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少夷君》少夷君-第81章


那边就这样闹了起来,梅蕊和顺五循声望去,本来只当是寻常的拌嘴吵闹,但瞧着那乞丐模样的人却瞧越不对,顺五使劲揉了揉眼睛,“属下眼睛不大好,怎么总觉得那位郎君似曾相识一样,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张牙舞爪的态度,梅蕊埋头理了理袖角,淡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顺五是个粗人,听不懂她说的这些,追问,“您在说什么呢?”
她从怀里摸出了几枚铜钱,起身往那处走去,那厢正吵得激烈,已与初衷没什么瓜葛了,两不相让的架势,非要分出个雌雄才好。梅蕊拨开了人群走到那人身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苏大夫。”
苏放不耐烦地回头,“谁呀?”瞧见是她,霎时愣在了那里,她从容平和地走了过去,对摊主赔礼道歉,“这是家中兄长,幼时撞在桌角,坏了脑子,还请多多包涵。”
摊主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原来是个疯傻子,我便说么,怎么会有这般蛮不讲理的人。”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不与傻子计较,娘子快些带着他离去罢,免得又生出旁的事端来。”
梅蕊笑着道了声谢,苏放在她身后鼻子都气歪了,嚷嚷,“谁是你兄长,谁撞坏了脑子,你再胡说八道,我……”
“你便怎样?”她轻飘飘地这么一句,苏放后边儿的话就被截住了,怎么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得翻了个白眼,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梅蕊瞧了他一眼,“这句话是该我来问苏大夫的。”
他还未来得及答,顺五便大呼小叫地招呼他,“苏大夫,苏大夫!”
苏放一向不喜顺五的聒噪,黑漆漆地眉一拧,不耐道:“嚎个什么劲儿,我没死呢。”他左瞧了瞧顺五,右瞧了瞧梅蕊,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纳罕道,“你们怎么凑在了一起。”
这事儿便说来话长了,顺五拉着他坐下说,苏放却说自己饿得很,没奈何,又只能替他再要一碗馎饦,他囫囵就着汤吃个干净,梅蕊又问了一回,“苏大夫不是该去陇右么,怎么会在这里?”
他抹干净嘴,不答话,似是还对方才她说他撞坏了头耿耿于怀,顺五在一旁丧着脸,“您晓不晓得这段时日我们找您都快找疯了,陇右那边护军的病还吊着呢,您倒好,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瞎转悠,护军还等着您呢!”
其实只要人找到了就好,苏放是个倔脾气,得顺着来,梅蕊很善解人意地替他辩解:“说不定苏大夫是来这里寻稀世药材,好带到陇右去给护军治病的。”
顺五哦一声,问苏放是不是,苏放哧地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稀世药材,我只是寻不到去陇右的路而已。”
他理直气壮得教梅蕊哭笑不得,顺五捶胸顿足,“护卫呢?怎么就您一个人?”
说到这个,苏放的神色便沉了下来,他往四处看了看,摇摇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就回了此前定好的客栈,想再添一间也不成,店家说早就住满了,顺五有些忸怩,“那就劳烦郎君同属下将就一晚了。”
苏放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进了屋后就对顺五道:“那些护卫都死了。”
一个不剩。
襄王在那时还是不大放心隋远,私底下派人来追杀苏放,随行的护卫都被杀了,他落入水中才侥幸逃过一劫,流落到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养了好些时日才缓过来。想去陇右也是有心无力,他身无分文,还是个路痴,借了只信鸽传讯往长安,也不知道那只鸽子是不是半途被人捉去炖汤喝了。
顺五豪气云天地拍了拍胸口,“现在没事儿了,您就跟着我们一道去陇右,护军就等着您去给他瞧病呢!”
苏放点头,“我晓得,我现在又有些饿了,方才那摊子的馎饦挺好吃的,劳烦你再去替我买一碗回来吧。”
将顺五打发出去了,苏放正过身来看梅蕊,他记忆中她是温和的,不显山露水,必要时候才有些锋芒,怎么现下瞧着浑身上下都是刺儿,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凌厉的,活像从前的陆稹,他皱起眉,“长安城中发生了什么?”
她笑了笑,“襄王软禁了陛下,正密谋篡位呢。”
苏放哦了声,“成不了的事儿,不必担忧,襄王要是有这个能耐,忠武帝就该把皇位传给他,既然当年让他安安心心当个亲王,那自然是因为他配不上这天下。”苏放翘起腿来,一副鄙夷的模样,“该他的就是他的,不该他的,怎么费尽心思也拿不到手,他当忠武帝之后大缙后继无人,只有他才是龙孙凤子,唬谁呢!我瞧着他顶多是个孙子。”
他大胆得让梅蕊咂舌,纵然她也不喜襄王,却不似苏放这般外露,她攥了攥袖口,“但陛下也病了。”
苏放懒散地点了点头,“襄王一贯只会这些龌龊把戏,凭这个就能治理好天下?前儿教他去淮州治水,不晓得贪了多少银钱在兜里,赶明儿就教他给吐出来。”瞧见梅蕊担忧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宽慰一句,“陛下的病不碍事,他襄王最多就有个软禁陛下的胆子,想这么快要了陛下的命,他还怕自己名声不好呢!先去了陇右将少谨给治好了,届时一路杀回长安,杀他个措手不及!”
梅蕊忍俊不禁,苏放不知道有什么底细,看什么都通透的很,听说他与瞿阳郡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这才让他栖身于长安这样多年,她神色柔和下来,对他道:“有苏大夫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苏放乜了她一眼,烛火下她自有水乡的温柔气息,与瞿阳不同,他突然问她:“你晓得陆稹是个实打实的爷们儿,对吧?”
第80章 春风不度
梅蕊被问了个措不及防,愣了片刻后,十分镇定地道:“苏大夫在说什么,我似乎不是很明了。”
苏放嗐了声,“你这样就没什么劲了。”他似乎对她很放心,手臂撑在耳畔,歪头看她,“我不信少谨没对你讲过这件事儿,你若是不晓得他的底细,还会这般死心塌地跟着他?跟着个真宦官有什么盼头,值得你这般赴汤蹈火的。”
他其实是打心底不信梅蕊的,总觉得她别有所图。陆稹么,无非就是皮相好看一些,权势滔天一些,原本顶着这些身外之物,纵使有点残缺,也架不住那些一门儿心思往他身上扑的女人。等领教到了他的凌厉手段,却又吓得如避蛇蝎。在他看来,梅蕊也就是比那些人胆大心细,晓得投陆稹所好,这才骗得陆稹捧出了封藏的真心,想要与她双宿双飞。
现在的陆稹要权没权,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也见不得有什么绮年玉貌,若不是知根知底了,她还会这样义无反顾?苏放头一个不信,这年头,那里还会有这么蠢笨的人。他把面前的两盏茶推了其中一盏给她,“都是自己人了,说话敞亮些。”
未防她抬手就将那杯茶迎面泼了过来,苏放迎面直击,当时就懵了,拿袖口将脸上的茶水揩干,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做甚?”
她和颜悦色地笑,却教他不寒而栗,“苏大夫讲得有理,话要放敞亮地来说,苏大夫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那我便是什么样的人,再多的辩解也没什么益处,倒显得欲盖弥彰,苏大夫开心便好。”
苏放被她的话噎了片刻,“你这样倒像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般,我冤枉你了?”
她只是笑,说不曾,像是一团绵软的面,却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捏圆搓扁都和她本人没什么干系,苏放气结,她却起身了,对他道:“此去陇右路途艰辛,苏大夫好生休息。”
就退了出去。
苏放还来不及叫住她,她走时脊背挺得笔直,就像林中宁折不弯的青竹,教他扶了一把额,喃喃:“这是个什么情状,是我猜错了?”
正想着呢,顺五就从外边儿拎着馎饦走了进来,唉唉两声:“苏先生,您的馎饦!”
“搁这儿罢,”寻到了自己人,苏放便开始摆起谱来,他把腿往桌上一架,对顺五招了招手,“顺五呀,你过来。”
顺五老老实实地凑了过去,苏放眯着眼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回,顺五被看得心头发毛,咽了口唾沫,“先生有话便问,这样看着我,让我不痛快的很。”
苏放脸上挂着笑,“嗯,我是有话要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少谨旁边的?”
“咱们兄弟几个都是被护军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我大抵跟着护军也有十年了,一路风风雨雨,”顺五有些感慨,“只能说护军不容易,您同护军也算是生死之交,也会这么觉得是吧?”
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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