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劫色不劫财》第39章

苏衍之点点头，朝御书房走去，可在楚澈瞧不见的地方，眼神却是一点点地暗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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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拿了几个折子试探，苏衍之小心一一应付过去，不敢大意，直到熹帝沉吟着点点头，才松了口气，却又突兀听到熹帝问，“不知，苏爱卿，对丞相之位可有何人选？”
“回陛下，臣心中并无人选。”苏衍之答得谨慎。熹帝稳坐这无上位置这么多年，心中沟壑自然不能小觑。
“你先回去罢。”熹帝眼中似有闪光，然而倏地便又消失不见。
苏衍之揉了揉眉角，走出宣武门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疲态，可仍然是一眼就看到了紧锁眉头，一脸焦急的梨花，“公子，快些回去吧，老爷他似乎……病重了。”
夜风骤然转急，圆月挂于宫墙之上，苏衍之的身形浸没在了丝绸一般的月光之中，颤了一颤。
那个晚上，苏凌云忽的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咳得床上、地上皆是斑驳鲜红的血迹，宫中的太医束手无策，唯有摇摇头，摊手无奈。苏凌云到底是没能撑得下去，劳累了这么多年，一身的疾病在年老时候全然汹涌而来，尽管在外人看来，并未到风烛残年之际，可身子骨却如秋风落叶，衰弱下去，无药可医。
施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她心中知道等待了好些日子的时机终于到来，但是将心比心，当她知道爹爹生死未卜的时候，心中悲痛如此。就算外人传苏家父子的关系何等恶劣，就算苏衍之再铁石心肠，只怕此刻也是做不到平淡如水的。
丞相府周围密密麻麻绕了不少的人，都是为了祭奠苏凌云，施玥戴了顶草帽，悄悄隐匿在人群之中，听到有纷纷议论。
“没想到丞相这么早就去了……”
“是啊，真可谓是民之大不幸！”
“对了，你知道苏丞相的儿子，苏衍之么？他今日竟没有出现！”
“不会吧，当真有如此不孝之人？”
瞧了一眼不远处苏衍之的府邸，早已是门可罗雀，难道苏衍之他真的如此绝情……施玥心中微微一凉。
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插入，“你们这些不知道的，莫要胡说！”
“当初，苏丞相不是将苏衍之逐出家门了么？如今他又怎么进得了苏府！我家小叔子在苏衍之府中当差，据说，苏衍之已经在祠堂之中跪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如今，还跪着呢！”
众人一听，皆是心中感慨，“唉，这也算是尽了孝道罢。”
“说来，苏丞相和他只不过是政见不合，苏衍之到现在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也是……”周围又是一阵喟然。
施玥并未再听下去，稍稍拉低了草帽，敛去了所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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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之起身离开祠堂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树梢的时辰了。回到自己屋内，堪堪喝了一口冷茶，便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苏衍之……”
只是一刹那，苏衍之的表情变了又变，握着茶杯的手一颤，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回过头时，带了几分讶异。
“小玥，你怎么来了？”
施玥抿着唇，面前的人虽只是简简单单一身鹤羽白的广袖长衣，却犹如长空之中浮起的一轮明月，清贵高华。而他的身后，开着的房门，有墨汁样浓稠的夜色渗进屋内，唯有挂在厢房外的两只灯笼，在春风中摇曳着。
依旧是一眼便足以让人心折的容貌，周围的一切在他的映衬下，几乎变得暗淡无光。可施玥还是看出来了他的面如纸白，看来，今日那人所说的话并不假。
见施玥抿唇不说话，苏衍之星灿一般的眼眸中蕴着浅浅的欣然，“你是来见我的吗？”声音是秋雨打落花般的温柔，在施玥听来，那沙哑的感觉，竟像是蜂蜜中含着并未融化的砂糖，磨在心头，有股微微的痛楚。一时之间，百般情绪涌入了心头，有荒芜，有伤心，有憎恨，有悲凉……仿佛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拍打着施玥的心房，毫不留情。
“苏衍之，若是有一个人，骗你的情，伤你的至亲，你会如何？”
总算是瞧见了施玥手中握着冰凉如水的匕首，苏衍之的叹息声宛若烟云，“小玥，你竟是来杀我的？”
31章
第三十一章
“没错。”施玥将刀锋指向了苏衍之；寒光一闪，摄人心魄。
其实施玥根本就没有猜到自己能如此轻易出入苏衍之府邸；照她想来，应当是有不少侍卫的；可她一路之上，竟是一个人也未见到。说来；也只能算她运气极佳。府中所有的暗卫几乎全被苏衍之派了出去，剩下来几个贴身的，今日也去了丞相府；否则；施玥又怎么可能乘虚而入？
苏衍之盯着施玥瞧了一会儿，到底；他没有练就一身铜筋铁骨；到底他没有剔除所有的七情六欲。苏凌云说的没错，这是一条漫漫无止尽的路，他此时只犹如孤身仓皇奔跑在茫茫的雪山，寒冷而虚无。什么目的，什么计划，在这一秒，全部被苏衍之抛到了脑后。
沉默了一刻，苏衍之墨色的眸中掠过荒凉和悲伤，看得施玥近乎一愣，为何到了现在还要露出这样无辜的表情？为何要让她觉得，这一步，走错了？
然而，此情此景，怎容得她再去想？不过是刹那间的功夫，匕首朝着苏衍之呼啸而去，惊起一股寒风，接着便是刀锋刺入血肉的声音。施玥盯着那溅在手掌处温热的血液，不由悚然一惊。她并没有想到苏衍之只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儿，眼睁睁瞧着匕首刺来，一动也不动。
情急之下，动作却是要快过了所有纷杂的思绪，施玥的手一偏，最终并没有刺中苏衍之的要害，只是狠狠地戳在了他的肩胛骨处。“噗嗤”的一声，妖艳的红色喷涌而出，将苏衍之的白衣一点点地染成了夕阳一样的红色。
施玥在清风寨中瞧见了不少血腥场景，就算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寻常的很，可今日，她听到苏衍之闷哼一声，看到他捂住肩胛骨时的痛苦神色的时候，一瞬间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
呆愣地看着地上一滴一滴累积起来的鲜红血液，施玥下意识倒退了两步，心口突然觉得很疼。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受伤的是苏衍之才对。然而，只要再次想到那些欺骗，那些心计，施玥便强迫着自己将心里这股子不安定的感觉硬生生压了下去。
“小玥，你为何不朝着这里刺？”苏衍之不觉一笑，指着自己心脏处，凝望着她，“不舍得么？”
施玥的眼神从迷茫渐渐变得冷冽起来，“苏衍之，你未免自作多情了！”她不愿意承认，为什么每每在苏衍之面前，她便像是打开壳的蚌，柔软而没有抵抗力。万般抵触的话在舌尖滚来滚去，可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一句。
苏衍之的脸色比刚刚又白上了三分，可居然笑得云淡风轻，“小玥，你这一刀，若是因为我骗了你，那我无话可说。可若说我伤你的至亲，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的。”说完，他一手将匕首从自己的肩膀中拔出，血液飞溅的声音惊心动魄。
什么？施玥瞪大了眼睛，刚刚听到的是错觉么？看向苏衍之，大抵是出手实在太重，伤口可怖，深可见骨，他已然痛苦地扶住了身边的桌子，额头微微冒出了冷汗。
“你知道爹爹和江叔他们在哪里么？”施玥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狂喜。
“我知道。”苏衍之艰难地缓缓走到了施玥的面前，牵住她的手，将匕首递给了她，话语说得有些模模糊糊，目色似有温润水意流转，“小玥……你愿意，再信我一次么？”
施玥犹疑不答，看着寒光熠熠的匕首，在多少个日夜之中，她一次次将其深深刺入了稻草人之上，丝毫没有犹豫，而当她终于做到的时候，只觉得迷茫不知所措。大抵是因为血液的原因，匕首已经变得粘稠。
要……再一次相信他么？
可是，不等施玥心中有了计较，苏衍之身子却斜斜地倒在了地上，“砰”的，施玥听到手中匕首坠地的“叮咚”响声。
一瞬间施玥的心跳都几乎停止了。明明复仇应该是一件快意的事情，可为什么她要手指轻颤着探了探他的鼻息？为什么她要在触碰到他微弱的呼吸时，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没用了，这时候明明应该担心的是爹爹和江叔他们的下落吧？施玥掩了面，慢慢地苦笑了起来。
苏衍之，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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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从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