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厢的女宁》第77章


徘徊逗转了这么多年,终于寻回了自己缺失的一块,将沉睡的记忆完全填补了起来。秦远这才彻底“苏醒”过来,他便是“他”,时隔年岁变迁,兜兜转转间终于又寻回到了她的身边。
伸手紧紧按住蔓宁干瘦的手指,狭长眼眸中满是深情眷恋,细细抚过她眉间额角每一处的淡淡纹路。
所有被尘封的回忆瞬时便破土而出,全部纷涌而至。情不自已时,却只能念着心爱之人的名字哽咽难语。
可眼前的蔓宁已经无力地缓缓阖上了双眼,一只手颓然垂下,一下子又失去意识沉沉昏迷了过去。
“啊呀,要西了!①这白家阿婆是怎么了,怎么就昏过去了啊!赶紧叫车把人送医院啊!”
此时那孙阿姨终于“哼哧哼哧”地爬上了阁楼,一眼看到秦远怀中已经昏厥过去的白蔓宁,立马就捂着胸口十分夸张地尖叫了起来。
一阵大呼小叫声中,秦远心中更是惶恐,紧蹙起眉头抱着蔓宁猛地站起身来,冲着孙阿姨暴怒无比地大吼了声“闪开”,就带着人一路近乎发狂地飞奔下楼。
那孙阿姨莫名被吼地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就对着秦远大声提醒道:“秦先生,你还赤着脚呢!”
可前面的秦远根本就是置若罔闻,孙阿姨无奈间只能迅速拔腿追了上去,硬是勉强钻进了秦远刚刚拦到的差头③上头。
从元飞路到医院的一路上,秦远都紧紧握着蔓宁的双手放在唇边,满眼尽是哀伤痛意,根本无视身旁孙阿姨不断投来的诡异探究眼神。
此时心中不停翻涌的只有一个念头,历经轮回转世,蹉跎辗转了这么多年,为何又是再一次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自己!
下车后秦远抱着蔓宁又是一路狂奔,挂号、看急症、再送进手术室,待到和孙阿姨一起在手术室前等候时,一颗已经惶恐到麻木的心如被刀割一般阵阵剧痛不已。
一只手捂住脸来,一下子便是完全脱力般满面尽是泪水狂泻。悲痛至极,猛地就挥拳重重砸在医院惨白的墙壁上,浓浓血腥味混着消毒水气味瞬时便四下弥散了开来。
一旁的孙阿姨自然感觉有异,但此时却只能旁敲侧击地缓言安抚起秦远:“秦先生也不用那么着急的,白家阿姨她人那么好,吉人自有天象的。秦先生要是有事,也可以先回去,这边有我守着…”
孙阿姨话还没说完,门口“手术中”的红灯便骤然暗淡了下去。两人赶紧站起身来涌了过去,就看到护士们推着依旧昏迷的蔓宁缓缓出了手术室。
秦远还没来得及多看上蔓宁一眼,那几个护士们就又飞快地把病床给推到了别处。走在最后头戴着白口罩的医生拿着一叠材料,一出门就对着外头大声询问了起来:“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秦远喉头间刚刚冒出一个“我”字,那孙阿姨就已经仗着体重优势,抢先一步挤到那医生旁边急声应道:“大夫啊!伊②是我们楼道里厢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没有家属。我是伊的隔壁邻居,平时关系老好了,有什么情况侬直接跟我讲就好了!”
听到孙阿姨说起蔓宁是个“孤寡老人”,秦远的心口顿时又是一阵抽痛,垂下眸来满心愤愤却根本就无力反驳。
那医生的眼神在他和孙阿姨身上匆匆扫过,视线在秦远赤着的脚上略有疑惑地停留了一瞬,便又恢复了例行公事般的冷淡语气。
“既然没有家属,我就先跟你们简单说下病人的情况。病人急性脑溢血,虽然手术暂时缓住了病情,但现在的情况十分不乐观,需要转至ICU病房继续观察。不过一进重症,这再出来的可能性就不敢保证了。还有牵涉到费用的问题,我也要提前说清楚了。这重症监护每天的花费也是挺高的,所以还是要征求下你们的意见,是马上转ICU还是先在普通病房保守治疗?”
孙阿姨一听到这治病的钞票不少,立马就蹙起眉来很是纠结。刚想和医生说她再考虑考虑,一旁的秦远立马就十分坚决地开口回道:“转!只要能救活她,多少钱我都出!”
本还在犹豫的孙阿姨被秦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吓了一跳,面上不禁就浮起一丝羞窘之色。
但一想到反正有人肯出钱,立马也跟着一起满脸肯定地连声应道:“对对,人命最重要!多少钱我们都住!”
那医生看他们统一了意见,便将手中材料递了过来,又让人把他们带到楼下办理入院手续。
等到手忙脚乱地填好各式表格、确认书后,也已经错过了病房的探视时间。两人和看护医生好说歹说也不肯放他们进去,无奈只能先行回家改日再来。
回去的路上,秦远一直都是满脸凝重地一言不发,整个人都笼着一层浓浓的阴郁气息。
孙阿姨还以为他是因为蔓宁的病情而担心,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还是好心安慰了一句:“秦先生侬真是菩萨心肠,对自己家邻居都这么好心大方,就冲着侬这份善心,白家阿婆都不会有事的!”
秦远闻言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心里无尽烦恨的是,那沈一白到底把他和蔓宁的结婚戒指藏到哪里去了。
见面色不善的秦远并没有答话,孙阿姨十分尴尬地砸了咂嘴便不再多言。等回到元飞路上的小楼后,两人也是草草点了个头就各自回家。
待到四周围再没有一点动静后,秦远赶紧又从自家阳台翻到了蔓宁的房里。轻车熟路地进了房后,径直冲上了藏在最里头的阁楼里厢,伸手就拉亮了屋里的老式灯线。
白天时候太过慌忙没来得及仔细打量,此时站在幽暗昏沉的灯光当中,阁楼上的一切都仿佛时光倒流到梦境当中,所有的摆设布置和沈一白在的时候根本别无二样!
矮矮的床榻还摆在原来的位置,甚至当年沈一白离开之时没来得及带下楼的外套,都还整整齐齐地摆在原处,好像那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般。
强忍在眼眶中的苦涩泪意终于按耐不住、全然狂泻而下。秦远噙着满目泪水,和当年的沈一白一样缓缓委下身来,躺在铺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枕被上萦绕的尽是蔓宁身上特有的淡淡冷香,吸入肺腑之中,整个人瞬时就禁不住暗暗颤抖了起来。
脑海中恍若电影放映一般浮现出一幕又一幕的零散片段,将此去经年的流转岁月,全部串联成一幅清晰完整的长景画面!
雷雨之夜一整日后沈一白却始终未归,见事态有些超出预期,佣人终于颤颤发抖地将蔓宁放出了门来。
浑身一片血迹淋漓,已经几近发狂的女人唤来司机一路疾驰到金山码头,可眼前无边无垠的苍茫海上一片波澜不惊,根本就没有唐心口中所说的什么破旧渔船!
等到蔓宁回来兴师问罪之时,家里的佣人又惶恐无比地告诉她,那唐小姐不知什么何时就已经自己翻窗逃走了。
又隔数十日,这期间蔓宁几乎要将整个上海滩全都翻倒了一遍,又雇了无数人手在金山海岸上打捞搜捕。如此大费周章地兴师动众,可始终都没有沈一白任何的音讯传来。
日复一日依旧毫无进展,希望越发微小渺茫。蔓宁连续十来天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整个人形容枯槁到憔悴不堪,如风雨中的飘摇枯叶一般已是摇摇欲坠。
周围众人的想法早就已经心照不宣,这沈一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根本就是凶多吉少。
本想好心劝慰自家太太一句节哀顺变,可一提这话题,蔓宁立马就彻底奔溃发狂,怒吼着将房里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又叫人搬空了整间屋子,从此便就一个人默默搬到了这阁楼上头。
好一阵子蔓宁的情绪都很不正常,一个人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将所有沈一白留下来的东西反复整理,又将她和沈一白结婚照片上自己的面容拿刀片全部划的稀烂。
每当夜幕降临之时,便如雷雨那夜一般、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颤颤不已,只有拥着还残留着沈一白一丝淡淡气息的被褥才能勉强入眠。
时光荏苒而过,白皙光滑的精致面容慢慢浮上浅纹淡痕,曾经的痛彻心扉终被时间缓缓封住了所有血肉淋漓的狰狞伤口。
除了每逢新年之时,蔓宁还会到金山海岸独自默默坐上一天,平日时候,却仍精心保持着自己的优雅淡然,像那个人所期望的一般继续好好地生活了下去。
白日时候依旧光鲜自然,可每每日暮夕落,漫漫长夜中却是无数次泪湿满巾,女人孤单落寞的身影伴着残灯暗影映在阁楼里厢的窗台上头,随着冷风夜夜戚戚摇颤不止。
这阁楼里厢,一住便是住到了如今辰光,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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