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嫁,臣要回家》第171章


手臂抚摸我的脊背,唇齿与我轻轻触碰,他低声呢喃,“好风雅……欢迎回来。”
寝殿外的烟花骤然升空声,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响起来的,“嗵!嗵!嗵!”一声声平地而起,姹紫嫣红。
五颜六色的花瓣炸裂在半空中,恰好透过窗棂,映上了我的瞳孔。那些花瓣在升到最高处时,骤然凝聚,赫然凝结成了两个字——雅,夜。
我看得怔了一怔,瞬间便被夺去了所有心神。
连宝见我出神,又见连夜对我又抱又吻,顿时小脸一皱,哎呀呀地大声叫着,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指着连夜的脸直骂,“你你你,你拿烟花跟我争宠?!”
连夜搂着我,一脸骄傲的将下颌扬起,朝连宝哼了一声。
一脸的“跟我斗,你还嫩。”
我却是盯着那两个用烟花组成的字,出了神。
八岁那年,我和连夜萧祐一起在爷爷手底下受教,他们两个比我读书多,什么都会,而我认识的字很有限,日日又要抱着又艰涩又难看的史书啃,日子着实过得可怜可悲。
毛笔字更是我的心头大恨。
我写不好,怎么用力、怎么放松、怎么把自己的姿态端正,写出来的都是歪歪扭扭。我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势必要被萧祐看轻,因而难过得很,每天下了学,就没日没夜的练,通常都是把自己搞得全身是墨,字却依旧难看得很。
有一日,我正练字练到欲和宣纸一起自焚,连夜来了,小小少年冷冰冰着那一张脸,倚着门框站着,盯着一脸墨渍的我问,“你在作甚?”
我垮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地答,“练字。”
他皱了皱眉,隔着好远的距离,微微探头朝我铺在桌子上面的宣纸上看了一眼,登时就嗤笑出声。
他的笑容里满是嘲讽。
我当时就气恼得很,也不说话,捏着毛笔,瞪着他。
他挑了挑眉,“自己写得丑还有脸瞪别人?”
我心说,你才写得丑,你全家都写得丑!
正腹诽间,他居然径直解了身上披着的雪白披风,露出里面绯红色的锦衣,朝我走了过来,一手夺过我手里的笔,哼,“让你瞧瞧什么叫高手。”
说罢也不看我,低下头就写了几个字,字字大气雍容,我看得不由发窘。
他斜眼睨我,“服么?”
不服。我小时候拗得很,服也说不服,我指着他写的那两个字,一脸理直气壮地说,“你写的这是什么?我不认识。”
他眉角一抽,半晌道,“那你认识什么?”
我想了想,歪着头,突然咧开嘴,“萧祐。我认识萧祐。”
他当时就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随手丢下了笔,“不写了!”转身就走。
我愣愣。
走了几步,他竟又拐了回来,抓起笔刷刷刷写了两个字,脸气得发白,又莫名有些涨红,原本想递给我的,却在看到我一脸怔忡的时候,一顿,随手将宣纸团了团,往我脸上一丢,“给你的萧祐!”
他骗我,他写的不是萧祐。
那两个字我认识,是“雅”,和“夜”。
今日再见……时隔八年之久。
【196】回归(4)
连夜会命人做出“雅夜”的烟花,自然不只是欢迎我回来那么简单,他是在用烟花提醒我:忘了将我从药王谷里掳走的萧祐……
他在吃醋,很显然。唛鎷灞癹晓
看罢了烟花,我收回视线,果然看到他凤眼如墨,正眼巴巴地望着我的脸。
我大致猜得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心头隐隐好笑,却故作懵懂,开口问他,“怎么?”
他盯着我,眼睛里面全是灼热,一字一顿地说,“我把其他的女人赶走,你彻底忘了萧祐,如何?悛”
我猜的实在没错。
婉嫔寒烟被赶走了,我又回来了,华妃……连夜势必不会留。
可是她的背后是李余,是兵部尚书,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讪讪,“你,你其实不必做到那种地步……覆”
连夜没有迟疑,直接说了一句,“我当初之所以会娶她,是因为你不要我了。”
干脆利落,却把自己的立场表达得淋漓尽致。连宝从我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连夜,一脸的恍然大悟。
我觉得窘得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低了头,揪手指。
连夜在我头顶叹了口气,目光却是凝视着我的肚子,一开口缓慢而又郁闷地说,“你怀了我的孩子,还不肯嫁给我么?”
我愕然抬头,正对上他那双漆黑妖娆的眸子。
他朝我点一点头,歉疚地说,“我还欠你一场婚礼。”
这话听得我心底直翻酸意。
连宝在一旁蹭我,边蹭边问,“娘亲为什么不肯嫁给爹爹?”
为什么?
因为那段时间我知道了我们可能是兄妹……
想到这个,我忍不住抬眼看连夜,喃喃地说,“我和你……”
“我已经查清楚了。”
他双眸炯炯地看着我,眸子里全是坚定不移的神色,他说,“你既然回来了,我们就该说清楚。”
说清楚?
袖子底下,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指,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半晌之后,终于鼓足了勇气,我抬眼看他,怯怯的,“是……还是不是?”
他抿着唇,看着我,须臾后,却歪了歪头,笑,“你希望呢?”
我脱口而出,“不是!”
他立刻笑,“那就不是。”
我先是一喜,再是一愣,这算什么?我白白紧张,他哄我!
我瞪他一眼,逼问,“究竟是或不是?!”
凤眼含笑,他朝我摊一摊手,委屈,“我说不是,你会信我?”
“……不信。”
“那不就结了?”
他挑一挑眉,抬手将我鬓角滑落下来的头发别回去,俯低身子,望着我,似乎漫不经心地说,“明日,我带你去见母后。”
我愣了愣。
他抬手将连宝从我身后揪了出来,抱到他的软榻上放着,这才回头对我说,“有什么话,你不妨直接问她。”
我心尖一动,这才回神,先是恍惚,再是惊喜——我可以见齐太后了?我可以见她了?
眼看着连夜恋恋不舍地看我半晌,终是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软榻上落了座,我心如擂鼓,只觉得按捺不住自己那颗激动的心,我心中想着,是你主动的,是你主动提出来的,不是我要骗你的……
那一夜睡梦中,我都在回味着陆笺警告我的话,“顾朗的解药,不过是暂时性的罢了,让你看到他醒过来,你才会安心替我办事,不是么?凰儿,你别皱眉,你不信我,我同样也不信你,回宫之后,你每隔几日给我传一次蕊儿的消息,否则……剩下的解药,我可就不再给了。”
陆笺卑鄙,他是真的很卑鄙,每隔几日传一次话,他会派传话那人将药丸给我,也就是说,顾朗虽然醒了,可他的命,依旧在陆笺的手里。
我别无选择,必须按他说的去做。

第二日午后,我终于再度见到了齐太后。
不愧是让陆笺那种妖孽都念念不忘的女子,她虽缠绵病榻,可容貌依旧清丽,若不是那双眼看向我的时候太过阴鸷,可以说,她真的是美貌绝伦的女人。
这个女人正用一种复杂莫名的眼神望着我的肚子。
我觉得发窘。
为齐太后端药送水的华妃在侧,特意陪我前来觐见的连夜也在侧,我不好多说什么,但齐太后火辣辣的眼神几乎将我的肚皮灼出一个洞来,我很是不自在,不由得朝连夜投以求救的眼神。
连夜虚咳一声,蹲下了身子,握住我的手,柔声问,“不是有话要问母后?”
他有意无意地将我的肚子挡住了一些,不再给齐太后那么直勾勾地看。
我觉得松了口气,就抬起脸,朝华妃看了一眼。
她也正盯着我的肚子,俏脸泛白,用一种吃惊而又难过的眼神。
视线下移,我看到了她的手,死死地捏着药碗的碗沿,用力太大,指骨都隐隐泛白。
我大致猜得出她的心情——连宝说她曾说过要做他娘亲,那么她必然以为我已经死了……
如今我没死,还挺着肚子大摇大摆地回来,诚然让她有些情何以堪……
我明白。
但我发誓,我看向华妃的眼神是无害的,可是很显然她不那么想,她先是怔怔地盯着我的肚子看,察觉到我在看她,她悚然回神,愕然抬眼与我对视,娇俏的身子登时震了一震。
那一霎,我清清楚楚地从她水一样的眸子里面看到了嫉妒,还有恨。
连夜握着我的手,头也没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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