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养妹》第93章


只是他仍在打滚,也不知他听清了她的话没有。
阿容无奈,只好出去寻顾齐光,若是顾叔叔,大抵会比她更有办法。
她正要起身,却被易云长抱住,他忍着欲死的疼痛,牢牢抱住阿容,嘴里呢喃哀求,“阿容不要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阿容急道,“可是你这么疼,我得去找顾叔叔啊。易公子,我马上回来,好吗?”
易云长没有回答,只执拗地抱住阿容不放,头部搁在她的肩上,喉间不住发出痛苦的声响。
“顾叔叔!顾叔叔!”阿容急坏了,大声叫喊。
不一会儿,顾齐光便推门进来,看见眼前这副场景,眉头一皱,竟看着阿容道,“阿容给他喂点血吧。”
“我的血……有用吗?”
“来不及解释了。”顾齐光翻找出一把小刀,“阿容忍着些。”
“顾叔叔割吧,我不怕疼的。”
顾齐光在阿容的手指上隔开一道口子,用茶杯接着,接了几滴便强灌进易云长嘴里。
阿容屏息看着,见易云长竟慢慢平息下来,她先是送了一口气,随后却惊讶问道,“我的血也有用?”
顾齐光将安静下来的易云长扶靠在自己肩头,叹了声,“我一直没有告诉雪照,便是怕他自责。”
他说,“药人的体质是会遗传到下一代的,他虽还不是药人,体内的药性却能影响到后代。所以阿容,你的身子也是具有药性的。你这段时日的吃食,我都加了莫崖草稀释药性。本是不打算将此事说出来的……”
话未说完,阿容笑道,“没事的,爹爹可以调理,我也可以啊。”
她没有再提此事,转而问道,“易公子这是好了?”
顾齐光摇头,“只是将他体内的毒性暂时压制住罢了,彻底解毒还是待雪照回来吧。雪照体内的药性比阿容要浓郁得多。”
阿容站起身来,按住渗血的手指,“顾叔叔安置易公子吧,我去包扎一下。”她笑了笑,有些疲累。
阿容身具药性的事瞒不住了。
待晏雪照和谢昀回来后,晏雪照听说易云长已醒,立即前往他的房中,看见易云长虚弱地躺在榻上,双眼半眯着,嘴唇被咬得残破不堪。
顾齐光向晏雪照解释了一番,果然见他面色寂寥,很有些自责地道,“我果然还是害了容容。”
顾齐光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她体内的药性很弱,寿命应当不会折损许多。而且,这里的莫崖草很多……”
晏雪照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道,“准备给他解毒吧。”
“你就是……阿容的爹爹?”易云长勉力抬起眼来看着晏雪照。
晏雪照有些不爽,心想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将他家容容叫得这般亲热?不过还好,只有他一人唤她“容容”。
“正是,多谢易小兄弟救了我家容容。”晏雪照面上却是温和有礼的笑容。
易云长好似要起身行礼,却被晏雪照拦住了,易云长只好躺下,“阿容是治好了?”
晏雪照茫然,“我家容容没有生病,何来治好一说?”
闻言,易云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没有开口再问,只是眉头仍然蹙着,好似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么么哒。
☆、青丝之念
晏雪照控制了力道; 在腕上割了一道口子,鲜红透亮的血水淙淙流出; 一滴滴落入药碗中; 与准备好的药汤融合交缠。
他的旁边置了一盏烛台,静谧的烛火发出平稳却明亮的光芒; 将药汤衬得越发诡秘; 焦色隐隐带着猩红,让人联想起令人不虞的口味; 但众人的鼻尖却盈着一股冷淡清冽的雪莲香气,可以说是沁人心脾了。
顾齐光眉头微蹙; 目光落在晏雪照破开的雪白腕子上; 忍不住开口; “那怀瑜镇的事不应再插手了。”
屋内只有他们两加上易云长,共三人,而易云长阖着双眼; 呼吸均匀,显然是处于浅眠中。晏雪照专注地盯着药碗; 没有说话。
“雪照。”顾齐光微微加重了语气,再温和的脾气都忍不住板起脸来,好叫眼前这个不疼惜自己的男子能听进去些; “若是怀瑜镇上的人知道了你的体质,你的日子便再难平静了,你应当知晓的。”
“嗯,我知道。”晏雪照点了点头; 但顾齐光仍没有听出他有丝毫警醒。
“还有他们背后的人,若是知道你能解这个毒。他会放过你吗?”顾齐光温柔的眉目陡然凌厉起来,“若我是他,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你。”
晏雪照笑起来,“灵均,你不是他啊。”他的目光从药碗上离开,看向顾齐光,清冽明晰的眉眼在烛光下美得惊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担心。”他甚至眨了眨眼,又笃定又自信。
顾齐光突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他叹了一声,摇摇头,“罢了罢了。你这般顽固,应当不会改变主意了。”
晏雪照收了手,单手扯过干净布条往手上缠,顾齐光见状自然地拿过布条,为他缠起来。
“他们要将我家容容捉过去折磨,我总要弄清楚他们是谁吧。”晏雪照看着低头为他包扎的顾齐光,他正低垂着眉眼,再度呈现出温润柔和的气质,“不过你放心,我向来惜命,你也知晓的。”
顾齐光为他打了个精巧的结,“好了。”他抬起眼来,“割伤没好全之前,不许再放血了。”
晏雪照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便举起另一只手来,“没关系,还有这只没用呢。”
顾齐光眉头狠狠一皱,随后却放开,眼含无奈地看着晏雪照,“你也就知道气我了。”
他在阿容面前便是护女狂魔,这差别待遇实在太明显了。
“该将他叫醒了。”晏雪照挑了挑眉,转身朝易云长走去。
易云长很乖顺地喝药,放下碗后,先是向二人道了谢,随后却问出了一个叫二人十分诧异的问题,“现在是什么年头了?”
晏雪照默了一瞬,“建章二十四。你……忘了?”
易云长却好像听不见晏雪照的话了似的,只顾着嘴里低声念叨,“二十四……二十四……”
晏雪照与顾齐光对视一眼,均在眼里看见了惊疑,顾齐光轻声道,“许是失忆了……”
“两位恩人,”易云长神色清醒了些,问道,“可否让在下看一看阿容?我有些事情想要弄清楚……”
顾齐光见晏雪照嘴唇一抿,便替他回绝了,“现在天色已晚,怕是有些不方便,明日再问也不迟。”他顿了一顿,“或者……问我们也是一样。”
易云长微微敛眸,迟疑了一下,“阿容她……怎么在宫外?三皇子没有照看好她?”
这话一出,晏雪照与顾齐光二人心下越发诧异,晏雪照面上也带了一些出来,他挑眉问,“不是你与她一同出来的?且不仅是她,你口中的三皇子也在我们这里,之前你或许不太清醒没有看见。”
顾齐光则抓了另一处细节,“如今唤玉京王爷为三皇子的,怕是没有几个了。你……当真失忆了?”
易云长本以为他是回到了过去,没想到这里好似与他的过去大不相同,许多人的命运都不一样了。因而,与其说他回到了过去,不如说是到了另一个相似的世界。
若当真是如此,那么三皇子殿下不是那个与他把酒言欢的好兄弟,阿容也不是那个痴傻又美好,缠着他吃鱼吃果子,走累了还要哭一哭好叫他背着走的小丫头了。
这般一想,莫大的空虚感与未知的恐慌便争先恐后地挤占他的心房,叫他想要逃离,想要回去。
他不很明白。他不过是一直在寻找阿容,找得太久太累,而下雪的林子又太冷太荒凉,怎么就一觉醒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呢。
易云长颓然点头,他说,“嗯,我失忆了。”
***
翌日早午时分,雪停了。厚厚的云层散开,雪域越发亮堂,亮得眩目。
阿容隔着一道山谷,看见谢昀的屋子前头有一张石桌,他与易云长对坐在石桌的两头,好似正下着棋,又好似在说着话,隔得并不近,看得不算清楚。
自从晓得自己来到了一处新世界后,易云长便时时刻刻地观察着这里的“熟人”和原来的那个有什么不同。
譬如谢昀。
二十四岁的他,本是韬光养晦的势单力薄的皇子,尚在深宫之中挣扎,连一处像样的府邸都未分得,更别提“玉京王爷”的封号与万人褚袍精骑了。
原来那个他,“成功”得匪夷所思,就好像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悄无声息地推动这一切。
直到他死去,直到他倒在紫宸殿宽敞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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