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无极》第82章


虽说应月楼并非花楼,可毕竟是饮酒作乐的地方,长乐到底是个女子,又碍于公主的身份,始终只是向往而不得亲临,故而成为一个遗憾。
如今顾渊竟主动提出要带她前往,一方面她惊讶于他也会去这样的地方,另一方面她则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若不是本着这两样信条活着,这短暂的一生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她只怕早就死了许多次。
消沉了这三个月,长乐反而想通了。
既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索性愁眉苦脸的也没有用,不如先放松放松。
就这样,她跟着顾渊出了国公府。
事实上,应月楼比想象中的还要热闹繁华。
点满灯烛的琼楼玉宇犹如剔透的琉璃瑰宝,将原本阴沉的夜照得透亮。
摇曳的光影未饮自醉,而丝竹伴着谈笑喧嚣,更是让人彻底了忘却了黑暗中隐藏的阴谋与遍地饥荒。
仅仅只是看着这里,会让人觉得,这世道是那样好,而大晋还是繁华如初的模样。
事实也证明,像应月楼这样的地方果然是更适合男人们消遣的地方。
满眼的纸醉金迷、觥筹交错,直晃得人脑袋发晕。
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端着美酒佳肴,摇曳着身姿在桌席间游走。
上一次见到这样多的莺莺燕燕,还是在先皇的后宫里。
顾渊与长乐步入那繁华之境,择了一处桌机入座。
顾渊的出现,毫不意外的吸引了众多目光。
那些女婢纷纷抬眸偷瞥,似欲亲近,却又碍着长乐在他身边,故而只能积极上前服侍,假装不经意的眉目传情,倒也不敢越矩。
长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撑着下颌看向正旁若无人悠闲饮着茶的顾渊,实在闹不明白他何时转了性子,竟喜欢这样的场合,更不明白既然要寻欢作乐,为何又要带着她一起来。
正是发怔之际,周围的灯烛忽然暗了下来。
原本喧闹的厅堂,霎时陷入安静。
人们仿佛屏住呼吸,正全神贯注的期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前方的戏台子上有一素衫女子款款而来。
那女子端着细碎的步子,方行至台前,万般娇羞的朝着众人行了一礼,人群便顿时爆发出一阵浪潮般的掌声与高呼。
看着这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长乐不禁想起后宫里那些打扮妖艳的妃子,不禁感叹这世道真是不一样了,良家的要往风尘里扮,这风尘里的却费尽心力把自己扮成个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
长乐暗自于心下叹息,不禁摇了摇头。
那女子坐下来抚了一首琴曲,技艺差强人意,但胜在风情。
想必那底下的大多也就是看个热闹,眼下这柔弱无骨的美人当前,自然看得如痴如醉。
一曲作罢,长乐觉得有些无聊,看顾渊,却还端着茶盏不时轻抿,似乎方才听着,也似乎心不在焉。
台上的美人再次行礼致敬,接着退至一旁,待得一花枝招展的妇人上来,对众人道:“今日我们苏雪儿姑娘在此设擂,寻一知己,请各位公子上台来展示一技之长,若有令雪儿姑娘折服的,便可入得帘幕,听雪儿姑娘单独抚琴一曲,再加上一夜秉烛而谈。”
这妇人话说得委婉,可说到底也还是那些盛传于风月之地的老把戏,不过披上了风雅的外皮。
然则此举正中那些贵公子们的下怀,一时间你争我抢的好不热闹。
一盏茶的功夫下来,台上已经换了好几拨人。
公子哥儿们有的吟诗作赋,有的舞剑秀拳脚,还有穿金戴银的土财主索性直接捧了一大把银票上去。
众人绞尽脑汁讨美人开心,奈何这位美人心比天高,竟都给婉拒了。
长乐正坐等后面更加精彩的内容,却不想那美人的目光竟落在了她所在的席间。
待到众人的目光都跟随而来,她同时发现不仅仅是目光,那位美人走下戏台,竟朝着她和顾渊而来。
毫无疑问,人家自然不会是来找她的。
顾渊仍端然不动,那位美人则停至他身边,娇柔的行了一礼:“不知这位公子可愿赐教。”
果然,美人的声音也是柔婉的,直叫长乐自愧不如。
唯独可惜的是,再怎么远非俗物,可也一样是个看皮相的。
人心大抵都是这样,正是因为如此,一直伪装成宦臣的顾渊才能在后宫中长盛不衰。
长乐抱着一种等着看戏的心态看向顾渊道:“人家都亲自相请了,又众目睽睽的看着,怕是不好驳了面子,况且闲着也无趣,不如就赏个脸罢。”
见顾渊抬眸,原以为要给她个白眼,却不想他竟薄唇微弯的看了看长乐,应道:“也好。”
说罢,他真的放下茶盏,起身往戏台上去了。
顾渊这一系列的举动甚是出乎长乐的意外。
众人的目光则立刻追随着顾渊和那位白衫美人往戏台上去了。
而当顾渊在七弦琴前坐定,拨响第一声琴音时,坐下的那些宾客陷入了沉寂。
就在所有人都被震住时,有人认出了顾渊,一时间众人哗然。
这倒真成了一场好戏。
长乐独自坐在席间,握起茶盏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有小厮适时的往她近前来添茶,却一时失了手将茶盏打碎在她脚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渊的身上,那碎裂的声音顿时淹没在琴音和人们交头接耳的惊叹之中。
小厮惶恐,连忙跪下来磕头谢罪。
长乐不得不收回目光,对小厮道:“收拾了便罢,快起来。”
得了她的宽恕,那始终垂着头的小厮才缓缓抬起头来。
然而就在她看到那人面容时却整个人被震住。
她的脑中顿时陷入一片嗡鸣,甚至连周遭的热闹和喧嚣都如隔世一般远去。
☆、第76章 和亲
长乐怔怔然看着面前那熟悉的五官轮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是曾经在营地里并肩而战,被她视作兄弟的人,就算脱去那身戎装,如今仅是一身小厮的打扮,她也绝不会认错。
“裴元……”她用恍然如在梦中的语调于唇边喃喃,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裴元借着收拾茶盏的机会朝她靠近。
“臣等一切安好,此后会设法与长公主联系。”直到他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她才真的相信这并非是梦境。
其他人呢?他怎么会在这里?
长乐有无数的问题欲向他问明,可是还未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反应,裴元就已端着碎茶盏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仍蹲在那里,将目光放远了去寻找他的身影,却最终一无所获。
正是失望之时,有人自身侧扶起了她。
长乐诧然侧过头去,才知顾渊已然抚完一曲,自戏台上下来。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他们这里。
长乐虽还在忽然见到裴元的恍惚之中,但又怕顾渊瞧出来,故而顺着他的搀扶起身,垂下眼帘尽量保持表面的平静。
幸而顾渊并没有瞧出什么来,只是引了她往酒楼门口的方向去。
怎么这就走了?
她正不甘的望向顾渊,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大人请留步。”
长乐寻着声音回头,见那白衣的美人儿在戏台上端端正正的朝顾渊行了大礼,目光则充满了留恋与不舍。
“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再不敢班门弄斧,只是今日设擂,既然已当着众人许下承诺……”
在满厅堂艳羡的目光中,白衣美人温柔中带着娇羞的说着,委婉的表示要兑现那入幕之宾的说辞。
然而未等她将更加直白的话说出口,顾渊却已不紧不慢的打断了她:“姑娘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这夫人善妒,所谓秉烛夜谈就免了。”
此话说完,被形容成善妒的长乐还没有来得为自己辩驳一句就被顾渊拉着手出了应月楼。
到了那繁华的街道之上,长乐正要问他方才那话如何说的,却被他先一步道:“如此看来,这应月楼和乐班子也都不过如此。”
“方才那热闹不也凑得挺好的。”长乐忍不住低声嘀咕。
话说回来,顾渊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人们关注的中心,可这都是别人强加于他,并非他所愿的,相反他性子偏冷,素来最不喜欢哗众取宠。
然而他今日倒是反常得很,没有在白衣女子邀请他上台的时候就转身离开,而是一直待到了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回去的时候,顾渊并没有乘坐车舆,而是与长乐一起沿着街道缓步而行。
不知不觉间,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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