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夫人》第88章


苏铃叹口气:“问她自己吧。”
珍娘有些担心,“儿不通诗画……”
“这个无妨,他要谈诗画,自可与朋友们去谈。”苏阮劝道,“而且尚虑不到此处,先见一面,看合不合眼缘再谈也来得及。”
珍娘犹犹豫豫答应了。
到上巳节这天,苏阮、苏铃两家人便一同乘车出门,去曲江池畔游春。
——苏耀卿一家早在半月之前,就已启程回蜀州老家祭祖,这一去总得几个月才能回来。
付彦之看好的这个青年叫孟元亮,两人有位共同好友叫曲斌,在国子监做主簿,与士子们多有往来。这日曲江池畔原有曲水流觞之戏,曲斌便带着孟元亮同往,先与其他士子们诗酒唱答,尽兴之后,才带着酒意,引孟元亮去拜见付中丞。
珍娘在苏阮身边,听人回来学了曲水流觞的盛况,苏阮还命人抄了孟元亮的诗来看,“遣词巧妙清新,意境恬淡隽永,果真有几分隐士风范。”
苏铃撇撇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隐士?!呵呵,当真餐风饮露么?”
苏阮装没听见,等人来了,付彦之在外面帷帐里见,她拉着珍娘悄悄掀帘看了两眼。
“如何?”看完以后,苏阮拉着珍娘走到一旁,悄声问。
珍娘低着头,半晌才悄声答:“看着……挺和善的……”
苏阮一笑,叫人拿来帷帽,亲手给珍娘戴上,叫丽娘陪着珍娘出去赏花,自己回去席上跟苏铃说:“是个相貌堂堂的才子,一瞧就是个心地宽厚的。”
苏铃无可无不可,“行吧,我也不指望她别的,过好自个的日子,别让我再操心就成了。”
珍娘去了有一阵儿,才由丽娘陪着回来,苏阮没急着问结果,一直等回去车上,才和付彦之一起听丽娘回报。
“在桃林边儿碰了一面,孟郎君虽有酒意,却十分守礼,目不斜视,侧着身过去了。”
苏阮点点头,又问付彦之:“你同他提了吗?”
“没有,回去曲斌会同他说的。”
婚姻之事总是要两厢情愿,人家要是真就不愿给代国夫人做女婿,他们也不能勉强,继续筛选就是了。
两夫妻回了家,早早休息,第二日曲斌那边还没来消息,付彦之却接了个烫手山芋——张敏则杀妻一案,如今京中到处都在议论,林思裕认为此案牵涉人伦纲常之大事,应由大理寺、御史台会同刑部审理——御史台这边,御史大夫近年多是重臣挂职之用,台中主事者就是两位御史中丞,所以林思裕点名要付彦之协审此案!
第78章 反击 。。。
苏阮听说以后; 气得不轻,“林思裕什么意思?故意恶心我是不是?圣上也准了?”
付彦之拉着她安抚:“徐中丞另有要务,确实无暇他顾; 除非御史台不参与此案; 否则只能如此。”
“那这案子有什么必要三司会审?案情这么简单; 刑部审不明白?不行,我要进宫去!”
苏阮甩了手就要往外走,付彦之忙跟上去一把抱住,哄道:“你真去了,才是中了林思裕的计呢!你想想; 你这会儿进宫去; 贵妃肯定帮你说话; 但此事已成定议; 诏令都拟好了,圣上岂不左右为难?”
“那我也得把这事好好说道说道!林思裕恶心我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若再忍让,他只当我们好欺负; 还不知怎么陷害你呢!”
“你先别急; 我还没说完,你猜大理寺那边指派的是谁?”
苏阮哪有心情关心大理寺?但他这么问; 想必有缘故; 就忍耐着问:“不是大理寺卿么?”
“大理寺卿挂名,指派了大理寺正许孝诚主审。”
“许孝诚?是那个许家?”
“不错,就是太子妃二兄许孝诚; 刚调入京中不久。”
苏阮想起来了,年前在绣岭的时候,大姐曾经提过,说林相对许家示好,把二房升迁入京进大理寺了。
“林思裕想干什么?”感觉到阴谋气息侵袭而来,苏阮一下冷静了,“怎么不是刑部主审?”
“刑部职责一向只是复核案件。”
“那刑部指派的谁?”
“刑部侍郎方准,是位耿直端方君子,以公正廉明著称。”
“也就是说,哪边儿都不靠?”
付彦之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苏阮皱眉思索,“难道林思裕有把握,让此案维持原判,处张敏则死罪?”这样一来,边将势力还未在朝中站稳脚跟,就先失一局,替张昔上疏的娄云庆虽不至于受什么牵连,却也威信有失,给人一种难当大任之感。
更妙的是,若娄云庆、张昔不服,就会连东宫和苏家一起得罪,在朝中更加孤立无援。
“我还没看过案卷,不好判断。也许,杨家还有什么杀手锏没使出来,也未可知。”付彦之拉着苏阮回去坐下,细细分析,“林相和杨刚私下定有谋划,虽不知细节,但他们拉我们进来,显然不怀好意。”
在林思裕眼里,无论东宫,还是苏家,与他就算不是仇人,也绝不是同一阵营,现在圣上要引边将入朝,等于是又多一股对立势力,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如今正好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将这三方搅到一起,让他们先正面对阵,林思裕自己坐山观虎斗,心里一定得意极了。
“有上次的事,林思裕心里明白,我与张家,无论如何不可能握手言和,你与张敏中……”
苏阮略一停顿,付彦之自己接了下去:“还有夺妻之恨,如今就算不落井下石,大概也不肯为张家翻案。”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一齐苦笑。
“不能让他这么得意。”苏阮开始琢磨,“也该给他找点麻烦,还击一二。他最近主持哪方面政务?”
付彦之略一沉吟,劝道:“国事归国事,私怨归私怨,便是要还击,也不必同他一般作为。”
苏阮却说:“我又没说在国事上添乱,况且他林思裕,难道还真能一心为公、做什么利国利民的事不成?”
“林相虽无私德,人品不佳,但政务上,说一句能力卓著并不为过,不然他凭何一步步升至宰相之位?如今他正主持疏通运河、整顿漕运,此事关乎国计民生……”
“漕运?前两日我恍惚听见一句,新任命了什么水路转运使,就是这事吗?”
“对,陕州刺史卢休加水路转运使,疏通渭水一线。”
“行吧,不提国事。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林家又干了什么坏事,能让我进宫去告一状的?”
付彦之:“……”
苏阮瞧他神色,似是不太赞同,心下暗自思量一番后,开口问:“私事也不行?还是说,你不赞同的,其实是我进宫当面向圣上告状?”
付彦之沉默一瞬,才缓缓答道:“我只是觉着,这么做伤不到林相的筋骨,又何必费这个力气?而且……”他犹豫着停了下来。
苏阮盯着他,见他一副不好言说的模样,终是一叹,道:“有违你的处世之道,是不是?但你有没有想过,要对付林相这样的阴险之辈,煌煌正道,也许根本走不通。”
“但一国之相若因……因此而罢免,国之道亦有所失。”
“他在位,国道就不失吗?两害相权罢了。”两人难以达成一致,苏阮最后只能直说,“说到底,你我立场不同,我明白你想的是什么,但你也要明白,我们苏家不能任人拿捏,这件事上,我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尤其这会儿苏家男丁都不在京中,只有一个族兄苏耀学,还官阶太低,说不上话。林思裕这么恶心她,苏阮却毫无动作,旁人只会认为他们苏家好欺负,后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你信不信,你若就这么接了案子,我还一声不吭,等开审的时候,没准就要有人来叫我做证供了。”苏阮冷笑。
付彦之本来想说不会,许孝诚方准都不是那样的人,但转念一想,张家那边想翻案,没准会拿那遗腹子的身世做文章,到时有心人一撺掇,说不准真会要求苏阮作证,说这孩子身世不明——他脸顿时就黑了。
“你说得对。这样吧,你也不用说林相什么坏话,只把上次张家找到林夫人娘家后,告诉你的那些事,都告诉贵妃。”
苏阮眼睛一亮:“是啊!这桩人伦惨案,没准还同林家横插一手有些关系呢!我这就进宫!”
她连衣服都没换,就穿着家常衣裳乘车入宫,到东内蓬莱宫,刚和苏贵妃说了两句话,圣上便回来了。
圣上见苏阮衣饰简单,神色中还有气恼之意,猜到她为何而来,便先开口说:“是为了张家的案子吧?”
“是。”苏阮答应一声,接着说,“我知道诏令已下,也不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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