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无极》第64章


可是她如今自身难保,又能如何……
长乐正在出神间,牢门上响起的动静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想来是刑部要对她进行审问了,她于是恹恹的抬起头。
然而此刻映入她眼帘的男子,身上穿着的却并非是刑部的官袍,肃穆的冠帽之下呈现的,正是牵动他心绪的如玉面庞。
她只是怔了一瞬,便立刻起身扑进了他的怀中,而原本周身透着清冷的男子则张开双臂,稳稳的将她接住,而后拥紧。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发自内心的说着这般庆幸的话,脸上再没有平日的戏弄和调笑。
唯独见到了他,她漂泊的心才找到归处。
那熟悉的气息,自袖间透出的琴木香气,充满了温柔的包容,包容了她一路而来的风尘仆仆,也让她遭逢剧变的心找到了慰藉。
顾渊低下头,在她额前发上落下密集的吻。
他紧紧抱着她,犹如拥抱着一样失而复得的宝贝。
“都没事了,公主殿下放心……”他贴着她的耳际,说着安慰的话。
那声音似乎有蛊惑的魔力,尽管她明知道事已至此,再也不会好了,可还是忍不住相信他的话。
这般温存了片刻之后,顾渊方才不舍的撤离,却仍轻拉她的手欲往牢房外去。
长乐见状,怕连累的他,于是停在原地道:“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刑部还要审讯,这期间我不能离开。”
顾渊却轻垂眼帘道:“不会审了,早已定了罪,收回兵权和封地,驱逐出宫。”
他虽用平静的语调说着这些话,可明显不忍,始终未看她的眼眸。
感觉到他收紧的掌心,长乐已经平复了许多,既然皇上已经退位,那么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意料之中的。
“知道了。”她只是低喃道。
顾渊将她拢至身边,柔声道:“臣来接公主回家。”
怎知此话却戳中了她的痛处。
“回家……”她失神的喃喃:“我哪里还有家可回。”
如今封地被收回,长公主的封号也被褫夺,自然那专门为长公主而驻的无极宫也不再为她所有,偌大的长安城,竟没有一处容得下她的地方。
就在她自觉如飘零的浮萍,满心零落之时,温暖的气息却将她包围,那极尽温柔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臣绝不会让公主受丝毫委屈。”
☆、第59章 本心
待到将长乐的情绪平复下来,顾渊轻抚她的发丝,于耳畔柔声低语:“此地潮湿,公主殿下脾胃不好,只怕不宜久留。”
长乐微征,随机心里又禁不住的泛起暖流,没有想到许多年前御医与她诊脉时随口的一句话,他恰巧在一旁听到,竟就一直记着。
如今回想起来,他在无极宫的那段日子里对她的饮食诸般限制,实则也并非刻意与她作对,而是顾念着她的身子。
长乐将脑袋自他怀中仰起,凝视那双满载柔情的眼眸,双颊绯红的点了点头。
随他出了刑部大牢,在门口时她却轻扯他的袖摆道:“带我去见皇上,求你……”
顾渊低头,锁着那令人不忍拒绝的双眸。
他自然明白,她话中的皇上并非是此时在那高堂上的新帝。
对于长乐的性子,他甚是了解。
都道她是个闲散的女诸侯,万事总是无所谓的样子,可唯有他知道,心里的那道坎若是迈不过去,她就永远被困在那里,如同当年她母妃的逝去,即便过去多年,夜里梦回,也每每被同样的梦魇惊醒。
沉默了许久,他终是轻叹一声,对她道:“先皇退位之后便搬进了宜宁宫,自封为逍遥王,再不见任何人。”
长乐愕然,那宜宁宫居于皇宫内庭的偏僻之处,原本是一座冷宫。
顾渊则接着说道:“臣倒也有法子,带殿下前往。”
长乐点了点头,凝视他道:“既如此,有劳子皙带路了。”
……
在奉旨前往封地之前,长乐从未离开过这座皇宫。
她的幼年时光都是在宫里度过的,自然对这里无比的熟悉。
可是如今在她看来,这宫闱之中,景致虽然还是过往的景致,可一砖一瓦却都透着股陌生的冰冷,而存在于记忆中的那些画面,都早已恍若隔世。
沿着冗长的宫道走下去,穿行于幽深的宫闱间,她们经过曾充满靡丽气悉、夜夜笙歌的繁华殿群,向那更加幽深处而去。
继续往前,花木渐渐变得稀疏,就连满地的枯叶也无人清扫。
宫人们都知道,那些身份尊贵之人绝不会轻易到这里来,自然也就肆无忌惮的躲懒。
事实上,在宫中生活的那些年里,除了一两遭无意的误入,长乐便再没有涉足这片清冷之地。
秋风平地而起,浮起她身上的太监衣袍,也让人不禁瑟瑟。
当自四面八方袭来的风忽然被挡住时,她才自眼前的萧条景象中回过神来。
原来是顾渊揽过她的肩头,用衣袖将她护住,同时也为她带来些许暖意。
长乐下意识的侧过头,目光正触及他如玉的侧脸。
他则垂了垂纤长睫羽,锁住她的眼瞳,柔声道:“到了。”
长乐蓦地醒悟过来,连忙移开眸子,转而向前方看去。
眼前的宜宁宫虽然处于偏僻之所,可还算恢弘宽阔,宫殿前的庭院也还干净,显然是收拾过一番的。
方才往这边来的时候,她就隐约听到有琴声,眼下稍加分辨便知是从这座宫殿里传出来的。
她寻着声音往大殿里去,几乎不敢相信里面住的是她要见的人。
过去他的周遭总是被喧嚣的乐声和莺莺燕燕的娇笑声所包围,即便在隔着好几座宫殿的无极宫里也听得见,以至于这许多年来,她都快要忘了,这位在音律上颇有造诣的君王,本身也抚得一手好琴。
此时,听着这琴声,甚至让人忍不住的揣测,倘若他只是一个伶人,或许会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或许,远比做一个君王要适合得多。
经过庭院的时候,长乐就发现这里有许多的牡丹,只是都已经枯萎凋谢。
就连大殿里也是如此,一丛丛的牡丹被栽在花盆里,摆满了窗边墙角。
这里不像承天宫,到处都是宫人守着,空旷的大殿只有垂落的丝帘翻飞,半天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长乐径直来到内殿,看到曾经的天子坐在窗边抚琴。
昔日锦衣端华的君王简直与过去判若两人。
瘦削的身子只披了一件素色宽袍,贴在背脊上,愈发显得那轮廓嶙峋,头上也没有束冠,乌发尽数披散着,偶尔被风拂乱,绞着衣袖。
他似乎沉溺在琴声里,甚至连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也毫无所觉。
而长乐和顾渊也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他抚完一整首曲子才走上前去。
此时的逍遥王也终于觉察到他们的靠近。
他转过身来,看到长乐时,脸上有些许欣喜的表情,对她道:“姊姊来看我了。”
多少年来,他第一次用这般亲近而又并非带着刻意的语调同她说话。
长乐怔然一瞬,继而蹙紧秀眉,上前道:“为什么?”
到底还是有着血脉的牵连,纵使这些年始终走着南辕北辙的路,可她只是说着这没有开头结尾的话,他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的唇边浮起意味不明的浅笑,却只是起身移步至窗畔。
那里摆着的牡丹如同庭院中其他的那些一般,早已没有了花朵,就连叶也已经枯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显得愈发萧索。
逍遥王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剪子,一点一点认真的修剪着牡丹的枯枝,就好像那盆花依然开得繁盛一般。
见他持着逃避的态度,长乐走上前去,进一步追问道:“宁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皇位,到底为什么轻易的拱手交给别人。”
随着“咔嚓”的一声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失了手,那唯一的一根尚且带着些生机的枝干,被他一剪子剪断。
他怔住,久久凝视着那盆残枝,却失神的低喃:“你以为我真的想当这个皇上吗?”
听到这失魂落魄的一句话,长乐只是一震。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许多年前,当年少的他带着陌生的杀气和残余在脸上的惊惶,从父皇的寝宫里出来时,当司徒显在重朝臣面前诵读遗诏的时候,自那时起,整个大晋国,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迫切想要得到皇位的心。
可如今,他却端着一脸的绝望与无奈,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他握紧了刚在窗台上拾起的花枝,直到它在指间折断。
“太子废而复立,四皇子坠马,终生不良于行,最受圣宠的六皇子,竟然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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