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_斑之》第426章


狄山额上不知何时已然沁出了一层细汗,他没料到天子会再三逼问,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子冷笑道:“说道理谁不会,真做起来才是实心,真做成更见真章……”
眼看着天子的话锋马上就要往尸位素餐上跑,狄山慌忙开口道:“回陛下,臣能。”
他说完这话,心下忐忑不已,不知做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大半生都生活在繁华的长安城,哪见过杀人如麻的匈奴人?
更别说,还要驻守边境。
但眼看张汤露出遗憾的神情,狄山便心下大定。
他刚刚若是再说不行,只怕陛下要把他交给廷尉惩处。
落到张汤手里,是决计不能善了的。
狄山长长地舒了口气,迎着上天子似笑非笑的目光缓缓俯下身去磕头。
天子诏令,狄山即刻便远赴云中。
不过月余,漠南残留的匈奴被隆冬逼得没办法,南下犯边劫掠。
狄山的头被匈奴人砍下来挂在墙头,自此以后,群臣震慑,无人敢再提和亲一事。
匈奴和亲一事至此不了了之,主和派全面缄默。
阿娇却还嫌火不够旺,再一次同刘彻提及了拆金屋。
“阿彘,我知道你待我的心意,这就足够了。难道,金屋不在那了,我们俩之间就变了吗?”
她眸子清澈明亮,满是自信。
是,自信。
前世种种到现在,她终于拥有了满满的自信,她终于肯定刘彻对她的爱中不掺杂任何其他的东西。
既然这样,金屋存不存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彻沉默地望着她,黝黑的眸子中看不出半点情绪。
阿娇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又提起狄山来。
“只死一个狄山怎么见得出阿彘你的决心,但若是连金屋都拆了,今后还有谁……”
不等她说完,刘彻便露出无奈的表情,点头应允了。
阿娇心愿达成,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刘彻长叹了一口气,抱住她,良久才问:“为什么?”
阿娇心下一滞,嘴上却已经有了回应。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但金屋白白放着实在浪费,做一点有意义的事也是好的。”
刘彻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心下自然还是不愿意拆掉金屋,但阿娇再三求他,他便想算了随她吧。
这不就是为了她高兴的才建吗?
现在拆了她能叫她高兴,那便拆吧。
阿娇选了个宜动土的日子把金屋拆了,金子悉数收归国库,充作军费。
拆迁的那天,阿娇去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元暶惋惜的不行,“那么华丽的宫殿,母后你还真舍得,就算是摆着看看也好啊。
何况又是父皇……”
话到这里,她忽地转了话音。“算了,拆就拆吧。”
阿娇倒真有些讶异,回头看她。
元暶便道:“那本来就是父皇送给母后的,自然是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阳光下亭亭玉立的少女明眸善睐,一双会笑的桃花眼灵动妩媚,叫人一看就喜欢的不行。
阿娇心下不禁想,她的元暶就像一朵桃花般娇嫩可人,她怎么舍得叫她受一点苦?
元暶任着母后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笑嘻嘻地上前挽住她,“怎么了?我一向这么听话懂事的。”
阿娇被这大言不惭的话逗笑了,刮刮她的鼻子,却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话。
她做了母亲后,再想起馆陶小时候因为别人夸她就满面笑容的样子,再也不觉得好笑了,而是满心的温暖。
母亲看自己的孩子,可不就是哪都好吗?
就像自己老说元暶骄纵,又叹暠儿聪慧太过,但心底深处到底觉得自己的这一双儿女无可指摘。
隆虑也是一样的心,只是太过,她爱的太过。
昭平君飞扬跋扈之极,就没有他不敢闯的祸。
馆陶作为嫡亲的祖母都管教不了他,就莫说旁人了。
刘彻或许可以,但他记着三姐临终前托付的话,对昭平君的胡作非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姐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生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怕独子惹祸找罪。
只是,昭平君在隆虑死后越胡闹。
仗着母亲为他预先用金千斤、钱千万豫赎了死罪,想着皇帝舅舅是万万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在长安城中简直是一霸,无人敢管,无人敢问。
隆虑的乳母看不过眼,便劝谏了几句,希冀着昭平君能懂事些,别叫公主到地下了还不放心他。
昭平君正在饮酒,心下不耐烦的很,听着乳母不停聒噪,起身抽剑一刀刺死了隆虑乳母。
乳母家人不依,告到了廷尉处。
此事在长安城中的影响实在太坏,昭平君就因为不耐烦便连自己母亲的乳母一刀刺死,其暴虐冷血可见一斑。
张汤没办法,便禀明了刘彻。
左右估摸着天子的心意都拿隆虑公主为昭平君预赎了死罪的事情说话,以为天子不会真把这个侄子怎么样。
他们都看低了刘彻,都看低了他的格局。
刘彻想着隆虑死前托孤之言如何又不难过?
但昭平君这些年所作所为就是说人神共愤也半点都不为过,早不知抵了多少次死罪,如果这次还放过他,不但是助长他的恶行,更是把大汉律法踩到了脚底下。
无外乎在对天下人诏书:杀人当然须得偿命,他不偿命是因为他有个好舅舅。
什么所谓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不过是哄给小孩子听的谎话,还真能当真?
☆、第四百五十八章 生病
冬日的阳光清冷孤寂,天子逆着光影坐在殿中,脸上神情模模糊糊叫人看不清楚。? ??
半响后,才叫左右看清天子在抽泣。
左右大骇,不明所以。
有心思敏捷的心下已然微微凉:天子这是下了决心要杀昭平君。
那点凉意慢慢地透到骨髓中,回过来的却是炙热,暖的人双眸都被水意沾满。
果听得天子哽咽着,极慢极慢地道:“朕三姐成婚多年后,才好不容易才生下这个儿子,朕是应承了她保他一生平安的……”
天子话中噙满了痛苦,停顿了一下方道:“汉室律法,乃高祖立汉时所创,后世子孙当谨守。
昭平君之罪孽,实在罄竹难书。
朕若是因为三姐的缘故而逾越法制,朕再没有脸面去进高祖庙祭祖,更没有脸面背负天下万民的信任!”
天子缓缓起身,眸光中含满了坚决。
“张汤——”
“臣在。”
“按汉律,昭平君当何罪?”
张汤望向天子,“按律当斩。”
天子含泪阖上双眼,咬牙道:“斩!”
张汤心下凛然,俯身称诺,倒退出了殿。
他自然是希望昭平君得到应有的惩处,律法不应该为任何人例外,不然就是在践踏律法的尊严。
但诚如说情者所言,昭平君是隆虑公主唯一的儿子,隆虑公主死前又为昭平君预赎了死罪,天子若是非要法外开恩,张汤似乎也没有非要抗旨的理由。
只是,到底意难平。
张汤承认自己是媚上之臣,他是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势地位,但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律法的崇高和不可侵犯性。
现下,天子能一视同仁地对待昭平君犯法之事,叫张汤高兴不已。
他的梦想就是能做一个青史留名的执法之臣,为此他洁身自好,虽身居高位受尽天子重用,却从不受贿,更不许家人借着他的名头经商,家中说是一贫如洗也不为过。
但张汤觉得值得,只要能实现他的梦想,这所有的一起就都是值得的。
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小雨丝般的雪像春日柳絮般扬了张汤一身,他才反应过来。
他仰头望天,笑了。
半点没有躲雪的意思,在雪中大步而去。
张汤高兴了,议事殿中的气氛却还是压抑着。
天子垂泪,左右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跟着悲伤。
东方朔向来以能说会道出名,左右的人就纷纷那眼瞟他,示意他想想办法。
天子若是越想越气,说不得就得开罪谁。
今天皇后领着太子和长公主出宫去了,再没人有那么大的脸能压下天子的怒火。
东方朔眼珠一转,霎时间有了主意。
“臣恭贺陛下——”
他朗声说来,顿时引得天子扫过眼来。
只是,那目光里含着不悦的怒火。
那意思很明显,天子亲口定了外甥的死罪,不觉得有什么好可喜可贺的。
东方朔不以为杵,认真道:“臣听圣王为政,赏不避仇雠,诛不择骨肉。《尚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此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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