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词》第76章


但杨进的心意她不是感受不到的。闲来无事,就重新拾起久已不碰的绣线,准备绣个扇套给他聊表心意。
两人关系刚刚有所缓和,后宫就传来乔婕妤有孕的消息。听闻此事时,扇套已绣得七七八八,容渺正拿在阳光底下研究配色,不知怎么就被那针扎破了指尖,一抹艳红染在深深浅浅的绿竹之上,突兀而刺目。
杨进当晚毫无意外地去了琼罗苑。与众人想象的恩爱缠绵不同,此刻乔婕妤跪在地上,杨进神色冰冷,阴沉地俯视于她。
“皇上,妾非如此不可!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
“是吗?”杨进手中摩挲着茶盏,里面热茶滚滚,他握在手中,却似不觉烫般。“你与人暗度陈仓,希望朕替你背这黑锅?来日封你这孩子一个郡王或公主?你当朕是什么?由着你耍得团团转?”
乔婕妤凄楚地抬眼望他,一面哭泣一面摇头道,“原来这么久以来,皇上就是这么看妾的?妾心里只有皇上啊!妾买通太医,假称有孕,可妾仍是处子之身,皇上比谁都清楚不是么?试问妾如何怀孕啊?”
“这么说,你还当真是为了朕。”杨进讥笑道,“怕人疑心朕有隐疾、无法人道?怕人谬传朕是好龙阳的?”
宫中太医原来如此容易收买,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这宫中龙座上,坐的人姓乔吧?
与乔家如此过从亲密的太医院,他怎敢将自己跟后妃、子嗣的生命交到他们手上?
“妾不敢。”乔婕妤连连叩首,“可陛下既然选了妾进宫,妾就有义务替陛下分忧,如今各宫皆有其主,十一名宫妃,陛下唯召过妾与皇后侍寝,迟迟不见有孕,难免有人疑心……陛下前朝事忙,再被聒噪质疑后宫之事,岂非更添烦乱?因此妾擅作主张,传出有孕消息,以绝朝臣悠悠之口。陛下安心处理朝政,也不必承受不必要的质疑。妾一心替陛下打算,只望陛下喜乐康健,妾便心满意足。”
“若非早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怕是朕都要感动得哭了。”闻言,杨进并不动容,反冷笑出声,“你先斩后奏,放出消息,被你父兄知道,待日后这孩子生不下来,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届时你准备用谁当那替死鬼?让朕猜猜,会是皇后?还是靖安?”
杨进起身,踱开数步,立在柱下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应不会是皇后,慕容羽手中握有天下兵马,你总要忌惮几分,毒害是有可能,这明目张胆的陷害你怎么敢?那就是靖安了?自朕迎她入宫,她虽未承宠,却也早成了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怎么,连你也觉得朕待她不同?”
乔婕妤心中深以为然,可怎么敢说?只一遍遍低声道:“妾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毒蛇、鬼,有什么你们想不到的?若她是个胆子小的,怕是早被你们吓死了!”提及此事,不由深感遗憾。当时他有心冷眼旁观,想等她主动来找自己给她撑腰,若非后来香囊的事情发生,可能她早就乖乖地对他投怀送抱了吧?那黄美人真是多此一举!坏他好事!
乔婕妤偷觑到北帝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大骇,“陛下……此事与妾无关……”装神弄鬼的这些小事,她自然不屑于做,脏了手,又不见得奏效。打蛇打七寸,她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翻身机会。
“朕纵容你在宫里横着走,不代表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朕准了你嫡母入宫请安,该怎么跟她说,不用朕教你了吧?”
杨进不欲多做纠缠,这话说完,便准备离去。
乔婕妤望着他的背影,突然鼓起巨大的勇气,快步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
“陛下!妾难道不美么?陛下既已准了妾入宫,这虚名担都担了,为何不给妾一个真的皇嗣?妾知道陛下身体无碍,陛下也是喜欢女人的!陛下,妾虽姓乔,可妾的心,只在陛下身上!陛下一点也感受不到吗?妾是真心爱慕您的啊!”
杨进回眸看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曾是同样的一张面孔,依偎在他怀中,深情无限地道,“殿下绝不会失去薇儿,薇儿来世今生,只属于殿下一人!”
转眼,同样一张脸,挂着残忍的笑,“喝下去吧!这是殿下的药,也是薇儿的药啊!殿下死了,才是解脱!殿下死了,薇儿也才能解脱……”
久远得似乎都有些模糊了,许久未忆起这段不堪的往事。杨进按住头,紧闭双目。
乔婕妤顺势起身,将自己丰满的身子贴在他身前,媚眼如丝,情话轻吐,“陛下,薇儿爱慕您,从小就爱慕您……父亲追随您夺了储位,最替您高兴的就是薇儿了!陛下,今晚别走,好不好?让薇儿侍奉您,让薇儿真正成为您的女人吧!薇儿盼这一天盼得太久了,陛下……”
白皙的手,钻入他衣带中,向下探去。
杨进陡然睁开眼眸,杀意立现,一把攥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她整个人抛了出去。
不屑的目光中,混杂着深深的恨意和浓浓的杀气。令乔婕妤连呼痛都不敢,惶然躲向柱后。
杨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抑住情绪,转身走了出去。
吴松跟在后面,一看这情形,大气儿都不敢喘。
杨进一路疾走,不觉就到了锦兰宫。容渺刚沐浴过,头发上还滴着水。
见到杨进走来,微微一怔,接着就恼了起来。
他脸上印着大红唇印,颈上也有。玉带松散,衣襟纷乱。且听说他是从琼罗苑来的,难不成是乔婕妤有孕不便,他才转战到她这里来?
当她是什么了?
乔婕妤的替代品吗?
容渺行礼下去,他过来牵她的手,被她冷冷地避开。
“陛下,时辰不早,还是早些休息吧。妾这里就不留陛下了!”直言送客,看也不看杨进身后不住向她打眼色的吴松。
杨进有些受伤。他来找她寻求安慰,她就是这样待他的?横眉冷对,笑容欠奉,甚至直接出言赶他走。
盛怒未消,杨进登时就冷了脸。
“这宫里有何处朕留不得?”挥挥手,屏退一众服侍的人,大咧咧地在她床头一坐,“爱妃,替朕宽衣!”
容渺看也不看他,扭着脸道:“陛下吃完东西,至少擦一擦嘴吧!没的叫人瞧了恶心!”
不但不理他,还走得更远些。
两人上回缓和些,其实她心里默默地不断在说服自己,他是北帝,不可能只守着她一个异国宫妃,而她又是后来者,没资格要求前面的人给她让路。要开始新生活,好好过日子,就得接受眼前的一切。可当真瞧见他带着别人的唇印来时,心里仍是压不住火。滔天醋意快把她压垮了。
她实在不能忍,实在委屈!
杨进愣了愣,想到什么,恼怒登时全消,嘴角勾起,笑道,“恶心什么?你说朕恶心?”
瞧她这反应,忽然就明白了她之前的拒绝是为何。嘴角的笑意更盛,他朝她招手,“过来,你好好跟朕说说!”
容渺哪里肯,在身旁的榻上一坐,信手拿起未完成的活计绣了两针。
一只大手伸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半成品,杨进笑得有些欠揍,“这是,绣给朕的?”
嘴里说着不肯,还不是乖乖给他做了这扇套?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容渺觉得自己再多看他两眼,会忍不住做出“大不敬”、和“御前失仪”的错事来。站起身,就想溜出去。
肩头被按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容渺瘦削的身子,就被他抵在了榻上。
第67章 伤在唇上
每次都玩这招,他不腻么?
心底隐隐知道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也就有了些许底气,她僵着脸,没好气地道:“针线盒子在旁边,这上面许有针,陛下不怕扎到自己,人家还不想受这……”
话未说完,嘴唇已被狠狠地吻住。
她说“人家”时的表情,真是太娇气了。她一定没发觉,她自己的所谓“甩脸子”,在他看来,就是撒娇,就是在求宠。
柔软的唇瓣被粗鲁地挤压、碰撞、侵略,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暖烘烘的撩拨着理智,最终所有的清醒都败下阵来;被强行箍在铁一般的臂弯当中,无法推动他分毫;那些倔强不甘赌气委屈有的没的通通化成脑海中最后一点波澜,然后远远荡了开去。
已不记得是为什么在执拗。
他的怀抱有力而温暖,霸道而令人心安。
那推拒的小指头,微微曲起,就化成了勾人心魄的欲拒还迎。
她抬头,迷蒙的眼瞥见未闭合的窗外一弯新月。幽光清冷,有几分凉。此刻屋内的她,却如在炭火上灼烧,哪里都热。他的嘴唇辗辗转转,将她带入一个奇异的天地间,那里唯有她与他,深情缱绻,交颈缠绵。
唇瓣有些痛,有些麻,她该是羞涩甚至恼怒的,却又暗暗有些欢喜,手不知该放在何处,不安地扭住身下的绣线。他覆手上来,握住一团云般的绵软。
霎时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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