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倾谢》第119章


余党叛乱,功绩煌煌,载于史册。史官评曰,烈帝承裕帝伟业,守成无大错,可也。
容华倾谢 第三卷 帝宠,深宫无情
第一百七十五章:丰和元年,大赦天下
皇甫熙越登基那一日,百官朝贺,百姓巨服,天子君临四海,光芒万丈。
卿容远远地立在数百级台阶下,隔着光年般距离,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究竟是悲伤多一点,还是意气风发多一点。或许,是前者的话,卿容心里会好过一点。
距妨妨碍了视线,到底是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更别说表情。
万民朝拜的时候,卿容也跟着跪了下去,听到自己在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呵,哪个皇帝万岁过了?但不上了这个“万岁”,那人,就不再是维吾尔 人,身上总有负担和枷锁,一辈子逃不了,解不开。或许,也没有人想解开。
卿容想起那一日,他们设想的未来。
不必勾心斗角,不必及胆战心惊,看江山如画,河山锦绣。
如今想来,竟然好似是多年以前的无知稚言了……
一阵风自身后掠过,卿容猛地一惊,再抬眼的时候,看到面前落了一张素色的纸。纸是好纸,字更是好字。
“速来观月台一见,月。”是卿容熟悉的笔迹。
没想到他竟然敢在今天明目张胆以皇宫里来,卿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些担忧,若是被发现,皇甫熙越是一定会杀了他的。她低估了两个王朝之间的仇恨,那一日,蒋学瑛的态度让她深刻地领会到了,什么叫仇人。
他们是仇人,是让江山不稳定的因素,所以必须要被铲除。这一点卿容很明白,可是私心里,却不想秦弄月出事。
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到自己,卿容提了衣裙,一路小跑到观月台。这地方有些冷清,平日里不常有人来,因此还算安全。
上了九重高台,卿容瞧见那身着月白色袍子的男子在俯瞰皇宫,视线所投的方向,似乎是皇甫熙越登基所在之处。卿容突然在刹那间,想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和心情,愤怒和不甘,还是嫉妒,抑或者豪情壮志?
卿容原心情忽然慢慢平复下来,连带着因为皇甫熙烈突然遭遇袭击身亡的事情而日日翻滚心头的悲恸,似乎也被暂时搁浅了。看着他的时候,哪怕只有一个背影,她都能变得平静。从安全感上来看,秦弄月和皇甫熙越都是一样的。
让她有安全感。
只不过秦弄月的更为直接,皇甫熙越则习惯性把什么都安排好,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只有暗自愧疚自己的不理解。
“你……”卿容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看着华丽的皇城,这天下,这江山,如此壮阔,难怪引得无数英雄折腰。
俯瞰天下,那样的豪情壮志,是胸膛里的一腔热血,是手心里父母的叮嘱长辈的关切,是光宗辉祖的期盼,是名垂千古的诱惑。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坐拥天下,便拥有了一切。这话,也有理。
“我来看看你罢了。”秦弄月侧过脸来看着卿容,唇边有浅浅的笑意,卿容才发现,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火红的狐狸。
不是火绒还是什么?
“你把它也带来了?”卿容惊喜地看着那小狐狸,狡黠的细长小眼里,闪耀着明亮的光。
秦弄月点点头:“我想你也很久没看到它,大概想它了吧。”
“嗯!”卿容重重地点头,接过他怀里的火绒,用手指去逗弄它,见它有些慵懒,便是惊奇地问,“怎的现在如此听话,一点也没有要跑的意思,温驯得不得了。”
秦弄月却没看火绒,也没回答卿容的问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卿容:“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也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卿容注意到他言语里的严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你问吧。”
“你,若是你在我和他之间做一个抉择,你会如何?”秦弄月补充道,“或者说,让你”倾世王朝和曦月王朝之间,做一个抉择。
卿容避开他的眼,以及那满眼的希冀:“你知道我会很为难,你也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为何,又要来问呢?”
秦弄月笑了笑,那笑容有点苦涩,有点酸楚,整个人看上去很让人疼惜,尽管他是个男子。
“我也不想,可事到如今,你也必须做一个抉择了。这是一个为你而建造的王朝,虽然,它所赋予的意义,现在看来有些讽刺。你当真要站在它的对立面上,与他划清界线么?你要知道,皇甫熙越一登基,倾世王朝和曦月王朝就成了必须面对面的对手,此后,以战夺天下,是生是死,各听天命。你要知道,这是……不能改变的命运。”他的眼神有些哀伤,里面是苦,是困,是难,是无奈,还有些许怜惜,被隐匿在这层层复杂心绪之下。
卿容抚摸着火绒的头的手顿了顿:“弄月,在我心里,我一直是卿容,王家的卿容,不是曦月王朝的秦曦月。不管听到了什么,事实是什么,在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一个答案。你明白么?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天下再兴兵戈,难道你就非要抢这个天下不可吗?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你觉得还不够吗?或者说,你也并非我想的这样大义凛然,只是单纯地想要拥有这个天下……”
秦弄月的眸子黯了黯,他看了卿容一眼,里面是期盼,是希冀,却是希望他放弃。
“这是我的命,我不得不遵从的宿命。这是父亲好不容易夺取的土地建立的王朝,我不能让它就这样沉寂下去。我还有我的誓言要遵守,尽管,她并不是我的母亲,也算不得疼爱我,可我终究对她发了誓。”秦弄月说得认真,眼中有深深的痛,“你不懂……你无忧无虑,因为你根本没有负担,你不知道责任为何物。你可以随便撂下担子,甚至当做自己从来没有过担子……你可以没有负担地生活,所以你可以轻易快乐,也可以觉得我残忍。而在我看来,你对父皇……太过残忍。明月,你选择了你的道路,那也不能勉强,只是日后再见,恐怕就是敌人。你,想清楚,就莫要后悔。”
卿容的身体一僵,责任。
原来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责任吗。是了,这个身体,是秦明院给的,这个王朝,也确实是秦明院为她而争取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为了兰妃,可到底跟她有关系。私下这些她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的东西,是否真的就是一种不负责任?卿容不明白,也突然间不敢去想,思绪很乱,纷纷扰扰。
再见面,就是敌人。
卿容突然想起她和秦弄月相处的点滴,一同写字画画,看书研习,他还带着她出去玩,路上便遇到了皇甫熙霖……他为了自己跟部下翻脸,他冒着生命危险帮她潜入宰相府,他手握着倾世王朝的兵符却也不肯做背叛和利用她的事情……
一帧帧画面,就像掴在脸上的耳光,让人火辣辣地疼,还有愧疚。
她从未想过与他成为敌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斗个你死我亡,踩着对方的尸体,成为天下的主人。
她没有想过,自己和他,必须要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去想。
长久的沉默,留到卿容的心中千回百转,百转千回,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秦弄月也没有催促,只静静地立着,遥望远方,看着那君临天下的男子,看着自己今后的对手,没有说话。
“弄月,你走吧。”卿容终于说出口,那声音几不可闻。
“好。”秦弄月没有意外,平静地应承下来。只是不知道,这种猜想得到的事情到了眼前的时候,心里竟然还是会疼。
卿容默默地把火绒放在他的怀里,接过去之后,秦弄月突然伸手抱住了她,两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贴在一起,身体的温度彼此传递,竟莫名给了卿容一丝安稳和慰藉。她伸手抱了抱他,感受一他身体的僵硬,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静静地说:“哥哥,好好保重。”
这是一个兄妹之间的拥抱。
这是一个,意味着告别的拥抱。
秦弄月伟岸的身体竟然也抖了一下,为着她这个绝情的拥抱,为着她这迟来的呼唤。或许,这一生,也只能听到这一次了。
卿容闭上眼,努力忽视自己心中的难过。
有时候选择就是这样一件事,让你痛,让你钻心地痛。可你依旧不得不做出选择,不得不继续朝着自己选择的方向,向前走。走……就不能回头了。回头,也找不到原来的那个地方。
秦弄月松开了自己的手,没有再多说什么,抱着火绒悄然离去。他的背影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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