期盼。
期盼?期盼什么呢?和自己再见?他倒是从不知自己何时有如许能耐,竟平白惹来这等无根缘孽。
无需。他拒绝,他对于眼下的生活很满意,不需要一个陌生的生命体来打破这种平静。
没有再理会那个生命体的想法,踏着脚下柔软的云朵入了云岭。
上神。
身后传来那个生命体的叫喊,他弃之脑后。
云岭无日无夜,无冬无夏,他坐在崖上,伸手接过一朵随风飘落的桐花,紫色的,一如既往得优雅馨香,置于鼻尖,他轻嗅桐花间残存的香气。总归是孕育他的母体,就这么任由崖顶的风轻吹,摇曳出这许多安心的味道。
抬头看崖顶那株枝繁叶茂的桐树,在云天之下肆意地舒展着筋骨,风过交颈的绿叶用沙哑的音调轻声地交谈,他在这样恬淡的环境下倚着桐树渐渐睡去。
山中无岁月,侍童未再因那个生命体的事情来烦扰过自己,他知道那个生命体在他拒绝后还是每日都会来云岭,从侍童三不五时拿给他的果子便可窥得一二,况且他对于陌生生命体的气味向来又是敏感的。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身上落满了紫色的桐花,随手抚落,任花瓣凋零入云泥。OX终结了几个时间已到的灵魂,照例地窥探了一眼魂体的生前,不外乎爱恨情仇权势*,全是一些无甚有聊的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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