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金推]》第196章


房羽如此想道,带着这种复杂交加的心情,和所有人一样,朝大行皇帝的遗体,缓缓低下了头颅。
三个月后。
这是新君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小朝会。
一般小朝会上才会商议正事,而且只有三公九卿,以及与朝会相关的官员,才有入朝的资格。
众臣的座次依然不变,不同的只是丞相已经在半个月前由宋谐换成了周允,这同样也是新丞相的第一次朝会。
令所有人吃惊的是,在皇帝之下,丞相之前,又加了一席,位置显眼,由不得人多加注意。
“入——朝——”
内侍的唱喏打断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高冠正装的朝臣们按照职位高低依次入席正坐,等待君王的到来。
皇帝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约莫半刻钟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但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身穿厚重袿衣的长公主从皇帝身后走出来,在那个显眼的位置上坐下。
与穿着相比,她的头饰就略显质朴了,长长的黑发被梳成叠云的样式,上面仅仅插了一根簪子。簪子的形状同样朴拙,别说镶嵌宝石,连质地也不是玉石,只是用木头雕成祥云的形状。
然而这样反差鲜明的搭配,却并不让人觉得不协调,也无损长公主的威仪。
没有给任何人发起质疑的时间,刘楠微微侧首,对侍立一旁的内侍道:“念。”
内侍缓缓展开手中竹简,扬声念道:“陛下之诏,今日有三。”
“一者,以丞相劳苦功高,政务繁琐故,即日起设左右丞相,以分其责。”
“二者,收民间盐、铁、酒经营之权,改为官营。”
“三者,长安长公主预诛安陶,于国有功,奉先帝命,增号镇国。是日,赐入朝会,从旁佐政。”
所有人都被这三条诏令镇住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许多人早就猜想刘楠登基之后,一定会实行一些新的措施,但也有人认为,以太子的性情和对政事的掌握程度,顶多遵循太、祖皇帝的足迹,安分守成罢了,但不管想象力如何丰富的人,也绝对不会想到,新君的头三条诏令,就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丞相分权,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这就暂且不说了,周允也许会反对,但他的反对注定是没有用的,因为这道诏令符合更多人的利益,能够在丞相权力上分一杯羹,大家求之不得,双手双脚赞成尚且不及,又怎么可能反对。
盐铁酒官营,这是刘远在位时就讨论过的事情,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下来,大家都没想到刘楠会在这种时候提出来。这道诏令注定不会那么顺利,它注定会损害不少人的利益,在朝官员,家中不乏贩卖盐酒者,与商贾牟利者,还有像孟行这种坚持儒家观点“不与民争利”者,他们必将成为这道政令的反对者。
相比之下,第三条诏令反倒成了最不引人注意的了。
耳边响起纷纷扰扰的争议之声,刘桢安坐如山,面色平淡,只在嘴角微微勾起一道细不可查的弧度。
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而前方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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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能有些人觉得突兀,但是可能也会有人发现停在这里,确实是恰到好处的。
我写文不喜欢婆婆妈妈,该结束的时候就结束了。关于刘桢的感情归宿,其实结尾的细节已经点得非常明白了。
至于她更加详细的感情生活,匈奴,刘妆,强国等等,一系列在正文里还没有交代出来的事情,明天会开始进入番外篇来接着写。番外肯定不会像正文这样事无巨细,该有结果的就有结果,该跳过的就会跳过。等写到番外篇的时候,可能有些人就能理解为什么正文会停在这里了。
番外
☆、第105章 番外一
这是永泰六年的冬天。
西周虽有年号一说;可也仅用于共和执政,此后并未被历代周天子采用;及至秦朝始皇,所采用的纪年依旧是以始皇帝元年为开头来进行计数;本朝开国以来;太、祖皇帝在位六年;同样没有采用年号;直到当今天子继位;始用“永泰”二字作为年号;寓意国泰民安,永享太平。
今年的雪来得分外早;也下得分外大。
不过刚入冬;秋霜还未褪尽呢;夜里就扑簌簌下了一场大雪,早晨起来,雪已经没过膝盖了,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长得矮一点的,能把整个人陷在里头。
随着大雪骤降,天气也跟着冷了下来,好像一夜之间就从秋天的凉爽过渡到冬天的寒冷,冷得令人牙尖都打颤,急急忙忙拿出压箱底的厚衣将家中小儿女裹得严严实实,免得他们受寒。
不过对于小孩子来说,下雪就像一个突如其来的节日,为他们带来欢庆与喜悦,让他们能够尽情地玩耍。
眼下,姬恕就与他的小伙伴们一同趴在窗台上,对着外头白花花的雪景惊叹。
厚厚的积雪压断了一根树枝,噼啪一声往下掉,正好掉在路过的仆从身上,引得大家咯咯直笑。
“阿恕,等下学了我们去堆雪人罢?”趴在姬恕旁边的小伙伴道。
“不成,我还要做功课呢,阿父要检查的。”姬恕头也不抬,眼睛瞅着外头,显然有所动摇。
小伙伴不依不饶:“先生就是你阿父啊,你与先生说一说,还要做甚功课,好不容易下雪了,来玩罢,少了人就不好玩了!”
姬恕还没发话,旁边又有一人惊呼:“先生来了!”
两人猛地抬头,发现姬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到门口。
大家呼啦啦散作一团,赶紧跑到自己的座席上坐好,绷着小脸,免得先生注意上自己,到时候背不出文,乐子可就大了。
这位姬先生是远近闻名有大学问的人,前几年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自家盖起一座草堂,收了附近几户人家的孩童,为其启蒙,由于他名气比乡学县学里的先生还大,教出来的学生也有大造化,大家都巴不得自己家的孩子能够被他收下,不过姬先生只有一个人,精力也有限,每年因为上门请求收徒的人太多,还得先经过一轮筛选才能留下来。
如今草堂里三十来名学生,家境有贫有富,都是姬先生目前正在教的学生,据说还有好几名从姬先生门下出去的,已经通过县学的推荐,直接去了京城的太学就读了。
姬先生走进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并没有因为大家刚才的举动而生气。
“你们都喜欢玩雪罢?”他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都摸不清先生的意图。
“姬恕,你说。”作为姬先生的亲人兼学生,姬恕别无选择地成了最倒霉的那个人,每天基本都被提问,而且经常都是些很有难度的问题。
“喜欢。”姬恕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很好,”姬先生笑道,“等会儿大家读完《千字文》,再默写三遍,我便放你们出去玩雪,不过有个要求,在今日昼食之前,你们须得各自咏一首与雪有关的诗歌。”
他口中的诗歌,可不是后世那种五律七律五言七言,而是模仿诗经的诗歌体裁进行创作的,不需要填格律,却讲究琅琅上口。
大家啊了一声,没想到姬先生竟然肯提前放大家去玩雪,俱都兴奋起来,纷纷应了一声,也不需要先生带头了,十分自觉就拿起手边的竹册读了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这篇《千字文》,乃是永泰二年由镇国长公主刘桢亲自编纂,下发县学乡学郡学等各级学府,作孩童启蒙之用。
早在永泰元年,姬辞就已经收到了刘桢的来信和《千字文》的初稿,二人书信往来,讨论修改,终于才有了如今从孩童们口中念出的这篇《千字文》。
而姬辞所亲手撰写的《秦论》,也已经送往咸阳,据说深得天子赞赏,令人抄发五千余份,发放全国各地,姬辞也因此名动天下。
但是书文记载不便,就会大大限制了书籍的流传,只有有钱人家才能读得起书,也才有条件去抄书,像姬辞所教授的好几个学生,就因为没钱而买不起书简,只能向姬辞借书去看。
听说朝廷的将作坊已经在长公主的主持下研究出一种可以用于书写的树纸,这种树纸比起竹简来更加轻便,也更加便宜,朝廷似乎没有保密的意思,转眼就以低价将这种造纸方法出售给闻风而动的商贾们,姬辞虽然远离京城,可也收到了几份这样的礼物,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摸着略显粗糙的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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