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图》第811章


是活力和垂死的区别。
那面的人虽然还活着,可又与死人何异。
陆颜冬从不轻易落泪,可是自从江淮来到南疆,江歇便常常在深夜里垂泪,而她也会心酸哽咽,从未想过江淮会死,毕竟在她的心里,江淮有如神佛。
她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万事心安。
当江淮的死期将至,陆颜冬忽然觉得这世界不真实了,是假的。
“江淮,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
陆颜冬死攥着拳头,生平第一次被悲伤贯彻全身,颤栗如筛。
“呵。”
幔帐里面传来一声自嘲轻笑,江淮淡淡道:“这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会信吧,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今日叫你过来,也不是让你安抚我的。”
停了停,她又道:“你搬椅子来坐。”
陆颜冬微皱眉头,依言照做。
听到她坐下,幔帐后面那人极其突兀的说道:“颜冬,我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事情要交代你。”停了停,“我要把江家交给你。”
陆颜冬闻言一怔,旋即不解道:“二姐?你为什么”
“说实话,我实在看不上你的出身。”
幔帐后的那人截住她的话,人之将死没有掩藏,遂实话实说:“可我又太过欣赏你的傲骨志气,虽然过刚易折,但经过这些年的磨合,已经合格了。”
“大哥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公主嫂嫂也没有心计。”
里面那人不等陆颜冬表态,继续道:“老三虽能独当一面,但从当年科举的事情来看,这小子的脾性比大哥还过,不能变通,所以还是要靠你。”
陆颜冬如坐针毡,忍不住生了颤声:“江淮,这个家还是要靠你,我不能,我也不行。”
幔帐后的那人沉默片刻,随即费力的压低声音,有些激怒道:“陆颜冬!”
坐着的那人浑身一骇,咬牙低下头去:“江淮,我真的不能。”
“陆颜冬。”
江淮的声音多了三分无力:“我非是要你选择,而是要你听好了,我怕是熬不过这一个月了,从此江家就交给你了,我信任你。”
我信任你。
这四个字像一股暖流融进陆颜冬的四肢百骸,让她蓦地屏住呼吸,殊不知,陆颜冬这一辈子最需要的就是认可,而如今这份认可,竟是江淮许给她的。
江淮说了,她终于心满意足。
“我会好好维持江家的二姐。”
陆颜冬抿唇落泪,那晶莹的水滴触在肌肤上,滚烫如火灼。
幔帐后再次陷入死寂。
陆颜冬茫然抬头,竟不知道江淮的身子差到如此地步,这才说了几句话,就已然疲惫的不行,刚想再次开口,那人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陆颜冬一慌,忙起身撩开那厚厚的幔帐,随即瞳孔继续缩小!
江淮斜靠在金丝软枕上,她乌黑的发丝被汗浸湿后零散的贴在脸侧,一对眸子是雾蒙蒙的浑噩,脸色惨白,唇瓣干裂,只嘴角存着一丝淤血。
“二姐二姐你没事吧。”
陆颜冬心跳飞快,生怕江淮就此走了。
谁知江淮轻轻一笑,急喘着用手抹去嘴角的血,安慰道:“颜冬别怕,二姐没事,我方才只是把”
她只是把用来强行续命的龙鳞吞了。
陆颜冬疑惑道:“把什么?”
江淮摇头住了口:“无妨,这都不重要了。”说着,底气逐渐足了些,“我要做的事情,三小子可都告诉你了?”
陆颜冬无奈的点头:“一字不落的说了。”怯生生的握住她的手,“二姐,你可都想好了,起兵之后可再无回头路了。”
江淮平静颔首:“我知道。”
陆颜冬掌心颤抖,泪意盈盈:“二姐,你为何要这样选择?”
江淮的眼眸里有着对江家的感情凝聚,朝堂倾轧十四年,支撑她一路走到现在的,正是这些亲人。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江家。”
陆颜冬垂头哽咽,低声问道:“什么时候?”
江淮本想说越快越好,但她忽然想起一直想去的江南来,遂改口道:“半个月之后吧,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陆颜冬道:“哪儿?”
江淮淡笑道:“江南。”
陆颜冬愣了愣:“去江南做什么?”停了停,“让江歇同你一起去吧。”
江淮却摇了摇头,淡然道:“那还有什么趣儿啊,我自己去,你们谁也不要跟着,等我回来的那天就起兵。”
陆颜冬知道拦不住她,遂点了点头:“一定要平安回来。”
江淮反问发笑:“我这辈子还能平安?”
陆颜冬无言苦笑,轻摇头。
江淮道:“去吧。”
第59章 人间好景色
临近傍晚,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信州节城的一个小村落被掩盖在其中,在村尽头的一间矮房前,窗透暖光,檐廊下的火盆前,传来些孩子铜铃般的欢笑声。
一个穿着新制冬袄的小姑娘光脚跑了出来,她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头上两个小髻甩的灵巧,脸蛋红扑扑的,咯咯的笑个不停,还边喊道:“吃冻梨喽——”
“姐姐等我——”
小姑娘刚跑出去,就有一个更小的孩子也跑了出来,不过三四岁,小脸蛋红扑扑的,脑后梳着一个小辫儿,慢吞吞的下不去木台阶。
小姑娘见状,忙过去把他抱下来,但她哪儿来的力气,使得两个小娃娃都跌倒在了雪地里,相视一眼,傻呵呵的乐着。
他俩笑得正欢,房后走来一个朴实妇人,她瞧着那两个雪地里打滚儿的孩子,并未责备姑娘未穿鞋,只淡笑道:“小丫儿,豆儿,还不快回屋去。”
妇人说着,从背后拿出两个褐色的冻梨:“咱们吃好东西喽。”
“好好!”
小丫儿跑过去接在手里,是以独吞了,笑嘻嘻的往院子外面跑。
豆儿笑着紧随其后:“姐姐是坏蛋!”
小丫儿一直跑到院外的雪地上,却忽然停住了,在那皎洁的月色下,闪亮亮的厚积雪上,她瞧见了一个人。
豆儿也停住了,呆呆的望着那个女子,瞪大眼睛道:“好漂亮。”
小丫儿点了点头,见那女子对她轻笑,便喊道:“娘!有个好漂亮的姐姐在咱家院门口!”
妇人闻言走了出来,顺着小丫儿指着的地方看去。
对面有一位年轻的女子,她乌发半拢,五官是惊人的清秀,看过来的眼神十分恬静澈澄,着一身霜色冬袍,轻声道:“大嫂子可有一对好儿女。”
妇人平和道:“这大半夜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女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淡笑道:“大嫂子,我是来祭奠一位挚友的,她生前极其喜爱你们这里的景致,尤其是清平谷,麻烦指个路行吗?”
妇人苦笑道:“姑娘来的不巧,这积雪压山,谷前的路都被堵死了,你怕是进不去了,要进去的话得等到开春了。”
女子的脸上浮出些许失望,却又释然道:“可惜啊,我怕是等不到开春了。”
“这有什么的,开春再来就是了。”
妇人看了看,热情道:“我看这夜深了,村里又没有歇脚的地方,如若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吧,明日再出村不迟。”
女子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了下头:“那就多谢大嫂子了。”
妇人温笑道:“小丫儿豆儿,你们两个先带着大姐姐进屋暖和暖和,我去后院再拿几个冻梨来,听姐姐的口音像是抚州人,这深冬来一趟不易,可不能叫姐姐什么都没玩到就回去。”
说着,脚步利落的进院去了后面。
而小丫儿和豆儿跑过去,前者费力牵着女子的手往里走,笑声动听:“姐姐你可长得真好看,是小丫儿见过的最好看的姐姐了!”
女子步履轻快的踩着雪,由内而发的轻笑:“谢谢。”
豆儿在旁边天真的笑道:“我叫豆儿,她叫小丫儿,姐姐叫什么啊!”
女子的眼中有满天繁星,淡笑道:“我叫江淮。”
进了屋里,里面竟没有床榻,因着空间较小尽是席地软铺,江淮也只在东洋传来的画上见过这种布置,新奇的打量着,脸上笑意不退。
妇人将烛台拿过来,顺便拉过炭盆,几人围坐着,她将碗里的冻梨拿出来,利落的削掉上面的薄皮,笑道:“不是我夸口,姑娘尝尝我酿的冻梨,好吃着呢。”
说着,她切下一块递给江淮。
那人接过,瞧着旁边的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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