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少夷君》少夷君-第80章


这时候她才惊异于隋远的筹谋,他像是一早就料到了她终究会去陇右,自她请求后不过短短一夜,他就将这一切布置妥当了。她想到的只是金蝉脱壳的最前边儿那一段,让他去宫人斜寻一具尸骨来,当作是她糊弄襄王,至于之后的这些她都不曾想好,但隋远却给她补齐了,她还记得隋远问她,是不是执意如此?
她说是,他低低地喟叹一声,那便如你所愿。
隋远的好来得毫无缘由,其实叫她有些担忧,但现下管不了其他,只能依着他铺的路往前走,陆稹病了,她要去看他,这是她唯一的信念了,至于之后的事情,等她到陇右见了陆稹之后再做打算吧!
襄王似乎并没有起疑心,顺五说先走水路,问她晕不晕船,她摇头,水乡养出来的姑娘,幼时她还同人乘船去采过菱角呢,水波荡悠悠,年少不知愁,那大概算是她最欢快的岁月了。再往后大一些了,就能听懂邻里间的那些风言风语,自然就快活不起来了。
沿着水路往下,其实行不了太远,期间梅蕊同顺五打趣,“你叫顺五,前边儿有福三儿,四喜,那是不是还有个什么六?”
顺五一拍手,“您还真说对了,是有个六祥子,咱们都是在陆护军面前拜过把子的,说好了要对护军尽忠,隋公子是个精明的人,也是一门心思为护军做事,护军临走前呀告诉过咱们几个,但凡长安城中出了岔子,一律都听隋公子的话!”
梅蕊握着手腕,似笑非笑地瞧他,“这么说来,只有我不晓得隋公子是护军这边的人了?”
他心里头咯噔一声,忙着解释,“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这些事儿护军怎么会瞒着您!护军可是一门心思地待您好,您可别误会了他老人家。”生怕她多想,顺五又添嘴道,“您担心护军是一回事儿,不信任护军又是另一回事儿,护军不让您晓得其中的关节,怕的就是您担忧,毕竟朝政里边儿的事儿一环叩着一环,出不得差错。”
这些话蒙混不过她,她端起盏来,白净的指尖压在青花上,美不胜收,“我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什么为了免我担忧就不让我晓得,难道将我蒙在鼓中我不会更担忧么?便是拿护军染疾这件事情来说,若不是我从陛下口中得知了,你们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到死讯传来的那一日么?”
她话里带着风雷之势,顺五嗳哟一声,连着呸了三回,冲她抱拳告饶,“您讲这样晦气的话做甚?可千万莫再说下去了,您这不是成心咒护军么!”
她觉得有异,追问,“你好好同我讲,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顺五又支吾着不肯答了,她眉一挑,乍然就是厉色,“你们都好得很,敢情蒙在鼓中的就是我一个人?见着我为了这些在你们瞧来是不必要的事情担心,很痛快?”
“别,您别这样想!”顺五老实,禁不得她这一唬一诈,想了想,似乎隋远不曾交代过不能同梅蕊讲那些事情,咬了牙就笼统告诉给了她,“您听属下慢慢同您讲,莫气着了身子。您被襄王拘在冷宫里这桩事情,早先便被护军给料到了,襄王想要篡位,将护军都支去了陇右,又怎么会再让您留在陛下身侧?襄王的心思好猜的很,护军不曾料到的只是襄王竟敢打起了您的主意。本想着让您好好地在长安城中待着,直到他老人家一举拔除襄王后再将您接出来的,但就是因为襄王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所以护军才让隋公子设法将您接出去。”
梅蕊咬紧了下唇,心乱如麻,“他都知道?”
顺五答是,“哪晓得您在隋公子之前就先行动了手,惊动了襄王,本来是想偷偷将您带走的,没了法子,只好使出纵火这一招了。也巧,您同隋公子想到了一处,”看她神色间还有担忧,顺五又宽慰,“放心吧,长安城中还有隋公子呢,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咱们哥儿几个除了护军,就只佩服他一人。”
“这么说,护军不曾生病?”
顺五摇了摇头,“护军病是病了,只不过并非药石无医,襄王的这个法子狠毒,他在护军平日的药里多添了几味性寒的药材,护军本就受不住陇右的水土,这么颠倒一折腾,就给病倒了。”他皱起眉,“不过现下出了个岔子,让护军的病有些棘手,不晓得怎么去处理。”
所有的事情瞒不瞒着她都是另说的了,他果真病了这一点才是最要紧的,一听出了岔子,她心都悬了起来,“什么岔子,严重不严重?”
顺五有些无奈地叹道,“护军的病一般都是苏大夫照看的,药方也只有苏大夫才晓得,一般的御医对护军的病束手无策。苏大夫说是一个月前已经动身往陇右了,可到现在也不见踪影,他行踪诡秘,连封书信也不曾传过,人间蒸发了一般。虽然晓得苏大夫不会置护军于不顾,但护军的病就这么拖着,也不大好的啊。”
若不是顺五提起,她险些都要忘了苏放这个人了,印象中还是护军府上那个言语毒辣的少年,她也沉下神色来,“那,可怎么办?”
“左右也寻不见,咱们便先不管这么多,”交付了秘密后,顺五自然而然地同她亲近了一些,外面天色渐晚了,又快到了码头,顺五对她道,“您收拾一下,咱们要靠岸了。”
第79章 明烛照
岸边临近挨着个小镇,顺五瞧了眼天色,嗬一声,“今儿的天倒是不错,咱们去将落脚的地方寻着了就去用膳,您饿不饿?”
梅蕊摇头,从前她就食量就不大,被关在冷宫半年,她更是吃不了多少,顺五是个伶俐人,一手操办了所有的事情,还让她多担待,她笑道,“你将事情办得这样妥帖,我便是想挑刺儿也挑不出,这一路还劳你照顾了。”
晚饭是碗馎饦,一天的车舟劳顿下来,闻着面片儿汤的香气不经让人馋得很。汤是大骨熬出来的,又香又浓,顺五风卷残云般一碗就下了肚,还在对店家招手,“再来一碗!”
他瞧见梅蕊不怎么吃,只小口嘬着汤,又道,“您多吃些,明儿还要赶路呢!等到了陇右见着护军,您却饿得不成样,这不是成心教护军罚属下么!”他皱眉,“是不是您不爱吃这个?瞧我这脑子,该问问您爱吃什么的,只管着自己了!该打!”
梅蕊笑道,“我本就吃不了太多,这些足够了。”她是未吃过几回馎饦,长安城中的小吃玩意儿,她接触得都不多,只是借居在赵府时与赵淳出门逛过几回,她生性内敛,纵使瞧着新奇也不愿问出口,只暗暗记在心里,回去后想过几次,也就作罢了。
怀珠入宫前在长安混过,她对长安繁华夜景的记忆便是被怀珠给唤起的,怀珠总说要带她去逛西市,还要作儿郎装扮偷偷溜进平康坊,听胡姬唱曲儿。她从未见过怀珠这样豁达的姑娘,赤诚仗义,要把整颗心都交付给你的直截了当,梅蕊深受触动,也将心比心地待她好,这样一来一去,就成了挚友。
说来她倒是有些想怀珠了,问顺五,他正忙着吃馎饦,抹了嘴角的汤汁,对她道,“怀珠姑娘好着呢,郎君在宫中照应着,您还放心不下么?”看她果真是很担忧,便又道,“长安那边暂时没什么大的动静,襄王如今忙着旁的事情,顾不上您,就更顾不上寻怀珠姑娘的晦气了,好歹他也是个亲王,同个宫人过不去,这像话么!您别操这份心了,现下咱们最要紧的是安安全全地赶到陇右去,这才是天大的事儿。”
顺五这话说得有理,梅蕊点头,“那吃完这碗馎饦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听她这话,顺五都要哭出来了,泪眼汪汪地瞧着她,“您这话当真么?车舟劳顿的,您受得住?依属下的意思,咱们该休息还是得休息,睡饱了觉,才有精神赶路嘛!”
梅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弯起来的双眼明艳艳映着光,顺五才晓得她是在逗他,嘿笑着摸了摸头,“您心情瞧着好了许多,那属下便放心了。”
“是么?”她这么问,顺五点头道是,这又让她陷入沉思起来,突然馎饦摊前来了个人,蓬头垢面的,衣冠不整,挠了挠头对摊主道,“来一碗馎饦。”
摊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鄙夷,“抱歉啊,卖光了。”
炉火还旺着呢,哪里是卖光了的样子,分明是不愿意卖给他,这人登时就不乐意起来,扬眉时的倨傲倒丝毫不像是个寻常的乞丐,他呵地一声:“怎么,瞧不起小爷?”
那边就这样闹了起来,梅蕊和顺五循声望去,本来只当是寻常的拌嘴吵闹,但瞧着那乞丐模样的人却瞧越不对,顺五使劲揉了揉眼睛,“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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