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无解,事不过三》第114章


他说,却生怕打断如此甜蜜的时分,一时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览细致地擦了好一时,然而杨眉面上泪痕早已干涸,又哪里擦得干净?他轻轻叹了口气,便伸手扶了轿壁,勉力坐直了,倾身去取轿内一只银瓶,初一动作便觉脑中晕眩,一个不稳便朝前栽去。
杨眉连忙上前相扶,一握他那手便知他烧热远远未退,心疼道,“阿览,你还在发烧啊……”伸手把那只银瓶取过来,问他,“你拿这个,是要喝水吗?”
谢览被她这么一抱更觉晕沉,瞬间便连手指都不想动弹,轻声道,“打湿了……帕子……”
杨眉顿时明白他取水只是为了给她净面,心中越发酸楚,便道,“我呆会儿自己会弄,你且歇一歇吧。”
谢览只觉看她泪痕刺目,坚持道,“打湿了帕子来。”
杨眉无法,也只得依了他,仍旧扶他在那轿壁上靠了,自己背过身去,从银瓶中倾了水出来,浸湿了帕子,三两下把面上泪痕拭得净了,她只觉身后悄无声息,十分忧心谢览又是昏晕过去,动作便十分迅速。
三两下拾掇妥当,再回过身时却见谢览将头倚在轿壁之上,面露迷惘之色,目光便如粘在她身上一般,只随她动作移动,暗色的轿中,只觉他那一双桃花眼盈然生光,杨眉顿生羞赧,尴尬道,“你看什么?”
谢览正自沉迷,听她这么一问便渐渐清醒,见她面上泪痕已去,眼睛却仍旧肿着,发丝也是凌乱,便招手道,“过来。”
杨眉又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得倾身过去,刚一凑近便觉他一只犹自烧热的手落在眉眼之间,轻柔抚过,耳边听他轻声叹息,她一时福至心灵,便知他这好半日折腾是为了什么,忙握了他的手,自从袖中扯了那块姜汁手绢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一晃,笑盈盈道,“我没哭,是这个……不假哭一下,怎么说服舅舅?”
那绢子一拿出来,谢览便觉扑鼻一股子辛辣味,越发皱眉,伸手接了过来,往地上一掷,冷笑道,“你便是这般信不过我。”
杨眉一听这话风有点跑偏,心中顿感不妙,忙忙琢磨要怎么解释一下。
谢览却不理会,仍旧道,“坐过来一些。”
杨眉老老实实移身过去,只觉头上一松,竟是那发簪已经被他探手取下,乌沉沉的长发便直垂了下来,杨眉一时不解,刚要回头问他,却被他扶着不让动弹,她忧心他此时烧热不适,便十分不欲违他之意,只老老实实坐着。
谢览拆了她发髻,自用五指为梳,一点一点给她拢发,他精力不济,花了许多工夫,也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把那簪子重新插了回去,再无力支撑,仍旧倚回轿壁之上,轻声道,“好了,去吧。”
杨眉大是莫名,“去哪儿?”
谢览道,“今日除夕,你不陪父亲舅舅守岁吗?”
杨眉顿时清醒,也不知自己跑出来这半天,便宜老子和便宜舅舅呆会儿要怎生收拾她,然而谢览如今这模样,她无论如何也不忍离他而去,便柔声道,“我不回去啦,他们那许多人,也不少我一个,我陪你守岁吧……”
谢览笑了一声,“等我睡着时再留下件衣服,自己离开么?”
杨眉被他一句话说得愣住,恍然想起今早离开时,因他握着她衣袖,怕惊醒了他,确然是把外衫留在了室内,她一时尴尬,“我……那是有事儿啊……”
谢览垂了眼皮,漠然道,“去芦雪庭吧,陛下今日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你解了婚约,你当心存感激。”
杨眉略感尴尬,不服气道,“就是一个婚约……”怎么就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你不知婚姻之约不可轻许,自然不知陛下苦心……”谢览轻声道,“日后断不会再有这般好事,你也需渐渐知些俗务,勿要再把自己陷入这般窘境。”
杨眉只觉他这话头听着不怎么顺耳,一时却也理不清楚,既说到这里,便又问道,“今天干嘛让皇上传太医啊……谢瑜那种人,死了不是更好么?”
谢览摇头道,“以后你就明白,他活着比死了好。”他说了这一时话,渐渐又觉昏沉,便催促杨眉道,“快去吧。”
杨眉虽觉依依不舍,却也只得站了起来,初初站起便觉那不舍之意瞬间浓了十倍,情不自禁伏身下去轻轻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小声道,“阿览,我很快回来,你且回去歇一歇。”
谢览本要再催她离开,被她这么一抱又觉心中柔似一池春水,几乎便要把那坚毅的决心消融了去,他闭了闭眼睛,使力咬了咬牙,才把那一个“好”字咽了回去,只由她抱着,默默不语。
杨眉抱了他好一会儿,越发觉得难舍难离,轻声叮嘱道,“回去把药吃了,用些粥食,睡上一觉,我……很快回来。”说完便松了手,又把那墨色貂裘给他拢得紧了一些,系上带子,依依不舍道,“我……这就走啦。”
谢览听她在耳边絮絮,便不敢睁眼,生怕自己这一睁开便要留她下来,然而他心中决心已下,事到如今,也是断然不会再更改了。
杨眉见他倚在轿壁之上,只是闭着眼睛,以为他一番劳神困倦,便不去挠他,只轻轻退了出去,拢紧了轿帘,四下张望才见几个太监躲在角门那边,一个个正自冷得顿足。
杨眉朝他们招手道,“你们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来送大人回去!”
那太监满面是笑地引着四个抬轿太监跑了过来,恭敬道,“郡主事毕了?”
“事毕?什么事?”杨眉一时怔愣,想想他说得也对,没毛病,便也笑了一笑,“是啊,事毕了。”
那太监十分服气,点头道,“郡主真乃女中豪杰。”
第105章 除夕焰火
杨眉一直目送暖轿出了宫门,远远瞧见羽府车驾候在外面,才略略放心,自绕回平贵妃宫中洗漱更衣,又匆匆往芦雪庭来。
那芦雪庭建在水边,是一座靠水的草庐,虽然临水而建,却因为笼了地龙,庭内十分暖和。庭外正对着的水面上搭了戏台,台上戏子身影翩跹,又有丝竹之声。
此时窗外冰雪世界,鹅毛大雪漫天飞卷,庐内却温暖如春,人人只着春日薄衫,推窗赏雪,隔湖观戏。
杨眉看得咂舌,着实佩服这些古人真会享受。
庭中早已布了筵席,宗室亲贵俱在宴饮之列,好在南朝宗室并不繁茂,在座也不过区区三四十人。席间早已上了菜,却仍有宫人流水介呈了菜上来。
杨眉趁着席间热闹,躲躲藏藏地凑到近处与便宜老子打招呼。顾佑诚正与几家王爷聊得兴起,也无甚工夫答理她。杨眉十分庆幸,又匆匆回到自己席上,正打算安静如鸡地呆着吃喝之时,却听梁帝在上首道,“阿眉,你这半日跑到哪里去了?”
杨眉起身道,“回皇上,去贵妃宫中梳洗一番。”
梁帝本想再深问几句,然而见她果然换了衣服,重整了妆容,看着比先前那不像样子的模样强了许多,想她这一日被谢瑜那条疯狗撕咬也实是不易,便也懒怠与她深究这迟至之过,招手让她坐到身边,细细嘱咐道,“你日后需得循规蹈矩,行事再不可如先前一般颠三倒四,有甚么难事,总要记得朕是你亲舅舅。”
杨眉被便宜舅舅这一番叮嘱搞得十分莫名,愣了一下才想明白,想是梁帝见她没了封号食邑,话这些话一半儿劝诫一半儿安慰的意思——不管怎样总是便宜舅舅的一番好意,便忙应了,又举了酒盏起来,向梁帝道,“阿眉为皇上贺岁,愿皇上吉祥康乐!”
梁帝十分满意,点一点头,便也举起酒盏喝了一口。
一席人坐着听戏聊天吃酒便到了深夜,席间又送了水晶小饺儿上来,一碗只得两只,一碧一黄,也瞧不出是什么馅儿,晶莹剔透地卧在清汤之中,看着十分诱人。
梁帝便道,“用食盒装了,命人与各府王爷,四阁阁首,五军都督处送过去。”停了一下又道,“军机阁谢阁首那儿换作精细的粥点,阿览吃不了这些。”
杨眉原就惦记谢览,此时哪里经得起梁帝这么提起他来?正想寻个什么法子脱身之时,又听梁帝吩咐平贵妃道,“阿览这个孩子,这些时日七病八灾的,也不知是不是撞着什么邪祟,你明日替他去家庙里好好烧上一柱香。”
平贵妃连忙起身应了,又笑道,“谢大人这般年轻,生个病算多大事?现如今正是冬日里,且好好将养着,只待来春万物复苏,自然又是皇上御前一员勇将,皇上不用太过忧心。”
梁帝便摇头,“朕原也指着他好好将养恢复康健,北边的事说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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